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總是能夢見顧明珠那雙帶血的眼睛，和她撕心裂肺的哭泣。

唯有抓着她的玉佩，懷裡抱着顧明珠的衣物，他才能稍稍安心。

秦晟開始整日待在她房裡不出門，以酒度日，頹廢得下屬都看不過去。

不過今天……是她父皇母后的忌日吧？

秦晟想起了什麼，稍微醒了醒神，終於整理好儀容，推開門走出去。

外面是熾熱的盛夏，鶯飛草長，生機勃勃。可他卻內心猶如寒冬。

那個小女孩，他的阿珠，終究是回不來了。

秦晟獨自一人縱馬來到郊外一處荒山上。

他徒步登山，山頂上，是他親手安排立下的一排排墓碑。

有黎國的帝後二人，薄綠，以及一些叫得出名字的皇室宗人。

秦晟懷着沉重的心情，對着這些空墳磕了三個響頭，輕聲說：「對不起……」

隨後，他來到一處衣冠冢面前。

上面刻着幾個字：「愛妻顧氏阿珠之墓。」

秦晟蹲下來，小心翼翼的擦拭碑上的灰塵，絮絮叨叨的說著話。

他從幼時的趣事說起，一直到後來娶她。哪怕四周只有呼嘯而過的風，沒一個人聽他講話，他也依舊樂此不疲的說著。

「是我識人不清，我活該，阿珠……」他把頭倚靠在墓碑上，親吻上面顧明珠的名字，「我知道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秦晟盯着墓碑看了一會兒，「阿珠，這是我最後一次來看你了。」

他回到京城，在朝堂上，當著眾人的面向皇帝辭官，自請發配至邊疆駐守，受流放之苦。

文武百官嘩然，不明白他為什麼好端端的王爺不做，要跑到邊境那等荒涼貧瘠之地去吃苦受罪。

皇帝問他，確定不後悔？

秦晟堅定道，「不後悔，我這一生背負了太多，負了許多人，應當贖罪。」

沒人知道，他深深痛恨自己為什麼擁有這麼大的權柄，倘若不是身為王爺，也許顧明珠的故國就不會遭受滅國之災。

皇上一直想要收攏兵權，立馬欣然同意。

最後，秦晟只帶了一半的兵力，踏上了流放千里的路途。

第十四章

顧明珠昏昏沉沉間，感到自己好像被什麼溫軟的東西托舉着，滋養着她。

她艱難的睜開眼睛，視線一片模糊，窗外的陽光照射進來，刺得她眼睛忍不住流淚。

「你醒了？感覺怎麼樣？」

就在顧明珠還在迷迷糊糊的回想自己現在是什麼狀況時，一道清潤儒雅的男聲在耳邊響起。

她記憶回籠，瞪大了眼睛，「我……」

甫一開口，顧明珠的嗓音就沙啞得難聽，彷彿指甲剮蹭着粗糙砂紙。

「你躺了這麼久，先別說話，來喝了這杯水，潤一潤嗓子吧。」

說話的是一個男子，相貌英挺，眸若星辰，一舉一動令人如沐春風。

顧明珠一邊打量他，一邊默默接下他手裡的茶杯，慢吞吞的小口啜飲。

看樣子，是這個男人救了自己。

但是……

「咳咳，我不是已經死了嗎……？這是，怎麼回事？」

等到嗓子有了清水潤喉，她才緩緩問道。

男子深深的凝視她，眼裡滿是她看不懂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