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羨好》[江羨好] - 第1章(2)

引着她找到了房間,
江羨好被青町攙扶着,勉強鎮定下來,「今日貴人云集,可是有什麼緣故嗎?」
小沙彌點頭,「今日大主持安隱大師解簽,機會難得。」
江羨好輕聲謝過,軟着身體進了狹小的廂房。
「小姐怎麼臉色這麼難看?」
青町想起身給江羨好倒一杯熱茶,被小姐緊緊拉住了,「別走,青町,別出去!」
青町連忙摟着小姐,「小姐別怕,沒事的,青町陪着小姐。」她比江羨好年長五歲,是陪着小姐長大的,江夫人身體不好。青町對待小姐是事無巨細,二人感情深厚。
江羨好感受着青町溫暖的體溫,慢慢放鬆下來。
她還記得,冰冷的長樂宮裡,青町被揪着頭髮,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頸部大動脈的熱血噴洒而出,腥熱的液體濺在她臉上。
萬幸,佛祖保佑,她們都活過來了,青町活生生地在她眼前。
青町見她面色緩和下來,笑盈盈道:「小姐好不容易來一趟靈感寺,不如我陪您去求個簽,算一算姻緣?」
江羨好哪裡敢出去,也不想讓青町擔心,「你去求一個吧,順便瞧一瞧母親在哪,我抄一會經書。」
注意到青町擔憂的眼神,彎唇一笑,「放心吧,我只是被竄出來的耗子嚇了一跳,聽說靈感寺的許願樹很靈驗,你幫我求一條祈願的紅布吧。」
青町離開後,江羨好點了廂房裡的安神香,鋪陳筆墨,提筆抄錄經書。心思沉下來,時間也過得很快,不知不覺太陽西沉,房間內的光昏暗下來。
奇怪,青町和母親她們怎麼還沒回來?
江羨好揉了揉眼睛,擦了一根火柴,點亮了燭台。
「咚咚咚」
突然的敲門聲響起,驚得江羨好被手裡燒盡的火柴燙了指尖,連忙甩開手。
看到房間內的燭火亮起,門外的人揚聲道:「是江小姐嗎?江夫人在祈福樹等您一同掛紅綢呢!」
江羨好嗤笑了一聲,也是自己太緊張了,蕭瑾玄根本不認識自己。素昧平生,這一世,她不會再和他們有任何交集了。
江羨好洗了手,跟着小沙彌往後院里走,一路上靜默無語,進了樹叢中光線更暗了,還有小沙彌手上提着燈籠,「女施主當心腳下。」
很快,參天的銀杏樹映入眼帘,金黃色一片,傳聞這是株千年神樹。在它的四周,種着八株桂花樹,棵棵都有三人環抱粗細,嫩黃的花朵綴滿枝頭,鮮紅的祈願卡隨風搖曳,與金黃相互掩映。
小沙彌將手中的燈籠遞給江羨好,「小僧先告退了。」
江羨好獨自提着燈,順着石子小路,走到了中間的平地上。
眼前空無一人,只有兩排青銅架子,上面掛着紅綢。一旁的桌案上有筆墨,信徒們自行許願。
再往樹下走,隨着手裡的燭火照亮的面積越來越大,蕭瑾玄健碩挺拔的身影出現在視線里,俊美如鑄的臉龐大半隱在陰影里。
江羨好屏氣,握着提手的手指發白,鎮定地轉身。
往回走的步子才邁了兩步,小路盡頭就出現了帶刀侍衛的人影,仔細一看,**場地已經被圍的嚴嚴實實。
江羨好只能視而不見,加快了腳步想要回廂房。
「小姐不如先許了願再走。」身後傳來了渾厚平穩的聲音,卻讓江羨好後背泛起了涼意。
江羨好聲音緊巴巴的,頭也不肯抬,「男女授受不親,小女子一會兒再來。」
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江羨好活像只被踩着尾巴的貓,渾身的毛都炸起來了,害怕和心痛交織。她原來多愛這個男人呀,現在卻只能竭力剋制自己想要奪路而逃的衝動。
直到蕭瑾玄在她身後站定,「方才小姐與池公子相談甚歡,為何見了我就避之不及?」蕭瑾玄高大的身軀牢牢擋住了她的去路,身子微微前傾,「莫非,小姐與我是故人重逢?」

「不是!」
江羨好的聲音拔高,呼吸聲在寂靜的夜裡壓都壓不住。
話說出口了,江羨好抬眼打量蕭瑾玄的表情,正巧和男人似笑非笑的眼睛對上,只能吶吶道:「只是……只是天色暗了,我獨自一人,心裏害怕。」
蕭瑾玄的吐字清晰,說話不緊不慢,聲音卻很近,幾乎貼着江羨好的耳朵尖,「是嗎?我還以為,小姐是怕我呢?」
江羨好耳後的細軟的碎發被氣息吹拂,她整個人也不可察覺地輕顫,還得強顏歡笑,「怎、怎麼會呢!公子英姿不凡,我……」
蕭瑾玄突然輕笑一聲,看着她紅彤彤的耳朵,「我」了半天,沒有了下文。夢中人站在眼前,竟然這般惹人憐愛。
江羨好被他笑的莫名其妙,摸不准他到底要如何,腦袋埋得更低了。
蕭瑾玄卻伸手,一根骨節分明的手指將她的下巴抬了起來,眉眼都是笑意,「既然我英姿不凡,怎麼你卻不肯看我?」
江羨好被激的倒退了好幾步,險些一屁股坐在地上。
蕭瑾玄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的手。
江羨好站穩了,連忙甩開他的手,「公子請自重。」
蕭瑾玄笑容淡了些,再伸手過來,隔着她的衣裳抓緊了她的手腕,「天色不早了,小姐既然害怕,我送小姐一程。」
