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景川坐在后座的另一側，垂眸看着手機。
她不太想跟厲景川坐在一塊兒，扭頭想讓林書給她開副駕駛的門，但是還沒等她開口，林書就催促道，「太太快上車，這裡不讓停車，交管快過來了。」
顧黎月沒辦法，只能先上車。
車子很快啟動，他倆都沒說話，車上氣氛安靜的有些詭異。
林書在厲景川身邊呆這麼多年，察言觀色的本事還是有的，本來繞到這裡接太太就很奇怪，再加上現在車上的氣氛，那就更奇怪了。
兩人多半是吵架了。
他看看厲景川，又看看顧黎月，輕咳了一聲，想緩解下車上的氛圍，於是主動挑起話題。
「太太，您還記得去年端午您送我的那個香袋嗎？我不是送給我媽了，她特喜歡，天天放枕頭邊，說睡眠都變好了，前幾天我回家，她拉着我問我要新的，說之前那個味道淡了，不如之前的好用，您那個香袋是在哪兒買的，我想給她老人家再買一個。」
顧黎月聞言笑了笑，溫聲道，「那個香料是我自己配的，網上找的手藝人代加工的，大概是沒有賣的。」
林書很驚訝，「自己配的？您還懂調香啊？」
厲景川頓住動作，眼神探究地看向顧黎月。
顧黎月搖頭，「不懂，只是有些興趣，平時自己搗鼓着玩兒，阿姨用的那個香袋，香料都很常見，我等會兒把配料用量發你微信，你可以去香料店自己配。」
「那真是麻煩太太了。」
「不麻煩的。」
顧黎月說著就點開了微信，輸入製作香袋所用的香料配比。
她皮膚很白，手指纖長，向來素凈的指甲塗成了藕粉色，妝容似乎也跟之前不大一樣，雖然整體變化不大，卻無端給人一種妖艷感。
美得過分濃烈。
厲景川的視線落在她的胸口，她今天穿得這條裙子非常修身，領口也開得很大，一眼望去，曲線分明。
他皺了皺眉，沉聲道，「你沒有別的衣服嗎？穿成這樣？」
顧黎月心裏直翻白眼，她能來就不錯了，還嫌三嫌四？
她嘴上敷衍道，「這套新買的，你不覺得挺好看嗎？」
厲景川冷「哼」一聲，說出的話想讓顧黎月把手機砸他臉上，「你的品位真是一如既往沒有長進。」
顧黎月額角狠狠跳了跳。
要不是今天有求於人，她這會兒就想把這狗東西從車上踹下去！
好好的一個人，為什麼長了張嘴？
就當他在狗叫！
顧黎月自我安慰，沒有搭理旁邊嘴欠的玩意兒，將編輯好的文字發給林書，叮囑道，「你可以去國華路那家叫『凝香』的店裡買，他們家香料品種很全，一次就能給你配齊。」
「好的，謝謝太太。」
沒有得到顧黎月的回應，厲景川有些無趣，之後也就沒再開口。
約莫又過了二十幾分鐘，就到了約好的餐廳。
顧黎月要下車的時候，厲景川突然拉住她的手腕，她下意識就想抽回來。
「別動！」
厲景川力氣很大，她根本抽不動，正想問他幹嘛，無名指突然一涼，一枚鑽戒套了上來。
她怔了一下。
這是他們結婚時候的婚戒，從御園別墅搬走的時候，這枚婚戒也被她一併留下。
這是他第一次給她戴婚戒。結婚那天，姚可欣出現，典禮沒走完，厲景川就離場了，婚戒是她自己戴上的。
「只是怕媽看到詢問，別想太多。」厲景川鬆開她的手，倨傲的聲音打斷顧黎月的思緒。
她抿唇收回手，淡淡道，「顧總多慮了，我有自知之明。」
說罷推開車門，率先下車。
厲景川皺了下眉，沉着臉跟上。
厲景川有個妹妹叫顧景陽，今年剛大學畢業，兩個月前跟同學畢業旅行去了，昨天才回來。
因為是顧家年紀最小的孩子，又因為出生沒多久，父親就去世了，家裡長輩對她非常寵愛，也養成了她囂張跋扈的性格。
剛嫁進來的時候，顧黎月其實真的想跟這個小姑子好好相處的，各種投其所好，想增進彼此關係，但是顧景陽並不買賬，她當著長輩對她一個態度，單獨對着她又是另一個態度。
這些年非但沒有緩和關係，反而越來越僵持，厲景川疼顧景陽，那註定被委屈的人只能是她。
現在想想，就算沒有姚可欣，她跟厲景川也不會白頭偕老吧。
從出身到家庭再到三觀，他們沒有一樣是合適的。
