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的愛就夠了。
她今天就去申請離婚，放陸澤旭自由。
她要離開這裡，要徹底改變，一定要成為爺爺真正的驕傲！
……
接連一周，陸澤旭一直沒有回家，刻意避開了江珺琬。
今天，他特意下了個早訓，想着江珺琬應該冷靜下來了，便特地去文工團找她。
江珺琬提離婚的氣話，他沒有當真。1
但不知道為什麼，看着車窗外倒退的窗景，陸澤旭心裏有絲莫名的不安。
二十分鐘後。
車在文工團門口停下，文工團隊長正好出來。
見陸澤旭帶着警衛來了，以為是視察工作，忙帶着他進去。
兩人剛走到舞台後側門時，便聽台上傳來隊員們的說話聲。
「秀梅姐，你跳的真好，可惜江珺琬辭職了，要不然咱們一定叫她看看，誰都比她那個靠關係走後門的人強！」
「我聽說江珺琬把離婚證拿到手後，就申請去邊防的蒙北軍區當作戰將士了，她那嬌滴滴的小姐能吃苦？肯定沒幾天就灰溜溜的回來了！」
「回來咱們軍區這可沒了她的位置，你們不知道吧！陸軍長親自交了秀梅姐的再婚申請報告，現在咱們要對秀梅姐改口叫軍長夫人了。」
隨後，沈秀梅毫不遮掩的得意傳來：「江珺琬也算有自知之明，知道我和陸大哥兩情相悅，走了也是不想讓她自己太難看。」
話沒落音，只聽「嘭」的一聲！
側門被人猛地打開。
眾人錯愕看去，只見陸澤旭黑着臉站在門口，冷沉的目光刀刃般含着殺意。
剛才還沾沾自喜的沈秀梅徹底慌了，白了臉開口：「陸大哥，你怎麼來了……」
話還沒說完，卻被陸澤旭抬手打斷：「沈同志，我對你的照顧僅僅是因為你是烈士遺屬，你才是該有自知之明的那個人！」
他身邊的隊長後脊一涼，才明白過來，陸澤旭在給江珺琬撐腰，他根本不是大家認為的那樣，討厭江珺琬！
眼看氣氛緊張，隊長只能硬着頭皮打圓場。
「陸軍長，珺琬退團的時候我勸她考慮過，但她執意要去邊防，說是為祖國做貢獻，要活出江家的驕傲……」
然而陸澤旭像是沒聽見，轉身大步離開。
出了文工團，陸澤旭當即沖警衛員吩咐：「去幫我買張到蒙北的火車票，越快越好！」
警衛員領命，馬上開車往軍區外去。
陸澤旭握緊拳頭，心裏說不清是什麼滋味。
江珺琬這倔脾氣，這次把她找回來，一定要好好和她談談……
……
五年後。
蒙北軍區，唐司令辦公室。
「陸司令，感謝你這五年一直組織滬北和蒙北兩個軍區聯合演練，我們邊防戰士的作戰能力大幅提升了！」
榮升為司令的陸澤旭冷靜和對方握手：「能讓邊防安全，我們也對得起這身軍裝。」
然而，他頻繁來往蒙北軍區其實有自己的私心。
但五年過去，他翻遍了整個蒙北軍區，都找不到江珺琬的半點蹤跡……
這時，唐司令話鋒一轉：「對了，今年的特種兵選拔，會有兩名特種兵來助訓，這兩人可不簡單，一個人可以抵一個師。」
「他們還是未婚夫妻，女方之前在滬北軍區當過兵，說不定你們還認識。」
話落，『叩叩叩』的敲門聲響起。
「報告！」
唐司令抬頭看去，笑道：「他們來了。」
陸澤旭轉過身，只見兩個穿着迷彩服的人沉穩而來。
杳無音信五年的江珺琬，就這樣猝不及防出現在他面前。
陸澤旭激動朝她走了一步，徹底失去冷靜。
卻見她端正敬了個禮，眼神陌生疏離：「首長好，雪狼突擊隊正副隊長前來報到，我是副隊長江珺琬。」
隨後，她溫柔一笑，望着站着她左邊的男人，介紹：「這位是隊長姜延，我的未婚夫。」

第11章
一身迷彩服的姜延身姿挺拔，朝陸澤旭和唐司令端正敬了個禮：「兩位首長好，雪狼突擊隊隊長姜延，代號蒼鷹！」
然而陸澤旭卻無暇顧及，目光只是定定望着眼前表情淡然的江珺琬。
看着面前五年都不曾見過面的女人，陸澤旭突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和五年前相比，她瘦了很多，白皙的皮膚成了小麥色，一頭長髮也成了利落的齊耳短髮。
