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謹言沈梔》[霍謹言沈梔] - 霍謹言沈梔第11章

她早就不是京城貴女沈梔,而是人人都能欺辱的罪人沈梔。
沈梔渾身顫抖,最終屈膝下跪,輕聲道:「是,謝公子小姐們賞。」
隨即,她毫無尊嚴地膝行着撿起散落一地的碎銀。
每撿一個,尊嚴便碎裂一分。
周圍一片譏笑,她只垂着頭,專心拾撿着地上的碎銀。
不知間,眼前突然出現一雙熟悉的蟒紋靴。
頭頂一聲熟悉的譏諷響起:「沈梔,落到如今的下場,後悔嗎?」
沈梔一抬眸,就看見了霍謹言。
卻在下一刻,仿若火燒般,她迅速垂下頭,避開了他的視線。
沈梔頭伏地,謙卑無比:「我知道錯了,求您饒了我,我知道錯了……」儘管林月清的死,從頭到尾都跟她沒有絲毫關係。
她也不敢再辯駁霍謹言。
上一次辯駁,她在獄中換來了六種新的刑罰。
小拇指便是那時斷的。
見她這幅樣子,霍謹言心中卻騰地一下,升起一股無名火。
他輕扯嘴角,眼底卻沒有半分笑意。
「你好幾年沒見過你的幼弟了,對嗎?」
沈梔渾身一顫,她的弟弟沈墨燃,是如今她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
她猛然抬頭,急道:「你答應過我,只要我入獄認罪,就放過他的。」
見沈梔有了反映,霍謹言才覺得有些意思。
他望着沈梔,幽幽殘忍道:「你記得回沈家給他收屍。」
宛如一陣驚雷,在沈梔腦中炸開。
「你說……什麼?」
霍謹言瞥了一眼沈梔,看着她紅了的眼眶,才覺得解恨。
他冷笑着轉動着手中酒杯,不願再透露更多。
沈梔心中焦急,再顧不上沈多,起身就朝外奔去。
跑到沈家門口,恰好遇上了管家鍾叔。
「大小姐,你回來了……」鍾叔瞬間老淚縱橫,看着她狼狽的模樣,幾乎哽咽難言。
沈梔卻慌亂無比:「墨燃呢?
快帶我去看看他。」
鍾叔忙給帶路,領着她到了一處房間前,推開門,沈梔就看見躺在床上閉着眼的蒼白少年。
淚瞬間漫上眼眶,沈梔踉蹌的撲到沈墨燃的床前。
輕握着他的手,低聲喊道:「墨燃,是姐姐,姐姐回來了……」沈墨燃艱難的睜開眼皮,看着眼前的人,不可置信的睜大眼。
他掙扎着想起身,卻引起一陣劇烈的咳嗽,嘴角咳出一絲血跡。
沈梔心中一驚,呢喃道:「怎麼就病的這麼嚴重?」
一旁的鐘叔嘆了口氣,哀慟道:「少爺這病,除非找到玖鶴神醫,不然怕是……」玖鶴神醫,常年遊歷在外,不知所蹤。
不過,他偏偏是霍謹言的好友。
沈梔險些崩潰,霍謹言早就恨透了她,如何會幫忙?
可她看着床上病入膏肓的弟弟,咬牙道:「鍾叔,我去想辦法,拜託你照看好墨燃。」
鍾叔點了點頭,沈梔轉身就回到了攝政王府。
天邊已經破曉。
沈梔等到了剛下朝回來的霍謹言。
她撲通一聲,跪在了霍謹言身前。
凄聲哀求:「攝政王,求求您,幫我找找玖鶴神醫,求求您了……」說完她就一個接一個頭的往下磕。
霍謹言垂眸望着眼前跪地磕頭的沈梔,壓着心口莫名的怒火冷笑道:「沈梔,你憑什麼覺得本王會幫你?」
沈梔一怔,如今她還有什麼籌碼跟霍謹言談條件?
