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他踉蹌起身，走進了衛生間。
「媽，我收拾下。」
總不能讓桐桐一醒來就看見個頹喪的爸爸。
洗去了身上的煙酒味，沈柏年換了身衣服。
他拿了車鑰匙，準備和蔣晚棠一起離開去醫院。
經過客廳時，卻突然發現茶几上擺放着幾張紙。
昨晚他未開燈，又喝醉了，並沒看見這幾張紙。
他皺着眉走過去，拿起那幾張紙。
映入眼帘的赫然是簽好字的離婚協議和收購協議。
還有他熟悉的娟秀字跡。
短短一行字，看得沈柏年眉頭緊縮。
醫院。
「孩子的移肝手術是成功的，現在還在觀察期，你們要小心一點。」
護士對沈柏年和蔣晚棠說。
走到病床前，沈柏年放輕動作坐下。
看着桐桐蒼白的小臉，他的心好似螞蟻啃食一般。
當桐桐和顧雲抒需要他的時候，他在做什麼？
目光落到桐桐枕邊故事繪本和雪寶玩偶，沈柏年不禁伸手去拿。
這一定是顧雲抒拿來的。
想起顧雲抒每晚都會給桐桐講故事，哄桐桐入睡，沈柏年打開了那本故事書，學着顧雲抒的語氣念。
「這是一個遙遠的北方王國，這個王國富饒，人民平安喜樂……」沈柏年不擅長讀故事，幾次讀的磕磕絆絆，終於讀完。
再看小桐桐，還是呼吸平穩的睡着。
顧雲抒患上了甲狀腺癌，術前穿刺結果顯示癌細胞擴散到淋巴，已是絕症。
桐桐忽發急性肝衰竭，需要換肝，於是顧雲抒將自己的肝換給了女兒，自己死在了冰冷的病床上。
沈柏年聽着紀榮醫生說完所有，看着面前移植手術協議和免責協議上顧雲抒的簽名，神色逐漸陰沉。
「這種手術協議不是要家屬簽字的嗎？」
他冷着聲問。
紀榮淡淡看他一眼，回道：「顧小姐說自己沒有家人……」沈柏年的心底一驚，冰涼一片。
紀榮還在說話：「且小孩子的病情緊急，再拖會有生命危險。」
「所以，她就放棄了自己的生命……」沈柏年唇角勾起個自嘲的弧度，喃喃道：「沒有家人……」那他這個做丈夫的算什麼？
「沈先生，據我所知，顧小姐曾聯繫過你，但是聯繫不上，發生這種情況也不是我們可以決定的。」
「這是顧小姐的決定，還是請你……節哀。」
紀榮緩緩說道。
一字一句，都是一把把刀，刺的沈柏年的心臟鮮血淋漓。
第十六章 錯過的來電紀榮將顧雲抒的遺物交給了沈柏年。
也沒有什麼東西，只有一個包，包里裝着顧雲抒的手機和……她的鑽戒。
沈柏年捏着那枚戒指，細細摩挲着。
她明知道自己不會再從手術台上下來，卻還是摘掉了這枚戒指。
是在告訴他，要徹底和他分離嗎？
沈柏年突然想起那年率粥站在民政局前，顧雲抒說：「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我一定會簽好離婚協議，不會耽誤你去尋找愛情的。」
真是信守諾言，顧雲抒。
可是你也曾對着上帝和神父起誓，無論健康還是疾病，都會不離不棄的，不是嗎？
為什麼這一句，你卻食言了。
想着，沈柏年的眼淚從眼角流出，滴到了那枚閃耀的鑽石上。
看見沈柏年哭，紀榮怔在原地。
他本以為，顧雲抒和丈夫的關係並不融洽，甚至是惡劣的。
可是現在看來，卻不是這樣。
是鱷魚的眼淚嗎？
不，沒有必要在一個醫生面前演戲。
紀榮看過太多的生離死別了，誰是真心悲痛欲絕，誰是假意逢場作戲，他看的出來。
帶着顧雲抒的遺物，沈柏年坐在桐桐病房外走廊的長椅上。
他打開她的手機，壁紙是他們一家三口的照片。
沈柏年看得心底直泛酸。
原來人真的是在失去之後才會後悔當初沒有好好珍惜。
劃開鎖屏，有密碼。
沈柏年一愣，輸入顧雲抒的生日。
錯誤。
他又輸入桐桐的生日。
還是錯誤。
只有一次機會了。
沈柏年一怔，遲疑着輸入了自己的生日。
解鎖成功。
這一刻，沈柏年的心像是被什麼重物狠狠錘了一下。
打開主頁面，並沒有什麼特別的。
猶豫再三，沈柏年還是打開了通話記錄。
黑色的宋體字，滿滿的全是撥出記錄，卻沒有一通是接通了的。
沈柏年咽了下喉嚨，覺得喉間一陣腥咸。
翻到最下面，最後一行仍是他的名字，可……可他的名字前面卻有一個小圖標，是已經接通的標誌。
沈柏年瞬間皺眉，細細看去。
時間是下午一點十分。
他對這個通話為什麼完全沒有印象？
那個時候他在做什麼？
那天下午一點，他正要去開會，為的就是解決顧雲抒父親公司的項目危機。
他的手機……沈柏年終於想起來，他洗完手看見魏嬈拿着自己的手機，說是有騷擾電話，她摁掉了。
那個騷擾電話，分明就是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