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顏蘭容督主》[姜顏蘭容督主] - 第5章

早春二月,䧿山冬雪未融,突如其來的疾雨捲起霧雪泥重。

林間椴樹覆白,簌簌風雨狂落,一匹瘋馬馱着人闖進來時撕碎了雪中寧寂。

姜顏蘭還沉浸在被人絞斷喉嚨,拚命不能掙脫地窒息,下一瞬整個人就直接被掀飛了出去。

轡繩割破了手指,身子重重摔在雪堆里,還未來得及反應過來,就一路翻滾着朝下墜落。

「呼!——」 

小腿狠狠撞上亂石,耳邊風聲刮臉。

姜顏蘭疼得險些暈厥。

她揮舞着手摳住最近的亂石,胳膊被石壁刮出長長血跡,等身子砸在斜坡的雜草叢裡狠狠撞了幾下,這才堪堪攀住那石縫穩住了身子。

顏蘭大口大口地喘息,那臨死前被絞斷脖子的窒息,混雜着渾身刺骨的疼痛,滿是茫然地望着高處被砸斷的樹枝。

身下是茫茫雪林,遠處還隱約有馬兒的哀鳴聲。

這裡是……

䧿山?

她居然回來了。
回到十五歲時靈雲寺下意外毀容的時候。

這一年庶姐姜姝蘭剛入府里,就以身世凄苦惹得阿兄偏寵憐惜。

姜姝蘭一掉眼淚,就勾得自小疼她的表哥,青梅竹馬的未婚夫將她捧在手心裏。

只因她跟姜姝蘭起了爭執,本是她至親的三人將她拋在了杳無人煙的荒林里,讓她跌落雪崖,斷腿毀容。

冷雨淅瀝砸在臉上,鮮血滾進眼中刺的瞳仁生疼。

姜顏蘭死死咬牙想要爬上去,可身子一動便朝下滑落。

她滿是絕望。

才剛回來,難道又要死了……

「剛才好像是這邊的聲音,咦,這裡有匹馬……主子,要去看看嗎?」

「看死人?」

「……也是,這麼高的地方摔下去人怕是早死了……」

姜顏蘭聽着斜坡上那模糊聲音彷彿要走遠,顧不得重生的驚喜和恍惚,用力抓着手下亂石嘶喊出聲:「上面有人嗎,救命!救救我!!」

上面瞬間安靜,沒多會兒探出個腦袋來。

「呀,這命可真夠大的,居然還活着?」

姜顏蘭隔着雨幕根本看不清楚上面的人是誰,只能瞧見他身上蓑衣。

她連忙哀求:「這位壯士,我是姜國公府的二小姐,鋮王妃是我姨母,我伯父是中書侍郎姜鴻,求壯士救救我,我府中必有厚報。」

她一張嘴雨水就混着血淌進嘴裏,嗆得她身子搖晃。

上頭的人驚訝:「主子,是姜國公府的小娘子。」

「姜家的人?」

先前那人聲音如玉石輕擊,「帶上來。」

「是。」

斜坡上那人領命縱身而下,本就鬆動的碎石因他撲簌直落。

姜顏蘭嚇得慌忙閉眼,手中搖晃驚叫着掉下去時,被人用力抓着就拎起來轉身便朝上躍去。

那人輕功極好,轉瞬便到了實處,待到腳踏實地站在雪林之中確信自己得救了時,姜顏蘭雙膝一軟就跪坐在地上。

她眼膜上覆著血,眼前一切都是泛着鮮紅,抬頭便朝着眼前的馬車說道:「多謝壯士相救……」

「壯士?」

雕紋銅壁赤木,窗牖探出支手來。

姜顏蘭看到那帘子掀開後露出眉鬢刀裁,崖岸清雋的側臉,瞳孔猛縮神情獃滯。

血紅的天,血紅的地,血紅的車輿。

還有。

容督主…

姜顏蘭臉上瞬間慘白,怎麼都沒想到救她的會是容督主的人。

容督主本是內侍監出身,是宮中宦官之首,因得安帝寵幸掌管京畿軍馬大權,手中握着人人皆懼的黑甲衛,專門替安帝剷除朝中懷有異己之人。

凡被他盯上的從無好下場,死於他手中的更是不知凡幾。

朝堂上下人人視他為奸佞閹黨,可奈何他權柄滔天,哪怕皇親權貴見他時也得低頭喚一句「容督主」。

容督主為人冷戾,手段狠毒,無親無故沒半點牽絆,可上一世他卻成了她那外室女出身的姐姐姜姝蘭最大的依仗。

姜顏蘭臉色慘白地死死垂着頭,想起她被姜家關起來的那些年,偶爾聽看守她的人閑談說起的事情。

他們說,容督主認了姜姝蘭為義妹。

他們說,容督主頗為照拂這個妹妹。

有容督主震懾,無人敢輕視姜姝蘭。

京中人人都因為這層身份將姜姝蘭捧了起來,哪怕這個外室女明面上只擔著庶女的名頭,卻過得比公主還要尊貴。

姜顏蘭永遠都記得她在䧿山上摔下斷崖毀了臉後,因為「嫉恨」姜姝蘭,被姜家人困在府里多年,姜姝蘭卻嫁給了她青梅竹馬訂親多年的陸執年。

他們成婚那日,她好不容易趁着混亂逃了出來,卻在門前撞上了站在自家兄長姜瑾修面前,一身鶴氅的容督主。

「她是?」容督主神色冷漠。

她的長兄姜瑾修滿臉嫌惡:「府里的瘋子,驚擾了督主。」

「既是瘋子,就看管好了。」

只一句話,她被強行抓了回去。

那天夜裡她就被人活活勒死在了屋裡,死前只聽到身後那人陰森道,

「誰讓你去驚擾你不該驚擾的人。」

……

白綾絞斷脖頸的窒息讓她呼吸急促起來,她彷彿看到自己歪着頭顱瞪大了眼,死不瞑目。

姜顏蘭倉惶想朝後縮,卻冷不防撞上滄浪的腿。

滄浪見小姑娘凍得臉色慘白,撿起傘朝她斜了幾分:「姜小娘子沒事吧?這麼大的雨,這地方又偏僻難行,姜小娘子怎麼一個人來了此處?」

姜顏蘭垂眼遮住驚慌:「我不是一個人來的,是隨兄長去靈雲寺上香。」

「上香?」滄浪驚訝,「這裡離靈雲寺可遠着呢。」

姜顏蘭害怕容督主,也不知道他跟姜姝蘭此時是否已經有了牽扯。

她不敢提姜姝蘭的不是,只小心翼翼措辭:「我兄長他們有急事先回京了,讓我留在寺中晚些來接我,是我任性跟了出來才迷了方向……」

「說謊。」

馬車上的人冷淡開口,「上香有官道,下山亦有,國公府女郎出行僕役成群,就算任性離寺,也斷不會獨自馭馬到了這裡。」

「我……」顏蘭瑟縮。

「是誰派你來的。」

京中人人皆知他每年今日會上䧿山祭拜,這女子說是去雲泉寺,走的卻是他上下山的小路。

他近來在查一些往事,攸關京中幾大世家的利益,也觸碰到了不少人的痛腳。

他與那些人朝中爭鋒多年,狗急跳牆想要他命的也不是沒

猜你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