《顧錦覓司旭風》[顧錦覓司旭風] - 第3章(2)

看着擋在身前的人,語氣有些不耐:「你又想幹什麼?」
她這樣的警惕讓司旭風心不由一窒:「我……」
他欲言又止,不知道為什麼現在的他面對顧錦覓總是有些力不從心。
理智告訴他他需要和她保持距離,因為她是陳炎的妻子。
可是抑不住的感情讓他無法割捨心底對她的那份眷念。
司旭風深吸了口氣:「你的病……怎麼樣了?」
顧錦覓緊握着拳頭,如實道:「快死了。」
三個字就像一根荊棘纏繞上了司旭風的心,他薄唇顫了顫:「希希……」
「你來這兒幹什麼?」
顧錦覓打斷他,似是不太想和他討論自己的病情。
她看了眼他手中的紙,是一張檢查單。
司旭風蹙了蹙眉,聲音低沉:「到底當年發生了什麼事,讓你們都瞞着我,哪怕知道我認錯了人,也不肯和我明說。」
聞言,顧錦覓心不覺一緊。
她抬眸望着司旭風,泛紅的眼尾淌出几絲微不可察的悲戚:「不是我們不說,而是你從來就不去追究。」
「可我現在想知道。」司旭風墨眸中儘是煩躁,「我和你從很小的時候就認識了對不對?」
顧錦覓神情微怔,而後倔強地轉過頭:「我不知道。」
見她仍舊什麼都不肯說,司旭風從口袋中拿出顏老爺子給他的照片:「照片中的兩個孩子就是你和我。」
顧錦覓看着這張陳舊的照片,眸色一滯。
「我忘記了什麼對不對?」
司旭風放輕了聲音,認真地觀察着她的每一瞬的表情。
顧錦覓僵在原地,目光怔怔地看着他手中的照片,記憶似乎也順着照片中的一幕回到了小時候。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
很多年以前,她身後有陳炎,但她的面前卻有另一個人。
良久,顧錦覓才抬起頭,啞聲道:「好,我告訴你。」
寧靜的公園中,只有零零散散帶着孩子散步的人,片片落下的枯葉似乎在表達着這個冬天會有多冷。
長椅上,顧錦覓和司旭風各坐在兩邊,誰也沒有開口。
顧錦覓看着不遠處互相追逐的孩子,聲音就像是遠處傳來似的縹緲:「爺爺說,我們第一次見面時我才兩歲,你那時候也才四歲,但你很調皮,總是喜歡揪我的辮子。」
聽到這兒,司旭風不覺想起了照片中的那一幕。
「我爺爺和你爺爺是老同學,但你爺爺去世的早,你父母工作又忙,就把你放在了顏家,沒想到這一放就是十四年。」
「你總是仗着比我大欺負我,我不喜歡吃胡蘿蔔,可你每次都故意把有胡蘿蔔放到我面前,我喜歡吃糖,你就老是把糖搶走,藏在我找不到的地方,每次我哭着找爺爺,爺爺卻說你是為了我好,我不信,就和你打起來了。」
「我把你的脖子撓花了,你也不生氣,反而還安慰我。」
說著說著,顧錦覓笑了起來,滿眼的懷念裡帶着幾分悲戚。
司旭風怔怔聽着,腦子裡努力的去回想,但始終是想不起來。
顧錦覓深吸了口氣,繼續道:「直到我上了初中,你不欺負我了,反而還會為我出頭,有次班上有個男生偷看我日記,在全班同學面前嘲笑我,我哭了一天,放學後你看到我兩眼通紅一直問我發生了什麼事,我卻一句話都沒說。」
「沒想到第二天那個男生就鼻青臉腫地過來跟我道歉,你卻因為打人而被停學了一個星期。」

