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舒窈容渟》[姜舒窈容渟] - 第6章

整個院中風聲容容,姜瑾修那一膝蓋跪下去時,就聽見伴隨着悶哼的一聲重響,舒窈甚至懷疑他膝蓋是不是都磕碎掉了,而身前站着的高大男人,卻只是拉着袖緣擋住了她的臉。
舒窈感覺到隱約溫熱遮住眼前,耳邊是他玉石清冷淬寒的嗓音:「你叫姜姝蘭?」
姜姝蘭臉色慘白。
「你既說昨日之事因你而起,你不該失手掀翻了姜二夫人的長明燈,又說只要能求得舒窈原諒,要你做什麼都可以,那你就從這裡出去,從鋮王府門前開始,一步一跪磕頭直到靈雲寺,替姜二夫人重請長明燈。」
「姜大娘子這般善解人意為兄分憂,想必不會拒絕。」
姜姝蘭聞言瞬間獃滯。
他瘋了?!
鋮王府在京城最繁盛的地方,光從這裡到城門處都得小半柱香的時辰,更何況是一路去到靈雲寺,她要是真的一步一跪磕到靈雲寺,先不說丟人與否往後還能不能在京中立足,她這雙腿也別想要了。
「怎麼,不願?看來姜大娘子也不是那麼心誠。」
姜姝蘭被容渟目光看得臉色慘白渾身發顫。
「阿兄……」她害怕地顫聲,又忍不住看向身旁謝寅,「阿寅哥哥…」
謝寅本就氣怒,此時直接怒罵:「你未免欺人太甚,這麼跪到靈雲寺,你這是想要姝蘭的命!」
姜瑾修腿上被踹的生疼,那膝上刺痛一遍一遍提醒他剛才受過的屈辱,行過「大禮」之後無人喚他,他強撐着站起來,也不去看容渟,只默然對着姜舒窈:「你就這麼看着他欺辱你兄姊?」
容渟眸色一冷,就被身後人輕輕扯了下袖緣。
舒窈從他身旁露出一張小臉來:「容督主是我阿兄,我阿兄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你們百般糾纏想要我原諒,可以,讓姜姝蘭一步一跪一路磕頭到靈雲寺,我就考慮原諒她。」
她似是想到了什麼,朝着二人露出個惡劣的笑來,
「我本就歹毒狹隘,不如姜姝蘭懂事溫柔。」
「姜郎君心疼令妹,謝世子憐憫她出身凄苦柔善體弱,你們也可以代她去跪,要是你們不夠的話,將陸執年也一起找來,反正你們三人將她視為珍寶,想來替她跪一跪也是願意的,還是姜郎君所謂的疼愛只是口頭上說說?」
「姜舒窈……」姜瑾修不敢置信她能說出這般話來,「我是你阿兄!」
「你不是。」
早在他違背諾言,將姜姝蘭置於跟她一樣的位置,早在他能為了姜姝蘭一次又一次地訓斥責罵她,將她扔在䧿山不顧她死活的時候,他就已經不是了。
對着姜瑾修滿是怒意的眼,她聲音如落雪清寒
「姜瑾修,我不想要你這個阿兄了。」
姜瑾修如遭雷擊,滿是蒼白地踉蹌了一下。
姜舒窈長睫輕垂拉着容渟的衣袖:「阿兄,我不想見他們。」
「沒聽到?」容渟冷漠,「送他們滾。」
「姜舒窈,你瘋了。」謝寅嘶聲怒道,「你是不是摔糊塗了,我和瑾修哥才是你的親人,我們才是你至親,你居然認一個閹人當兄長,還這麼折辱你長兄,你還要不要臉面了……啊……」
滄浪拿着劍鞘就甩在謝寅臉上,直打得他嘴上都見了血。
那句「閹人」如同觸及了什麼要害,容渟神色驟冷,只一句「拔了他的舌頭」,原本空空蕩蕩的院子里突然躍出三道黑影,其中一人手中長劍「唰」地放在謝寅臉前,只差一寸就能要了他腦袋。
謝寅驚叫出聲,滿是驚慌地朝後躲開,卻依舊被一劍劃破嘴角,本是盛怒的鋮王妃也是驚住。
「督主!」鋮王妃嚇得慌忙出聲。
她氣謝寅糊塗,卻也沒想要他喪命。
容渟卻是眸色冷厲絲毫沒留情,眼見那黑衣人還要再動,正在這時院外突然有人沖了進來。
「容督主,別衝動,別衝動。」
鋮王大步走了進來,一邊大聲說話一邊快步到了謝寅身前,抬腳就朝着他腿上踹了過去。
「你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誰准你冒犯督主的,什麼話都敢往外說,你這張嘴早晚要惹出禍事!」
謝寅挨了一腳後,鋮王就將人推到一旁,堪堪擋住對面那黑衣人手裡的劍,
