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顧名野想聯繫她，恐怕都沒辦法。
喬英芝這晚算是睡了一個不錯的覺，第二天八九點起了床，打開家門時，沒想到顧名野居然還在。
她臉上扯出個諷刺的笑容來：「小奚總還來我這兒幹什麼？」
顧名野抬腳垮進來，道，「姑姑好，您知不知道今朝姐在哪？」
這可是顧名野第一回對她這麼客氣，大部分時候，其實他都是不太瞧得上她的。只不過這也是因為，在他看來，喬英芝對姜歲歲，着實算不上好。
「姜歲歲自己出去旅遊了，去了哪，我沒有多問。」喬英芝懶懶的坐在沙發上，也不喊他入座。
顧名野的語氣冷了點，勉強忍耐說：「她一個女人出門，您就這麼不聞不問？遇到了危險怎麼辦，誰負責？」
他就差沒說她不稱職了。
喬英芝諷刺的意味更明顯了，開門見山道：「這說的跟她在你身邊，被護得多好似的。說起來她嫁給你日子叫好過么，你常年不在國內待，哪個不是說你出國追心上人去了。你媽也天天幫着個外人刁難她。說實話，過着這樣的生活，還不如單身着好。」
她頓了頓，又說，「既然她不想跟你過了，成全了你跟溫湉，你以後就也別再打擾她了。」
顧名野的火氣跟不安勉強被他給壓下去了，他深吸一口氣，道：「我從頭到尾沒有說過要跟今朝姐離婚，我娶她回家，不是為了跟她離婚的。希望姑姑別在我們之間煽風點火。」
「我可沒有煽風點火。」喬英芝道，「你以為我能做主今朝的事情？離婚這事，是經過她自己首肯的，就是她自己的意思。」
顧名野聽到這句話，心裏壓抑的厲害，那種不安跟找不到他的無力感，讓他這會兒整個人都是飄着的，不踏實。
他忍耐了半天，才道：「溫遠輝的事情我跟您道個歉，還有我媽幾次跟您吵架，我也在這裡跟您道個歉。我來就是為了跟您表達我的態度的，我媽同意離婚，跟我無關。我自己沒有半點離婚的想法。」
喬英芝冷眼看着他。
他不想離婚有什麼用，姜歲歲已經心寒了，再和好，那也是有縫的玻璃了，不堪一擊的很。
顧名野沒有在喬英芝那裡待多久，就被她趕出來了。
離開的時候，回了家，一晚沒睡，他累的很。躺到床上的時候，幾乎就立刻睡著了。
他做了個夢，夢裡姜歲歲當著他的面，撕掉了結婚證，笑着對他說：「顧名野，我自由了，怎麼辦，我還是沒有辦法愛你。我忘不掉徐斯言，我好像這一輩子，註定要耽誤在他身上了。」
顧名野醒過來後，第一反應是去看結婚證。
證件上的姜歲歲，面色寡淡，看不出什麼結婚的喜悅。
顧名野乍眼看去，也挺冷淡，可是仔細看去，嘴角分明是微微勾起。
他把結婚證放回了抽屜。
顧名野從噩夢中驚醒後，就再也睡不着了。
那個夢像是在他心裏扎了一根刺，扎得他難受。姜歲歲說起徐斯言時，叫得那麼親密熟稔。
可是她很少那樣喊他。
顧名野一個人坐在婚房裡，只覺得這房子大得離譜，姜歲歲不在，這裡突然變得不像家了。
他坐着發了會兒呆，覺得有些餓，翻身起床去了廚房，只不過看見冰箱里的速食，那都不是姜歲歲準備的，他忽然之間就失去了胃口。
顧名野回到房間以後開始給姜歲歲打電話，那邊依舊一直是無人接聽的狀態。
「老婆。」有那麼一瞬，顧名野以為自己是接通了，忍不住喊出聲。
下一秒，鈴聲卻依舊在響。
四周冷冰冰，他得不到任何答覆。

122
姜歲歲待在海邊的村莊，信號不好，倒是戒掉了她時不時看一眼手機的習慣。
偶爾她也會跟着奚軍老夫婦一塊出海，早上出去，晚上回來，基本上就更加用不到手機了。
姜歲歲再次看手機時，是在一天以後，有無數的未接來電。
大部分都是顧名野的。 
點進微信，手機加載了好一會兒，就看見彈進來的無數消息，也還都是顧名野的。
消息很多，她沒有翻上去看。下面幾條，他問她在哪，什麼時候回來。
姜歲歲知道他回國了，應該也聽說她決定離婚的事情了，她想了一會兒，回他微信：我回來跟你談。
那邊立刻問她什麼時候回去，說能不能來找他。