第二十三章毫不相干

寒風徐徐吹過,顧錦覓緊攏着身上的大衣,低下了頭。
司旭風眸色閃了閃,抬手解下圍巾坐過去圍在她的脖子上。
顧錦覓一愣,忙皺眉推開:「不用,謝謝。」
「如果你已經把我視為毫不相干的人,就當做朋友的善意吧。」司旭風忍着心中的點點刺痛說道。
聞言,顧錦覓神情微變,沒有說話。
司旭風抿着唇,將圍巾小心地整理好緩緩地放下了手,卻沒有坐回原處。
「你繼續說。」
顧錦覓回過神,才發現自己一直看着他。
她眼底掠過一絲倉惶,轉頭望向盪鞦韆的孩子:「後來我們都長大了,你管我也管得越來越多了,因為你,我們班上沒有男生敢和我說超過三句的話。」
「我們從小吵了很多次,但吵的最凶的一次是我高一那年,因為有個學長向我表白,你知道後竟然和他打了起來,也因為你,全校的師生都知道了這事兒,我覺得丟臉,和你大吵了一架。」
「你一氣之下回了自己家,也不再理我,在學校遇到我也裝作沒看見。」
顧錦覓不知不覺攥住了圍巾的衣角,輕輕摩挲着,像是陷入了當時的掙扎和迷茫。
「那時候我看見你不理我,我先是無所謂,還想着你不理我最好,省得惹我煩,但是好幾天以後,我不知道怎麼總是容易生氣,直到看到你和學生會會長一起在奶茶店有說有笑的,我回家後大哭了起來。」
「爺爺以為我被欺負了,就打電話給你,沒想到你頂着雨就跑到我家了。」
說到這兒,顧錦覓突然紅了眼,唇角卻又彎了起來。
彷彿那段青澀懵懂而又純真的年齡成了她想回去卻只能回憶的遺憾。
司旭風看着她的側臉,只覺此刻所有的事物都變得模糊,唯有眼前的人清晰無比。
這是顧錦覓少有的溫柔惆悵時刻,卻是他最為心痛的瞬間。
他忘記了這麼多兩人的事情。
顧錦覓吸了吸酸澀的鼻子,話鋒突然一轉:「五年前,我們和我爸媽剛旅遊回來,在經過環山路的時候突然迎面超速的車子撞翻。」
聞言,司旭風心一震,耳畔彷彿想起了那巨大的轟鳴聲。
「車滾下了坡,坐在副駕駛上的我爸用身體保護了你,而后座的我媽保護了我。」
眼淚不覺落了下來,顧錦覓收緊了手,整個人都顫抖了起來。
她好像正在經歷着那天生死時刻。
「爸和媽死了,我們還活着,我把你從車裡拖了出來,你渾身都是血,我想爬上去叫人救命,但是我沒力氣……」
顧錦覓轉過頭,通紅含淚的雙眸緊緊盯着已經僵住的司旭風:「我昏迷了十天,等醒過來後我想去找你,但你爸說你轉院了,爺爺也勸我好好養傷,我只能選擇把傷養好再去找你。」
「可是等我傷好以後,你卻出國了,一聲不吭地走了,還帶着那個叫顏曼雅的十八線明星。」
司旭風喉間一哽:「我……」
他看着那雙漸漸漫起怨恨的眼睛,嘴裏的解釋一字也說不出去了。
那天他醒過來,不記得任何人任何事,聽父母和醫生說是顏曼雅把他送到醫院的,他以為顏曼雅是他的救命恩人。
顧錦覓強逼着自己挪開目光,站起身解下了圍巾,遞還給他。
「你後悔知道這些了嗎?」

第二十四章不聯繫

司旭風沒有接,而是站起身啞聲反問:「為什麼不告訴我?」
為什麼沒有一個人告訴他他是錯的?甚至錯的這麼離譜。
「因為你討厭我。」
顧錦覓的語氣出奇的平靜,平靜的想在敘述一件小事。
「你認為我是為了錢答應你爸媽逼你回家,認為我只是想飛上枝頭變鳳凰,認為我只是一個為了自己的利益而不擇手段的惡人,所以我說什麼,在你看來都代表着欺騙和虛偽。」
她見司旭風沒有接,直接將圍巾放到了長椅上:「而你從來不去懷疑顏曼雅,甚至為她讀法學做律師,給她鋪平了星路,這樣的你會去相信我的話嗎?」
顧錦覓抬手抹去眼角的殘淚,轉身準備離開。
「希希。」
司旭風忽然握住她的手腕,力道時緊時松,如同內心的掙扎。
然而句句挽留的話在嘴邊堵住了一般,難以出口。
他想着剛剛顧錦覓的話,又覺那些話太過蒼白。
畢竟她說的都是事實,他那幾年一直都是那樣對她的。
顧錦覓心一橫,用力地抽回手:「司旭風,如果你想解釋、道歉或者懺悔,真的不需要,就像你說的做朋友就行,但我覺得還是做不聯繫的那種比較好。」
說完,邁起沉重的腿離開了。
不過才踏出一步,原本濕潤的眼角再次淌下一行熱淚。
司旭風望着那漸漸遠去的背影,他頹然坐了下去,扶着那還殘留兩人餘溫的圍巾,眼眶漸漸發熱。
「朋友……」他哽咽地呢喃着,「或許在你心裏,現在的我連一個陌生人都不如了吧。」
離開了公園,顧錦覓讓聶機先回去,她想在外邊走走。
冷風瑟瑟,她獨自一人漫無目的地走在街頭。
直到在一間咖啡店門口,顧錦覓才停下了腳步,轉頭看着玻璃窗中的自己。
她抬手撫了撫眼角,眼神有些迷惘。
有一瞬她覺得自己好像是個七八十歲的老人了,滄桑而疲憊。
特別是想到以前關於司旭風的事,心中更是五味雜陳。
許久,顧錦覓嘆了口氣後轉身準備往回走,卻不想突然和一個高大的身影相撞。
她被撞得踉蹌着後退了兩步,揉了揉疼痛的肩膀。
只是她還沒說什麼,對方卻破口大罵起來。
「怎麼走路的?沒長眼睛啊你?」
顧錦覓眉頭一皺,抬起頭想看看是什麼樣的人這麼沒有禮貌。
眼前的是個三十雖左右的男人,穿着黑棉襖,長相還算周正,就是額頭上又一道兩寸長的刀疤。
男人看見她的臉,莫名愣了一下。
「抱歉,不過說話請放尊重點。」顧錦覓耐着性子提醒道。
男人打量她一眼後匆匆推開咖啡店的門走了進去。
透過玻璃門,顧錦覓還看見他頻頻回頭看自己,眼神古怪。
她緊蹙着眉,很不喜歡那個男人窺視般的目光。
她也沒有多想,徑直離開了。
咖啡店內。
顏曼雅剛喝了一口咖啡,一個急切的聲音讓她面色變得分外難看。
「我剛剛在門口看見顧錦覓了!」
她皺起眉頭,看着眼前慌張無措的表哥林峰:「看見就看見了,喊什麼?」
林峰也知道自己太引人注目了,立刻坐了下來放低了聲音:「我不是怕他知道當初咱們丟下她只救了司旭風的事嗎?」

