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從衣櫃拿下來，身後便傳來沉穩的腳步聲。
她轉身看去，是陸紹庭。
他穿着作訓服，臉上還掛着汗珠，儼然是跑回來的。
男人掃過她手中的皮箱，臉色更沉，大步踏進來一把扯過皮箱：「你去政治機關處申請了離婚報告？」
對方銳利的凝視，莫名讓何曉芸緊張到冒了汗。
但離婚這事，她知道瞞不住，也沒打算瞞。
從口袋拿出折好離婚報告，她展開後遞了過去：「我想我們還是做兄妹……更合適。」
剛說完，手腕就被狠狠攥住。
陸紹庭用力一扯，她直接撞在他硬邦邦的胸膛上，鼻子發酸。
「結婚四年，你現在來跟我說做兄妹最好，你不覺得荒唐嗎？」
陸紹庭看都沒看離婚報告，薄涼的目光像冰渣，盡數投在她臉上。
何曉芸只覺心頭髮澀。
是荒唐……
這天底下還有比他們這段婚姻更荒唐的事嗎？
凝着陸紹庭浮起慍色的雙眼，何曉芸問出了上輩子就想問他的話：「你真的有把我當成妻子嗎？」
哪怕在纏綿時，她不可抑止叫出的『清河』，都會被他冷硬糾正成『哥哥』。
陸紹庭沉默，神色更沒有絲毫波瀾。
半晌，他放開手，緊抿的唇緩慢張合：「下個月晉銜大會上我準備升旅長，你別在這個節骨眼給我胡鬧。」
短短一句，刺的何曉芸臉色發白。
原來他在乎的不是離婚，而是離婚會影響他的前途？
陸紹庭不再多說，轉身離開，她下意識伸出手，卻撲了個空。
何曉芸看着手裡的離婚報告，想起剛剛電話里阿媽的咳嗽，還有上輩子聽見阿媽孤獨的死在醫院裏的消息，還是忍不住追了出去。
如果重來一次，還眼睜睜看着阿媽離世，那她還有什麼臉活着？
無論如何，她都要回到阿媽身邊！
沒成想剛跑到樓梯口，就跟王秀芳撞一塊了，她沒在意，誰知對方一把薅住她，劈頭蓋臉叫嚷。
「何曉芸，我放在窗戶上的黃金頂針是不是你偷去了，趕緊給我拿出來！」
何曉芸眼下正急，一把推開人。
可下一秒，王秀芳臃腫的身體往地台階上一坐，哭天搶地起來——
「大家快來評評理啊！團長家媳婦偷了東西，還要殺人滅口啦！」

第3章
老太太這嗓子，直接把樓上樓下的軍屬們喊了出來。
聽見動靜的陸紹庭皺起眉，腳步停了瞬後還是折返回去。
見陸紹庭回來了，何曉芸下意識要解釋，卻被王秀芳哭喊着搶過話：「江團長，你這媳婦心腸可真毒啊！偷東西賴賬不算，還想把我推下樓呢！」
何曉芸忙看向陸紹庭：「她胡說！我沒偷東西，是她非要胡攪蠻纏——」
話沒說完，王秀芳就捂着胸口哎呦叫起來：「你還不承認……哎，我這個心都被氣得疼啊……」
何曉芸被她的無賴氣紅了臉：「你……」
「好了！」
陸紹庭冷聲打斷，她一噎，焦灼望着他寒凜的眸子。
陸紹庭看向王秀芳，淡聲問：「頂針值多少錢？」
王秀芳掃了一眼周圍看熱鬧的軍屬們，眼中傷過貪婪：「可貴呢，至少五百塊！」
得知這個數，有人倒吸了口涼氣，又嘀咕起來：「何曉芸要真偷了東西連累江團長，那江團長的旅長位置就懸了……」
聽到這話，何曉芸呼吸一凝，垂下的雙手不覺握緊。
陸紹庭視線掃向她，眉目如冰：「如今正值升職考核期間，軍屬偷東西，軍人罰以降級處理。」
「但污衊他人的罪行更嚴重，老太太如果真覺得是何曉芸偷的，那就讓公安過來調查。」
他眼中的冷酷刺的何曉芸心狠狠揪緊。
話里話外都是升職，他都沒多看她一眼。
王秀芳目光閃爍，剛想說什麼，她六歲的孫子擠了過來，舉着被黃金頂針卡住的拇指，哭叫着：「奶奶，卡住了！」
王秀芳立馬爬起身按下孫子的手，心虛地瞟了眼陸紹庭：「那什麼，我也沒想到孩子這麼調皮……」
礙着陸紹庭冷冽的視線，她也不敢說下去，扯着孩子悻悻回了家。
眾人面面相覷，也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似的散了。
一時間，樓道只剩下何曉芸和陸紹庭兩人。
無辜被污衊，可陸紹庭沒有給何曉芸討公道的意思，轉身又要走。
何曉芸忍着心頭委屈，又追上去攔住人：「陸紹庭！我們能再談談嗎？我是真的有急事要回桐州。」
陸紹庭寒眸一掃：「不管什麼理由，現在這節骨眼上，你別再給我惹麻煩。」
他是鐵了心不准她走。
之後幾天，陸紹庭一直都沒回家屬院，何曉芸試着去辦公室找他，可每回都被警衛員以『團長忙』擋在門外。
她心裏清楚，陸紹庭不是忙，只是不想見她。
又是一個雨夜。
何曉芸昏昏沉沉躺在床上，墜入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