姜歲歲也不確定，她想在這邊再待上幾天，奚軍說，過幾天要下白菜子了，她想等着看看播種。
她給不了確定的答覆，就沒有回，把手機給放下了。
奚軍過來說：「喬小姐，晚飯做好了，過去吃飯吧。」
姜歲歲點點頭，來的這幾天，她也晒黑了不少。在這邊待了不少日子了，跟奚軍一家也算熟了，奚母是個內向的女人，但耐不住姜歲歲脾氣好，兩個人還算聊的來。
「明天要去收茶子，喬小姐你要不要一起跟着去？」奚母道。
奚軍不贊同道：「這個很累的。」
姜歲歲笑說：「沒關係，我身體不好，正好鍛煉了，我也正好想爬爬山。」
奚軍皺了皺眉，最後到底是沒有再說什麼。
第二天一早，姜歲歲早早就跟着家裡人出發了，路過門口，奚母跟鄰居用方言在交流着什麼，奚軍聽着聽着，臉就突然紅了。
姜歲歲多看了他兩眼。
爬山的時候，她跟奚軍走在最後面。他身強體壯的當然不慢，顯然是為了照顧她。
姜歲歲說：「沒關係，我跟在後面就好。」
奚軍認真的說：「你不認識路，我得照顧好你。」
姜歲歲莞爾：「這裡也沒有壞人。」
奚軍偷偷看了她一眼，說：「萬一有壞人，你長得好看，就會有壞人的。」
這裡不是旅遊開發區，就是一個正常的村落，幾乎沒有外人造訪。姜歲歲的到來，已經打破了這兒的平靜。這幾天村子裏津津樂道的，都是她。
誠然村子裏也有很多走向大城市的，可這麼美麗的，沒怎麼見過。
姜歲歲一邊心不在焉的往上爬，一邊說：「今天你媽跟你鄰居聊了什麼？」
奚軍微微一愣，然後臉紅到離譜，但他是個坦誠的人，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那個人問我媽，你是不是她給我找來的媳婦。」
姜歲歲其實差不多猜到了一點。
奚軍連忙解釋道：「不過我媽解釋得很清楚的，她沒有讓別人誤會。你是我們家的客人，是給了錢的。我媽說，你長得這麼好看，肯定是有男人的。」
他的最後一句話，讓姜歲歲的笑意稍微淺了下來。
奚軍敏感的發現了，有些手足無措的說：「喬小姐，是不是我說錯話了啊？要是我說了什麼讓你不高興，我跟你道歉，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姜歲歲搖了搖頭，笑得有些淡：「你媽說的沒錯，我確實有男人。」
奚軍有點失落，不過很正常，姜歲歲再怎麼樣，也不可能和自己這樣的男人有什麼。他衷心說：「喬小姐，那你跟你男人一定要幸福。你男人娶到你這麼好的女人，肯定會好好珍惜你的。」
姜歲歲淡淡的說，「我們關係一般。」
奚軍實在不能理解，怎麼會有男人，對這樣一個嬌弱的女人不好，哪怕他只有二十歲，他也願意一輩子對這樣的女人好。
「他是不是欺負你了，所以你才跑到這裡來的？」奚軍忍不住微微蹙眉，「喬小姐，我要是見到他，幫你揍他。」
姜歲歲想，顧名野各種幫着溫湉，讓她受了不少氣，也算是間接欺負她了。
奚軍的話讓她覺得心裏暖暖的，她溫和的說：「沒關係了，我們馬上就要分開了。」
他再度怔住，只覺得姜歲歲說話的語氣真的太溫柔了，村子裏的人嗓門都大，他很少見過這麼溫柔的女人。
奚軍再回神時，姜歲歲已經抬腳往前走了，他看着她的背影說：「喬小姐，跟他分開，你會不會很難受？」
「為什麼會這樣問？」她回頭看了他一眼。
「因為，兩個人結婚，本來就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既然是夫妻，肯定還是有感情的。我們這裡的人，幾乎永遠不會分開。我媽說，夫妻本來就是一體的，分開肯定傷筋動骨。」
到底還是這個地方淳樸了，外邊離婚的人，一抓一大把。結婚數月，各奔東西的，大有人在。
姜歲歲也從來沒有覺得顧名野是自己人。
這兒的山，到底不是城市裡那種供人遊玩的公園，布滿荊棘，姜歲歲細皮嫩肉，最後被刺傷了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