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鳶鶴雲祈》[姜鳶鶴雲祈] - 第1章

單手拎起了風煙煙的衣領,染了血的劍被他握在右手。
他踩着那條血色,把風煙煙拎到了無妄之川邊上。
「風煙煙,你毀掉了我。」
鶴雲祈的聲音很低,他輕笑着,抬眼看向黑漆漆的天空。
太黑了。
他看不到光了。
「我真的可以……我什麼都可以做的,求求你,放了我吧。」
風煙煙爬過來,拽他的衣角。
到了臨死的時候,她渴望活着,哪怕是這麼卑微地活着。
鶴雲祈緩緩扯了個笑,扭曲道:「所有人都能活着,唯獨,你不行。」
他的話音剛落,無妄藤就纏上了她的腰。
猛地拉拽,把她拽到了無妄之川的上空。
「啊——」
她尖叫出聲,身下是滾滾魔氣翻湧,她看向立在那裡的鶴雲祈。
他黑得彷彿要和這黑暗融為一體。
遙遙看着她。
冰冷得如同看一件死物。
無妄藤驀地鬆開,風煙煙睜大了眼,耳旁的風聲逐漸消失不見,她只能聽到喜悅的桀桀笑聲,鋪天蓋地席捲而來。
眨眼之間,她整個人徹底被黑暗吞噬。
黑色的鳥兒在空中盤旋。
雨滴落下來,他伸手接住,冰涼的水珠落在他的掌心。
他背過身,看向站在身後的殷夙。
「你想殺我。」
他平靜道。
不是問句,是肯定句。
「魔族,只能有一位魔尊。」
殷夙立於他面前,眼底野心不加掩飾。
黑色的鳥兒呼啦啦朝着鶴雲祈飛來,它們的眼睛是詭異的紅色,帶着孤注一擲的狠絕。
殷ꎭ꒒ꁴ꒒夙操控着黑色鳥兒,陰狠地看着他。
鶴雲祈只是淡淡地掃了一眼。
他似是累了,「絞殺吧。」
話音剛落,無妄藤幻化成無數藤條,眨眼間,穿透那些黑色的鳥兒。
鮮血從空中稀稀拉拉落下來,下了一場血雨,黑色鳥兒筆直砸在地上,涼的透透的。
無妄藤又化成一把雨傘,落在鶴雲祈頭頂,替他遮擋住了這場雨。
殷夙被淋了個正着。
他略顯狼狽,給自己掐了個訣,攥緊了手。
「你什麼意思?」
「那個位置,我現在不感興趣。」
鶴雲祈淡漠地開口。
滅了月歡宗那麼多人,殷夙的目的,顯而易見。
他想要魔尊之位。
正好,他想要他守口如瓶。
「我憑什麼相信你?」殷夙道,「這世上,只有死人才不會同我搶。」
「你打不過我。」
鶴雲祈闡述着事實。
他抬眸看向殷夙,「我們之間,死的人一定是你。」
魔氣在他體內遊走,他能感受到那股兒不屬於他的力量,和他融合在一起。
強大、凌厲、暴虐的魔氣。
「你別太得意。」殷夙爆發出狠意,「誰活下來,試過了才知道!」
鶴雲祈疲倦地搖了搖頭,他沒有力氣和他爭執了。
他太累了。
徹底墮魔。這個認知,已經讓他心如死灰。
心口處傳來刺骨的疼痛,他閉上眼,甚至一度想抽掉自己的魔骨。
生魔骨者,坐穩魔尊之位。
那樣骯髒的東西,為什麼會出現在他的身上?
他想活着,可不曾想,是以這樣的方式重新活着。
他成了他平生最厭惡的魔族之人。
何其可笑。
衝動過後,殷夙冷靜了下來。
想到剛剛風煙煙說的話。
他開口道:「霧之林里,有妖獸看守的玄階仙冰草,能助你到金丹期修為。」
鶴雲祈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希望你說到做到。」
殷夙咬牙,終究不情不願地妥協了。
鶴雲祈能輕易把他的魔獸絞殺,有一點是對的。
他的確不是鶴雲祈的對手。
真打起來,他的勝算很低。
除了聽他的,他沒有別的選擇。
「知道這個秘密的人,只有我和你。」殷夙臨走前,又道,「我不希望有第三個人知道,否則,我就算死,也一定拉着少主陪葬。」
少主二字,殷夙咬得極重。
他一走。
鶴雲祈踉蹌一步,半跪在地。
衣袍沾染上地面的污漬,他的手撐在地上,面色蒼白。
強撐着的那股勁兒消失不見,懷裡的傳音令牌一直在發燙,外面是冰涼刺骨的風,懷內是唯一的溫度。
那溫度溫暖着他寒意至極的身子。
「姜姜。」
他掏出懷裡的令牌,小心翼翼地摩挲着。
是她的聲音。
他想念的,她的聲音。
可他卻給不了任何回應。
他眼尾泛了紅意,脆弱得像是要被這陣風颳走。
「對不起啊,我食言了。」
他答應過她的。
永不墮魔。
他沒有做到。
他是玄御和南霧的兒子,是站在整個修仙界對立面的前任魔尊之子。
他甚至,要與她為ꎭ꒒ꁴ꒒敵。
他用靈力喚出鏡子,看着鏡子里的自己。
蒼白的臉上,有一半沾染的血跡,大片抹開,黑色的髮絲披落,觸目驚心。
他低低笑着,眼眶逐漸濕潤。
他伸手抹着臉上的血跡,「太髒了,她會不高興的。」
少年近乎病態地去擦自己的臉,直到擦到一點血跡都沒有了,他才換了套紫色的衣服,一點一點緩慢扎着自己的頭髮。
黑髮馬尾,紫袍,乖巧,這才是她喜歡的。
額間的印記被抹去,他將自己的魔息全部隱藏。
他彎唇,用指腹扶着唇,扯了個笑。
那個笑,比哭還要難看。
「這樣,才像姜姜的阿祈啊。」
……
姜鳶趕到月歡宗的時候,已是幾日後了。
她跟鶴雲祈失去了聯繫。
除了找到掉落的雙生鈴鐺外,再也沒有他的任何消息。
這幾日里,她傳音無數,都沒等到他的回復。
卻等到了師姐鳳汐的傳音符。
「這是,怎麼了?」
她看着滿地狼藉,不敢置信地偏頭看向鳳汐。
「幾日前,大師兄和一眾修仙弟子被月歡宗的人抓走。」
說到這,鳳汐看了一眼洛墨弦。
看他並無異樣,才繼續道:「我偽裝成他們的弟子,混入其中,救出了弟子們,剛好大師兄要渡劫,我就在附近給他護法,沒想到再回來找風煙煙算賬的時候,月歡宗就成這樣了。」
「無一活口,風煙煙至今下落不明。」
姜鳶詫異,「是魔族乾的?」
「是魔尊殷夙的手筆。」
她遞過一枚黑色羽毛,「他擅長用羽毛當作利器,應當是他無疑。」
姜鳶不解。
殷夙先是讓人帶走月殊卿,又滅了月歡宗這麼多人,他的目的是什麼?
想法一閃即逝。
「那阿祈呢?你們可有看到阿祈?」
她心裏的擔憂不減。
鳳汐搖頭,「我以為他跟你在一塊呢,我和大師兄都沒碰見他。」
洛墨弦道:「師弟不見了?」
「是,好幾日了。」
「我們探查過月歡宗的人,並沒有看到雲祈。」
姜鳶心裏更加煩躁了。
他能去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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