她顫聲道:「只要攝政王願意幫忙,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霍謹言挑眉:「什麼都願意?」
沈梔心尖一顫,想起弟弟,攥緊拳頭,點了點頭。
霍謹言寒光般的眼神落在她身上,在他的示意下,一旁的侍從遞過來一張紙。
霍謹言隨手一揚,那張紙就輕飄飄的落到了沈梔眼前。
最上面,兩個大大的奴契二字,刺痛了沈梔的眼。
接着,霍謹言冰冷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簽了它,本王就幫你!」
第四章奴契,意味着她將永失自由身,從此成為霍謹言的私人財產,任他隨意打殺變賣。
沈梔眼前一片模糊,渾身上下俱是悲鬱。
她撿起那張薄薄的奴契,手抖得不行。
霍謹言淡淡道:「你可以慢慢考慮,就是不知道你弟弟能等多久?」
說完,他抬腳就走。
沈梔心口一縮,忙在霍謹言身後啞聲喊:「我簽……」一旁的侍從立刻遞上一支沾了墨的毛筆。
沈梔接過,羊毫筆在手中猶如千斤重,壓得她胸腔憋悶喘不上氣。
想起弟弟,她最終咬牙,一筆一划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寫完之後,她怔怔望着紙上沈梔三字,鼻尖一澀。
——從此,她成了最低賤的奴籍。
霍謹言輕扯嘴角,冷笑着拋出一枚銅錢,丟到了沈梔的面前。
「這是你的賣身錢。」
他說道。
銅錢落地發出一聲清脆,沈梔的心也被一驚。
她愣愣的望着這枚銅錢,渾身冰冷。
沈梔痛苦的閉上眼睛,伏地磕頭道:「謝主子……」她如此乖順,霍謹言以為自己會很滿意,可心底那煩悶卻絲毫沒有減輕。
他冷着臉朝着侍從道:「帶她去學學規矩。」
……沈梔被一個叫孫婆子的管事領到了王府馬棚前。
孫婆子抬抬下巴:「把馬廄刷乾淨。」
沈梔一愣,刷馬廄從來都是小廝的事,從沒有丫鬟做的先例。
見她愣着,那孫婆子嗤笑道:「怎麼?
你還當自己是大小姐嗎?
這馬廄今天刷不完就沒飯吃!」
說完,那孫婆子一甩手就走開了,留下看馬的小廝們監督她。
沈梔剛拿起一旁的掃帚,就被其中一個小廝喝止:「還沒開始就想偷懶!
給我用刷子沾水一點點刷乾淨。」
沈梔知道他們是故意刁難,可常年的牢獄生活她早就習慣忍氣吞聲。
她沉默的照做,大寒的天,雙手浸在冰冷的水中,用刷子一點點刷凈臟污的馬廄。
那些馬糞也被她一點點鏟起,她好似渾然感受不到臭意,只專心做手下的活。
那小廝想挑刺,都無從說起,只得憤憤踢倒裝着馬糞的桶。
那些馬糞瞬間淋了沈梔一身,引得她渾身一震。
周圍響起了鬨笑,沈梔握緊了手中的木刷。
裝着聽不見,她只沉默的又清理起灑在地面的馬糞。
那些小廝見此,議論紛紛。
「她沒有尊嚴嗎?
這樣都不生氣?」
沈梔心底一陣苦笑,尊嚴?
她早就不知為何物了。
等到月上三更,沈梔才清理完,到了下人食堂,只有冷鍋冷灶。
她只得挨着餓,回到下人排屋休息。
卻不想,她剛一推開門,門內就響起丫鬟們的叫罵。
「天哪!
這是哪來的臭味啊!」
「滾遠點!」
沈梔迅速道歉,垂眸掩下眼底的黯然,退出了排屋。
走到之前的柴房,縮在稻草堆中睡了一晚。
寒風呼嘯,刺骨的寒意鑽進她體內,腹中飢餓攪得胃痛不已。
沈梔咬緊牙關,慢慢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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