「只是幾個孩子家打鬧玩笑,怎值得驚動容督主的黑甲衛。」他說完怒視謝寅,「臭小子,還不跟容督主道歉!」
謝寅嘴上疼得厲害,那一劍雖然避開,可劃破的地方依舊流了血。
他既驚也怕,沒想到容渟這閹人居然敢在鋮王府動手,更沒想到父王對着容渟也是先賠罪。
他心中驚懼怨怒至極,可是對着近在咫尺的黑甲衛,看着不遠處神色淡漠是真想拔了他舌頭的容渟。
謝寅滿是壓抑的低聲道:「剛才是我失言說錯了話,還請容督主原諒。」
「失言無事,失命要緊,謝世子下次要是學不會怎麼說話,這舌頭就別要了。」
謝寅臉上漲紅。
鋮王眼底也是划過抹惱怒,覺得容渟太過囂張,可奈何這閹人在朝中權勢滔天,卻也只能忍着。
「容督主今夜過府,怎不讓人先與本王說一聲,本王好能設宴款待容督主。」
鋮王強行轉了話題,想要緩和氣氛,
「先前就聽聞督主與舒窈投緣,認了舒窈為義妹,這可是天大的喜事,這外頭的天還冷着,就都別在這裡站着了,舒窈,快喚督主和你阿兄他們移步前廳,有什麼話大家好好說……」
「有什麼好說的,舒窈又不想見他們!」
鋮王妃從謝寅險些被弄死的驚嚇回過神來,直接惱怒。
「瑾修畢竟是舒窈的兄長,小孩子間生了誤會說幾句也就算了,鬧得太過舒窈臉上也無光,況且容督主還在。」
鋮王拉着她柔聲勸完,便轉頭看向容渟,
「容督主,大家都是自己人,你也勸勸舒窈別鬧了,免得傷了和氣。」
容渟抬眼涼薄:「本督的自己人早就死絕了,鋮王想去陪他們?」
鋮王臉上笑容一僵。
容渟有些厭煩這些前仆後繼使着心眼的人,扭頭對着姜舒窈道:「這裡污糟,不好養傷,要不要跟本督走?」

第18章不嫁陸家
舒窈有些愣神地看着容渟。
跟他走?
她原本是想要留在鋮王府的,因為姨母在這裡,有她定能護得住自己,可是她卻忘記了謝寅也在這裡。
謝寅是鋮王府世子,他能隨意進出這府里任何地方,沒人敢攔他,甚至不敢攔他帶進來的姜家人。
她現在只要看到謝寅他們就覺得厭煩噁心,更討厭他們一次又一次的揣着明白裝糊塗,拿着同樣的言語,同樣的事情來刺她。
最重要的是,她得弄清楚鋮王到底是怎麼回事。
上一世她出事後不到半年時間,姨母就突然病逝,可觀姨母一直身子康健,為什麼會說病就病了,病後不到一個月就驟然薨逝,她連屍身都沒瞧見一眼。
留在鋮王府里固然能隨時護着姨母,可在鋮王眼皮子底下也行事不便。
「舒窈,別任性!」
看出姜舒窈心生動搖,鋮王斷然呵斥了一聲,扭頭對着容渟時已然沒了好臉色,「容督主,舒窈有本王和她姨母在,就不勞煩你了……」
容渟卻沒理會他的話,只是看着舒窈:
「本督有座宅子,就在城南積雲巷,與本督府邸相鄰,卻單獨設了門禁,你若是想要搬過去,本督命人替你守着宅院,非你准允任何人都休想踏足半步。」
「那宅子是先前一謀逆朝臣的府邸,抄家後被陛下特意恩准賞了本督,裏面一應物事俱全。」
「等你搬過去後,下人可以重新挑選,陳設也可全部更換,若是怕惹人閑話,你也可以出了銀錢與本督買了那宅子,掛上你的名諱,從此宅邸歸你。」
「所以,與本督走嗎?」
舒窈瞬間心動。
如果容渟讓她搬進他府邸她肯定是不願意的,不是怕人閑話,只是她不想再「寄人籬下」,也不想自己所居之地連她自己都做不了主。
可若是能夠花錢將宅子買下來,從此有一方完全屬於她的地方,又與新認的阿兄相鄰……
「我跟阿兄走!」
容渟眼底綻出笑意,抬頭朝着滄浪道:「去準備車駕。」
「容督主!」
鋮王頓時急了,他疾步上前就隱着怒意,「舒窈怎麼能跟你走,她還未出閣怎好叨擾督主,況且她一個未婚嫁的小娘子,哪能單獨置府?」
說完就忍不住斥責道,
「舒窈,你怎麼這麼不懂事,你與容督主相識才多久,就算投緣也不能叨擾別人,況且本王跟你姨母還在,我們自會照顧你。」
「你若是氣惱不願意回姜家,留在王府也可以,就這麼搬出去了讓旁人怎麼看你姨母,到時候若是出了什麼事了怎麼辦」
舒窈抿唇低聲道:「不會有事的,積雲巷權貴極多,阿兄也會護着我。」
他算你哪門子的阿兄!!