明明正看着自己，可眼中卻沒有曾經的深情，而是軍人特有的剛毅與冷沉。
見陸澤旭盯着別人的未婚妻發獃，唐司令輕咳了一聲：「陸司令……」
陸澤旭這才回過神，悵然地敬了個禮，目光卻無法從她身上挪開。
然而，江珺琬的眼神始終沒有任何波瀾。
唐司令語重心長道：「接下來的任務就交給你們了，我相信在江同志和姜同志的幫助下，蒙北軍區一定會出一支與雪狼突擊隊一樣優秀的特種兵。」
從辦公室出來，江珺琬像是結束了任務，和姜延並肩着準備離開。
「等等。」
陸澤旭緊擰着眉，才回想起唐司令口中的『未婚夫妻』。
看着面前穿着同系迷彩服的兩人，他眼底掠過絲慍色。
姜延一臉疑惑：「首長，還有什麼指示嗎？」
江珺琬沒有說話，睨着他的目光像是雪山上的寒冰，透着刺骨的寒意。6
一下子，陸澤旭突然忘了自己要說什麼。
抑着心頭的沉悶，他捏緊了拳：「我單獨跟……江同志說兩句話。」
這話很不合時宜，也很不符合他的身份。
姜延皺起眉，和江珺琬對視，臉上儼然掛着不悅。
「你先過去，我一會兒就來。」江珺琬語氣柔和，彷彿面對着是她鐵血軍旅中唯一的柔軟。
陸澤旭緊握的手骨節泛了白，從沒有過的嫉妒揪住了心。
姜延這才點點頭，朝陸澤旭敬了個禮後轉身離開。
等腳步聲消失，江珺琬才轉目看去，又恢復了冷冰冰的模樣：「首長有什麼事就快些說吧，我還有很多訓練的事需要處理。」
區別對待讓陸澤旭額間青筋猛跳，此時此刻，他突然不想問她為什麼不辭而別，只想知道她為什麼突然有個未婚夫。
「你跟那個姜延，是怎麼回事？」
江珺琬眉頭微蹙，彷彿聽見一個匪夷所思的問題。
她抿抿唇，簡單回了句：「日久生情。」
陸澤旭心驟然一緊：「江珺琬……」
「首長請叫我的代號蝴蝶，如果沒有其他什麼事，我就先走了，蒼鷹還在等我。」
說完，她敬了個禮轉身離開。
望着江珺琬離開的背影，陸澤旭心裏堵得慌。
這五年她到底經歷了什麼，竟然變的這樣冷漠……
外頭。
正等江珺琬的姜延見人出來了，忙迎上去：「陸司令跟你說什麼了？」
江珺琬也沒有直說：「之前一個軍區的，敘了兩句舊，我們走吧。」
姜延向來尊重她的意願，她不多說，他也從不追問，斂去心思跟着她一塊去了訓練場。
晚上，宿舍。
掛鐘的指針已經指向十二，江珺琬才放下最後一份戰士信息表。
這次特種兵選拔，各個兵種報名的戰士不少，但能扛過地獄周的，恐怕也只有三分之一。
她垂眸長舒口氣，可敏銳的洞察力讓她察覺到靠近的輕微腳步。
凌厲在眼底一閃而過後又放鬆下來，這裡是軍區部隊，哪裡會有什麼不法之人。
江珺琬起身去開門，原以為是姜延，嘴裏的『蒼鷹』在看到門外的人後，驟然轉變。
「陸澤旭？」

第12章
再聽到自己的名字從她嘴裏出來，陸澤旭愣了片刻。
回神時，眼前的女人又釋放着拒他於千里之外的氣勢：「首長，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
聽着江珺琬口口聲聲的『首長』，陸澤旭沉下臉：「有些關於訓練的事需要跟你談談。」
江珺琬沉默了會兒才說：「進來吧。」
陸澤旭進去坐下，環顧整個宿舍。
十平米，被收拾的一絲不苟，床上是整齊的豆腐塊，衣架上掛着的不再是舞鞋，而是作訓服。
「喝點水吧。」
江珺琬端了杯熱水放在他面前，恭敬的語氣含着絲疏離。
陸澤旭緊蹙起眉，平生第一次不願認真的去談公事：「五年前所有的事我都知道了。」
頓了頓，他面色有些不自然：「有些事是我誤會了你，但江司令去世是因為沈秀梅在我走後去……」
話還沒說完，江珺琬倏然打斷：「首長，您目前說的事跟訓練無關。」
氣氛一下凝結，讓陸澤旭有些猝不及防。2
凝着她平靜的眸子，再想起當年她遞交的離婚報告申請，他心裏莫名升起股怒火：「江珺琬，軍婚不是兒戲，你最好給我一個合理結束的理由。」