在服務生的帶領下，他們很快就到了預定好的包廂。
推門進來的時候，顧景陽正在跟鍾美蘭說話，她們母女二人長得有五六分像，不過鍾美蘭身上有歲月積澱下來的韻味，骨子裡都透着高貴的氣質，顧景陽則要稚嫩很多。
顧景陽瞥見顧黎月，立馬變了臉色，對上厲景川的時候，又瞬間掛起甜美的笑容，撒起嬌來，「哥！我都快餓死了，媽非要等你來了才上菜，你怎麼才來呀！」
厲景川看了她一眼，「嘴上油擦一擦，說起來比較有信服力。」
顧景陽……
「你好煩！虧得我出去玩都想着你，還給你帶了禮物！」
兄妹倆拌了幾句嘴，鍾美蘭才出聲打斷他們，「好了，別鬧了，都先坐下吧。」
說罷看了眼顧黎月，「若星，門口跟服務生說下，上菜吧。」
其實這種事，叫一聲服務生就能聽見，卻非要她起身，不過是因為使喚她使喚習慣了罷了。
以前在老宅聚餐的時候，她總是坐在最邊緣的位置，因為那裡方便起身，方便為大家拿取東西。
顧黎月對此習以為常，扭頭就要出去，手腕卻被厲景川拉住。
厲景川沒看她，對顧景陽說，「景陽，你去說，順便讓服務生上瓶紅酒。」
顧景陽立馬拉下臉，老大不樂意，「嫂子不是都要去了嗎？」
厲景川淡淡道，「她不知道媽喜歡喝什麼酒。」
結果顧黎月不買他的賬，掙開他的手說，「我知道，貴腐葡萄酒是嗎，媽？」
鍾美蘭點頭。
顧黎月轉身出門，不用看也知道背後厲景川端着怎樣難看的臉色。
等她交代完，要進來的時候，隔着門聽見裏面傳來顧景陽的聲音，「哥，你可別太小看你這老婆，別說媽的喜好，就連奶奶的喜好，她也了解的一清二楚，削尖腦袋想躋身上流，真不知道奶奶當初為什麼同意你娶她？還不如那個姚可欣。」
顧黎月推門的手頓住，然後聽見厲景川說，「娶誰都一樣。」
她攥緊手，突然沒有了推開門的勇氣，轉身去了洗手間。
娶誰都一樣，原來選她也並不是因為她有多特別，只是因為不是那個人，隨便誰都可以罷了。
她在外面待了十幾分鐘，收拾好情緒才回來。
推開門，菜已經上齊了，厲景川抬頭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鍾美蘭招呼她坐下，「怎麼去那麼久？」
顧黎月低聲道，「對不起媽，剛剛胃有點不舒服。」
鍾美蘭動作一頓，見她面色確實發白，唇上的口紅也淡了些，問道，「怎麼會胃不舒服，有去醫院查嗎？」
「沒有，應該是老毛病，沒事的媽。」
鍾美蘭說，「回頭還是去醫院查查，別是因為懷孕，弄混了，再出什麼事。」
剛剛還詫異鍾美蘭怎麼關心起她的身體，原來不過是怕她懷孕不自知，保不住顧家的骨血罷了。
顧黎月扯了下嘴角，「知道了，媽。」
鍾美蘭沒再跟她說話，他們一家時不時會搭個話，顧黎月就像是混入這場家庭聚餐的局外人，味同嚼蠟。
碗里多了一塊兒排骨，顧黎月扭頭看向厲景川，後者甚至都沒看她，淡淡道，「想吃什麼自己夾。」
不，她不是局外人，她是這場家宴的臨時演員，跟厲景川各取所需罷了。
思及此，心裏反而叛逆起來，要演戲是吧，行，老娘陪你演！
於是夾了一塊爆辣的雞肉放到厲景川唇邊，「老公，嘗嘗這個。」
厲景川身形一頓，古怪的看了她一眼。
顧黎月彎起眼睛，一臉柔情。
厲景川不愛吃辣，她就故意夾辣的，看他怎麼演下去！
他要是拒絕，把戲演砸了，那就不能算她的過錯了。
正暗自得意着，厲景川突然湊過來，張嘴咬住那片肉，唇瓣曖昧的擦過她的筷尖兒，隨後將肉卷進嘴裏，在顧黎月錯愕的眼神下，評價道，「還不錯，」
顧黎月……
狗男人！辣死你！
鍾美蘭瞥了眼二人，垂着眸若有所思。
酒過半巡，厲景川手機響了，等他出去接電話的時候，鍾美蘭才放下筷子，問顧黎月，「若星，你胃不舒服多久了？有嘔吐嗎？」
她該不會還是覺得自己懷孕了吧？
顧黎月只能解釋，「媽，我沒懷孕，我例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