鋮王忍了又忍才沒將這話脫口而出,他只是氣道:「姨父的話你也不聽了嗎?」
舒窈避開他眼神:「我知道姨父疼我,可是王府終究不是我的家。」
「姜家百般糾纏聽不懂人言,我也不能因為跟他們就將王府牽扯進去,等我搬出去後,照樣能跟姨父姨母走動,姜家若有麻煩也不會叨擾了王府和老太妃……」
「胡鬧!」
鋮王說話間就想厲斥,可一旁的鋮王妃卻突然開口:「我覺得舒窈搬出去了也挺好。」
「玥娘?!」鋮王不可置信。
鋮王妃柳眉輕皺有些煩悶地看着謝寅幾人。
她原以為將舒窈接回府里來,就能護着她,可是謝寅糊塗至極被那姜姝蘭耍的團團轉,姜家那頭明知舒窈厭惡那女子還讓她跟着姜瑾修來王府,他們根本就沒將舒窈當回事,那那一大家子也未必要臉。
一個姜瑾修就能鬧的天翻地覆,萬一回頭姜家那老太太找上門來,她又能真的將人擋在外面?
姜家到底是國公府,姜鴻雖然沒襲爵那中書侍郎的位置也不容輕視。
鋮王身後還有老太妃,有宗室皇親,要是因為舒窈跟他們翻臉,鋮王未必會願意,老太妃那邊恐怕也會因此厭惡舒窈。
鋮王妃之前從沒想過這些,是因為她與鋮王感情好,覺得她能做鋮王府的主,可是今夜姜瑾修他們這麼一鬧,剛才鋮王又出面說和,言語大有和事佬的架勢,她才猛然驚醒過來。
要是舒窈真的留在府里,姜家的人上門糾纏,鋮王他們必定會說和。
舒窈若不答應會成眾矢之的,可要是答應了那就是委屈自己,如此的話倒不如搬出去。
那宅子與容渟府邸相鄰,這位容督主又從頭到尾都護着舒窈。
有他凶名震懾,至少能讓舒窈安心養傷。
鋮王妃沒理會鋮王震驚:「容督主那宅子多少銀子,我替舒窈買了。」
「一萬abc 兩。」
「好,我會讓人將銀子給容督主送去,只是舒窈年紀還小,我得隨她一起過去看看,也好幫着她安頓。」
「王妃自便。」
鋮王妃這才放心下來,她扭頭朝着外間站着的人說道:「蔣嬤嬤,去叫人備車,再挑幾個婢女僕從帶上。」
蔣嬤嬤是鋮王妃身邊的老人,是當年鋮王妃出嫁時榮老夫人親自替她挑選的陪嫁嬤嬤,也是榮家舊仆,她是看着鋮王妃姐妹自幼長大,又陪着她們嫁人生子,對於舒窈自然也是極為心疼的。
「奴婢這就去。」
「母親,你瘋了,你怎麼能讓舒窈跟容渟走,他一個……」
謝寅一句閹人到了嘴邊,餘光瞧見不遠處杵着的黑甲衛,陡然就想起剛才挨的那一下,強行將那詞兒咽了回去。
「舒窈可是個未出閣的女娘,她跟陸家婚事還在那放着,要是讓人知道她跟容渟私從過密,陸家定會對她生出嫌隙的。」
「謝世子跟個外室女私交過密,也不見有人多嘴,我與阿兄清清白白,反倒落你口中見不得人?」
「姜舒窈!」
謝寅大怒,他只覺得舒窈不識好人心。
他只是擔心她而已,更覺得容渟不是個好人,這般動輒便要取人性命,又喜怒不定的人哪好相與。
姜舒窈不過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女娘,她跟他走在一起能有什麼好下場,指不定將來被人吞的骨頭都不剩下,可她卻跟只刺蝟似的豎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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