說完,不顧江羨好的掙扎,接過了江羨好手裡的燈籠。緊緊扣着人往外走,不容拒絕。
他已經知道選秀出了岔子,江羨好沒有入選,但這也是好事。後宮連着前朝,局勢複雜,江羨好暫時避開,會過得更好。
只是,二人不能朝夕相對了。
江羨好也不敢聲張,怕惹了蕭瑾玄不高興,更怕叫人看見她和外男拉拉扯扯,壞了名聲就說不清了。
蕭瑾玄因為她的順從,眉頭舒展了些。
二人一路走到了大雄寶殿前,即便江羨好一退再退,依然被半拉半拽地帶進了空無一人的主殿。
蕭瑾玄親自取了六炷香,在案前的香燭上點燃,分了三炷香給她,「既然來了,便陪我拜一拜佛祖。」
夢中自己沒能帶她來靈感寺祈福,最後又因為離宮祈福與江羨好天人永隔。因此,今日在此相遇,蕭瑾玄只覺得是姻緣天定。
現在江羨好與他在如來面前上這一炷香,也算是還願了。
江羨好隔着薄薄的一層輕煙看着他,鼻端是悠悠沉厚的佛香,良久才滿腹疑惑地接過,恭敬地鞠躬,上香。
蕭瑾玄着迷地看着她,不自覺地伸手,想要摸一摸她的臉頰。時候不早了,他該回宮了。
江羨好迅速撇開臉,不肯再看他。
蕭瑾玄的眼神迅速冷了下來,垂落在身側的手指輕輕摩挲着,「江夫人在偏殿聽晚課呢,去吧,天黑了,不要亂跑。」
話音剛落,江羨好毫不猶豫旋身離去,提着裙擺,一溜煙地出了佛堂。蕭瑾玄就站在原地,看着她漸漸遠去,只有他自己知道,有多麼心悸。
蕭瑾玄原本不信神佛,如今卻虔誠地站在這裡,凝視着莊嚴寶相的如來。
————
江羨好站在偏殿廊下,捂着酸澀的心口,不停安慰自己:沒事的,一切都不一樣了,這只是一次意外。
身後的殿門開了,江夫人手中拿着一根竹籤,笑容滿面地被丫鬟攙扶着邁過門檻,「容兒,我正想尋你呢!」
青町也樂呵呵地,「小姐,夫人為您的姻緣求了一支簽。」
江羨好見到她們,不安很快褪去,親昵地扶着母親的胳膊,「想必是極好的簽,有母親的好手氣,我定然可以嫁一個如意郎君。」
江夫人笑的眼角的笑紋都出來了,伸手點了點江羨好的額頭,「你呀!未出閣的小姑娘竟渾然不曉得羞!」
說著,江夫人將手中的簽文給了江羨好,回客堂的路上燭火搖晃,江羨好也沒有細看。等服侍了母親洗漱過睡下,江羨好才在泡腳的時候隨手拿起,湊近了蠟燭,慌得踩翻了木盆。
巨大聲響引來了青町,「小姐?」
江羨好拿着簽文的手太用力了,竹籤邊角的木屑**了指尖,疼的鑽心。
青町驚叫出聲,顧及已經睡下的江夫人,壓低聲音,「小姐快鬆手!」
江羨好毫無所覺,還是被青町硬掰開了手。
她的腦子裡翻來覆去的是簽文:許君佳偶不成空,二九三三邂逅逢。今世姻緣前世定,榮偕生在桂花宮。
青町小心翼翼將木刺挑出來,用帕子給她擦了腳,往被窩裡一塞,「您今天怎麼了?安隱大師親自給夫人解的簽文,這是上上籤,說您的姻緣天定,必定榮華一世。」
江羨好不顧手指頭還冒着血珠,緊緊握住了青町的手,「當真命中注定的嗎?」
青町以為小姐還在為選秀落選憂心,笑着安慰:「那是自然,佛祖的話肯定會應驗的,夜深了,我伺候你睡吧。」
江羨好順從地躺下,心裏卻火燒一般,哪裡睡得着。
「今世姻緣前世定」,佛祖讓她重走一遭,難得還要她走回絕路上去嗎?至於後一句,長樂宮裡遍植金桂,恰好應了那句「榮偕生在桂花宮」。
可長樂宮哪裡有榮華,只有她的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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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池家回府的馬車上,池卿環正和母親取笑兄長,「母親,您是沒瞧見,今日哥哥臉紅的呀!頭頂都快冒煙了!」
池夫人掩唇偷笑,嘴裏還是攔着女兒,「你呀,連自己哥哥的閑話都說。」
池卿環露出得意的可愛笑容,「我可是要嫁人了,不像哥哥,還是個光棍一根。」
池夫人看着她,又心酸起來:說是嫁人,進了宮,過得就是仰人鼻息的日子。
池卿朗還是一副端方公子模樣,眉頭緊鎖,「卿環!這位小姐也是要進宮的秀女,勿要胡言!」
池夫人本來的笑容也嚴肅起來,「當真嗎?是陛下認出來了?」有些緊張地下意識壓低聲音:「君臣有別,你們可千萬不要失了分寸。」
老爺說了,皇帝完全變了個人,手段狠辣,短短几個月就拉攏提拔了一大批能臣,只怕京城很快就要變天了。
池卿環不以為意,「哥哥,我可幫你打聽了,那位是從七品朝散郎的嫡出女兒江羨好,此次選秀選中的是庶女,你就放心吧。」
池卿朗心中一動,眉頭不自覺的鬆了,神色也緩和下來。
池卿環捅了捅兄長的胳膊,「哥哥,江小姐芳齡十八,正是在說親的時候呢,哥哥可要把握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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