第二十五章第九十九個願望

顏曼雅不緊不慢地放下杯子:「她那時候昏迷着,根本不知道。」
聽了這話,林峰倒也放下了心,便將話題轉移:「聽你說這幾天你的資源都被搶了?」
聞言,顏曼雅臉色一變,並沒有說話,但心裏早已經把顧錦覓咒罵了千百遍。
她現在落到快要被雪藏的地步都是拜她所賜。
「要是真的混不下去,那我就沒什麼好顧忌的了。」
顏曼雅咬牙切齒地說了句,語氣中的冷厲似是要和顧錦覓魚死網破一般。
顏宅。
顧錦覓回到家,剛好德叔準備走了。
見她回來了,便打了聲招呼:「小姐,所有的事我都已經和陳炎說好了。」
顧錦覓望向陳炎,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德叔走後,陳炎才開口道:「你去哪兒了?」
「沒去哪兒,只是四處走了走。」顧錦覓扭過頭,不想讓他看出自己的異樣。
陳炎看着她微紅的眼尾,語調漸低:「是不是遇見司旭風了?」
顧錦覓沉默了會兒後點點頭:「我把以前的事情都告訴他了。」
聞言,陳炎心不覺一緊,注意力更集中在了她的眼神上。
顧錦覓疲倦地坐到沙發上,倚靠着沙發背闔上眼:「也只是告訴他而已,什麼都改變不了。」
她聲音平淡,讓人只能去猜她此刻是什麼樣的心情。
陳炎坐了下來,主動將的頭輕輕靠到他肩上:「醫生怎麼說?」
或許此刻他該擔心的並不是她和司旭風,而是她的病情。
顧錦覓眸色一暗,聲音染上了一絲落寞:「明年的春天,看不到了。」
「……」
陳炎只覺心被冰刺了一下,冷意伴隨着疼痛漸漸漫延在全身。
他眨了眨酸澀的眼睛,竭力扯開唇角:「沒關係,冬天也很美。」
「嗯……」
顧錦覓緩緩卸下了緊繃的神經,深深吸了口氣緩緩吐出。
時間彷彿都在這一刻靜止了,而陳炎感受着身側均勻的呼吸,更希望時間真的在此刻停住。
這樣顧錦覓就能活着,這樣屬於他的活着。
保姆走了過來,想提醒顧錦覓上樓去睡,陳炎卻抬起手「噓」了身,示意保姆把毛毯拿來給她蓋上。
另一邊,離開了醫院的司旭風不由自主地回到了林灣別墅。
推開了許久都沒有打開過的門,迎面撲來的是一股沉悶而又帶着寒意的風。
他掃了眼昏暗的客廳後走到落了層薄灰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這一坐便坐到了天黑,整個房子也漸漸被黑暗吞噬。
司旭風將圍巾放在腿上,從口袋裡掏出煙和火機,默默地抽了起來。
黑暗中,煙頭的火光像是一朵綻放在他唇前橙黃色的花,美麗卻孤寂。
一根、兩根、三根……
直到抽到第七根,司旭風才一把將煙扔開,緊揪着頭髮嘶吼:「啊——!」
顫抖的尾音回蕩了瞬後只剩下了他沉重的呼吸。
司旭風仰靠在沙發上,只覺眼前的視線都被眼眶中的熱意給燙模糊了。
「希希,希希……」
他一聲聲叫着,沙啞的聲音中滿是痛意。
司旭風下意識地去摸出口袋中的千紙鶴。
藉著外頭微亮的光,隱約看見翅膀上好像有字。
他愣了一下,倏然起身去開了燈。
突然亮起的燈光讓他不由眯了眯眼,手上拆掉千紙鶴的動作卻沒停。
展開小小的一張紙,上面是一行娟秀的字。
——顧錦覓的第九十九個願望:要司旭風送整院子的向日葵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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