江珺琬神情終於有了絲動容，沉默了很久才回應：「好，我給你理由。」
原以為她要說跟姜延怎麼樣『日久生情』，卻見她背過身去，利落脫掉外套後一顆顆解開襯衣扣子。
陸澤旭喉間一緊：「你幹什麼？」
『嘩』的一聲輕響，包裹着纖細身軀的襯衣掉落在外套上。
望着眼前上半身只穿着迷彩背心的江珺琬，他愕然的眼神驟變。
他記得她光潔白皙的後背，圓潤滑膩的肩頭……
可此刻她的後背傷痕纍纍，右肩更是有中彈留下的疤痕，她轉過身，左鎖骨下又是一條一指長的猙獰刀疤……
面對陸澤旭錯愕的目光，江珺琬聲音清晰：「這就是理由。」
「這……」
「陸澤旭。」
相隔五年，她再認真次叫出這個曾讓自己經歷生死的沉重名字：「我以前從不知道身為軍人的意義，滿心都是你，都是想讓你愛我，可直到爺爺去世，我才真正明白，就算我花一輩子的時間，也永遠打動不了一個討厭自己的人……」
江珺琬忽然停下來，微垂了下眼眸，像是再次釋懷了什麼。
「我應該謝謝你，讓我找到了當兵真正的意義，這輩子，我要為自己活，為祖國活。」
聽着她的話，陸澤旭的心一下就緊縮在一起，跳動也伴着疼痛。
他壓着喉間的澀意，撿起衣服將面前的人輕輕裹住：「這五年，你過的很苦……」
江珺琬抿抿唇，捏住衣角後退幾步：「是挺苦的。」
當得到軍區選拔特種兵的通知時，她是通訊營里第一個報名的女兵，也是唯一一個。
沒有人相信她能扛住地獄般的訓練，有人勸她不要去自討苦吃，更有人嘲諷她不自量力。
但最後，她的蛻變，給了所有質疑她的人響亮一耳光！
她不僅扛過了非人的特訓，還成了突擊隊副隊長！
江珺琬仰起頭，眼神堅定而自信：「但也讓我感覺自己真正活着，像一個戰士一樣活着。」

第13章
這些年，江珺琬幾次忘記自己重生過，只有偶爾夢見前世的種種，才驚覺自己已經換了另一種人生。
上輩子現在的自己，或許正在凌亂的家裡喝的爛醉如泥……
察覺到江珺琬的抗拒，陸澤旭慢慢攥緊手，冷峻的臉如弦繃緊。
不等他再找由頭開口，江珺琬已經下逐客令：「很晚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請回吧首長。」
陸澤旭臉色微變，半晌後才僵硬地吐出句：「早點休息。」
說完，轉身離開。
『砰』的一聲輕響，門被關上，宿舍又恢復一片沉寂。
江珺琬看着緊閉的門，眼眶突然有些發酸。
打從成為特種兵後，無論受多重的傷，傷有多痛，她都沒再掉過眼淚。
可這一次，她竟然有些想哭……
江珺琬仰頭合眼深吸口氣，緩解不該有的低落後，再睜眼時，又恢復清冷的模樣。
無論如何，她活着的目的，已經不再是陸澤旭。
次日。9
訓練場，報名參加訓練的兩百三十六名戰士整齊站立。
江珺琬和姜延看着手中的戰士信息表，其他六個雪狼突擊隊的隊友們面無表情看着這兩百多名『菜鳥』。
放下手裡的戰士信息表，姜延面對戰士們，氣沉丹田開口：「從今天開始，你們將進入為期七天的無休止訓練，這七天你們不會得到任何休息時間，更不會有力氣去想訓練以外的事！如果有想退出的，現在就可以喊報告退出！」
話音剛落，一句聲若洪鐘的『報告』響起。
姜延望去，只見一個戰士滿眼不滿地看着背手站立的江珺琬，奮力嘶喊：「我們到這兒來是要成為特種兵，不是來被女人訓的！」
這話直接將江珺琬推至風口浪尖。
她能感受到眼前兩百多人至少有一百道視線包含着質疑和看不起。
不遠處的營房外，陸澤旭看着這一幕，臉色陰沉。
剛想過去，卻在踏出一步時被身邊的唐司令攔住：「陸司令，戰士們之間的事交給蒼鷹和蝴蝶解決吧。」
聽到『蒼鷹和蝴蝶』，陸澤旭表情更加難看，緊握的拳頭也『咔咔』作響。
另一邊，江珺琬踱步到那名戰士面前，義正詞嚴：「請你正確使用『女人』這一個詞。」
「報告！我說的不對嗎，你不就是女人嗎？我們每個人都打算用命爭取屬於特種兵的榮耀，但你們不能用一個女人來羞辱我們！」
對方聲音大到嘶啞，彷彿傾注了他所有的不悅。
江珺琬目光流轉，打量着眼前高自己一個頭的小戰士。
見此，雪狼突擊隊的其他隊員互視一眼，默默替那不自量力的『菜鳥』嘆息。
下一秒，江珺琬眼底一凜，一腳將面前的人踢出三四米。
還沒等他站起來，她一個跨步上前抓住他的衣領，翻身又給人來個過肩摔。
戰士咬牙忍痛準備反抗，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已經橫在了喉嚨。
江珺琬看着他，語氣冷冽：「如果這是戰場，你已經死了。」
泛着寒光的眼眸讓在場所有人都不覺一滯。
他們似乎都忘了，眼前的女人不僅僅是一個女人，而是真正經過浴血奮戰的特種兵。
江珺琬起身收好匕首，朝姜延看去。
姜延點點頭，拿起桌上的擴音喇叭：「歡迎下地獄！」
話音剛落，周圍驟然響起『轟』的爆炸聲！

第14章
兩百多人頓時慌了陣腳，只能抱頭卧倒。
江珺琬從容地走到姜延身旁，接過他手中的喇叭，指着遠處的山頭：「拿上你們的東西，極限越野，快！」
伴着此起彼伏的爆炸，眾人浩浩蕩蕩朝山上跑去。
她轉頭看向隊友：「佩刀，你帶着兄弟們去看着，有堅持不下去的就帶走。」
「是！」
看着隊友們都走了，姜延才開口：「陸司令……好像一直在看你。」
作為特種兵，洞察力本就比一般人敏銳，何況陸澤旭的視線又那樣明目張胆。
江珺琬下意識朝營房看去。
只見陸澤旭站在屋檐下，一身作訓服挺拔而俊朗，絲毫看不出他已經三十六歲了。
看她不說話，姜延心裏有些不是滋味：「蝴蝶，你跟他到底什麼關係？」
第一次，他這樣追問江珺琬。
江珺琬抿抿唇，移開了視線，躊躇了半晌才開口：「我說過我在做文藝兵的時候結過婚……」
聞言，姜延愣住：「你不會是想說……你前夫就是陸司令吧？」
江珺琬點點頭：「之前不說是不想添不必要的麻煩，但我也知道瞞不住你。」9
姜延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他知道江珺琬結過婚，卻沒想對方竟然是陸澤旭。
難怪在唐司令辦公室，他看到江珺琬時會有那種不可置信的表情。
見姜延緊起眉，江珺琬以為他生氣了，有些尷尬地解釋：「我不是故意瞞你的，只是……」
話還沒說完，姜延雙手輕輕捏住她的雙肩，語氣柔和：「我能理解，我也相信你能處理的好，放心吧。」
聽了這話，江珺琬心生感動。
姜延總是能給她無條件的信任和支持，就像太陽溫暖着她。
「謝謝……」
「我是你未婚夫，謝什麼。」
姜延屈指敲了敲她的額頭，俊臉上浮起抹溫柔的笑。
將一切盡收眼底的陸澤旭神色如冰，恨不得上前把江珺琬拉到面前，質問她到底怎麼想的。
可理智一再告訴他，自己是軍人，是司令，於情於理都不可以。
隱忍的妒意像無數根刺，深深扎在心裏，又痛又癢……
天漸漸黑了。
第一天的極限越野就讓二十七人退出，跑回訓練場的戰士們還沒來得及喘口氣，便被趕下了泥潭做俯卧撐。
「快！別磨磨蹭蹭的！」
「你們這樣的速度還參加什麼訓練，趕緊退出吧，退出不丟人，回到你們的原部隊，你們還是優秀標兵！」
聽着隊友們的刺激話語，江珺琬也見怪不怪。
當初她參加訓練時也是被這樣刺激過來的，只要心足夠堅定，這些言語打擊根本算不上什麼。
她看向身邊的姜延：「我回去拿訓練資料，馬上回來。」
姜延點點頭。
離開訓練場，江珺琬一路朝宿舍去。
可剛走過岔路口，她突然停住腳站在燈下，也沒有回頭：「首長什麼時候學會跟蹤人了？」
話落，陸澤旭從暗處走了出來，凝着那背影：「我們能談談嗎？」
頓了頓，又補充了句：「私事。」
江珺琬這才轉過身，語氣淡淡：「首長抱歉，我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