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我會處理的。」
說罷，轉身便準備離開。
第19章
「陸明宴。」
在他即將走出時，簡意忽然出聲叫住了他。
陸明宴即將走出病房的腳步立刻停下，轉身看向簡意。
簡意那蒼白的雙眼也靜靜的注視着他：「小樂今天醒了嗎？」
陸明宴一怔，心裏隱隱有痛意滑過，幾秒後，他有些僵硬的搖了搖頭。
簡意的眼神始終很平靜，聽到他的答案後便移開了目光。
陸明宴走出去之後，整個人無力的靠在牆上，彷彿忽然失去了所有力氣。
簡意那雙空洞又平冷的語氣始終在他耳邊迴繞，彷彿在不停的提醒他，是你害得小樂昏迷不醒，是你害得我們母子變成這樣。
我不會原諒你，永遠不會。
他痛苦的閉上眼，雙手無意識握緊，掌心的痛感再次傳來。
病房裡，簡意則靜靜地看着自己手上被包紮好的傷口，不知怎麼，她忽然想起，曾經有一次在家，小樂不小心打碎了一個花瓶，她打掃的時候也不小心弄傷了手，那時候，陸明宴剛好回來。
也看見了她流血不止的手，當時她又急着要給小樂做飯，見他回來，本來開口讓陸明宴幫自己拿一下醫藥箱，可他進門後，只看了自己一眼就目不斜視的進了房間，彷彿根本看不見她。
其實那天受的傷不算太嚴重，可簡意卻把那一刻的痛楚記得很清楚。
為他的冷漠，他的無視，他的不在意。
而如今，陸明宴像是換了個人一樣，對她處處呵護，生怕她受了一點傷一般，但簡意卻發現，自己已經不在乎這些。
他的關心、他的愛護、他的一切，她都已經不在了。
她如今唯一的想法，就是等小樂醒來，他們母子倆，一樣會活得很好。
可是，直到又過了三天，小樂還沒有簡醒跡象的時候，簡意終於發現了不對勁。
病房。
「凌風，你跟我說實話，小樂到底怎麼了？」簡意半躺在床上，眼睛直直的盯着凌風的臉。
凌風眼神一僵，甚至不敢去直視簡意的眼睛。
瞞了近半個月，凌風知道簡意遲早會發現真相，但也知道當她發現真相的時候，也對她只會是個毀滅性的打擊。
簡意看着凌風的反應，心裏已經隱約有了猜測。
她提高聲音，崩潰的開口：「你難道打算一輩子都瞞着我嗎？凌風，求求你，告訴我吧，小樂究竟怎麼了？」
凌風嘆了口氣，閉眼道：「小樂……全身多處受損，醫生說能活下來已經是萬幸，但是，他能醒過來的幾率，很低。」
簡意眼神一震，杏眸瞬間氤氳出水霧，顫聲道：「所以……小樂是變成了……植物人嗎？」
第20章
一陣窒息版的沉默過後，簡意親眼看見凌風點了點頭。
一行淚珠瞬間從她眼角滑下，簡意忽然覺得心跳加快，呼吸不暢起來，她張開嘴大口大口的用嘴呼吸了，肺里彷彿一點空氣也沒有了。
凌風急忙走到她身邊，焦急的握住簡意的手。
「簡意，你先冷靜一點，小樂也不是完全沒有機會醒過來。」
簡意臉上滿是淚痕，她控制不住一般的流着淚，面色蒼白的仰頭，眉宇之間滿是痛苦。
「他還那麼小，凌風，他還那麼小……」
她低聲的呢喃着，凌風聽到後心裏也是一揪。
「都怪我！都怪我！是我沒有保護好他。」簡意忽然又激動起來，掙開凌風的手起身突然就下床往門口跑去。
凌風一驚：「你去哪兒！」
簡意沒有回答，也沒有回頭，而且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她的身體雖然好了一些，但跟從前比還是很虛弱的，簡意從病房跑出來後，直接朝小樂的病房衝去。
走廊里，其他人都看見一個穿着很白色病號服，臉色蒼白如紙卻又渾身淚痕的瘋狂的向前跑着。
「小樂，媽媽帶你離開，媽媽帶你離開。」
簡意嘴裏喃喃着跑到了小樂的病房前，可手還沒推開門，她的腰卻忽然被一隻手攔住。
她本就瘦，生病後更加，一把腰盈盈一握，一隻手便足以攔住。
接着，身後傳來熟悉的低沉嗓音：「簡意！」
是他！一聽到陸明宴的聲音，簡意像是應激性的一抖。
連眼神里都帶了些恨意，她拚命想掙開他的手：「放開我！放開！我要帶小樂離開！」
害得小樂變成植物人的罪魁禍首就在身邊，她怎麼可能冷靜地下來。
奈何兩人力氣差距過大，不管簡意怎麼掙扎都無法掙脫她的手，最後因為情緒過分激動，眼前一白猝然暈倒在了陸明宴懷裡。
凌風追過來時，正好看見陸明宴伸手上簡意打橫抱起。
一轉身，兩個男人面對面相遇，陸明宴滿目冰寒的望着他：「你把小樂的情況告訴她了？」
看着簡意如今的樣子，凌風也有些後悔，但他明白這件事是不可能一直瞞着她的。
「她每天都在等小樂醒過來，不可能瞞她一輩子。」
陸明宴蹙眉：「但她現在的情況根本不適合知道這些，就算她一直追問小樂的事，你身為醫生，難道就找不到別的理由先穩住她嗎？」
凌風道：「別的理由又能穩住多久？陸明宴，我們已經騙了她很久了！」
「夠了！」陸明宴冷冷道，不想在跟他多話：「等她醒來後，你最好別在胡說八道。」
說著，他抱着簡意回到了病房。
她這次的昏迷並不久，醫生檢查後也只說是氣血上涌導致，半小時後，簡意便迷迷糊糊醒了。
看到了卻是守在一旁的陸明宴。
她瞳孔一縮，猛地坐了起來，還沒來得及說話，大腦便又是一暈。
第21章
整整人搖搖晃晃剛又要倒下去，陸明宴即使伸手扶住了她。
「慢點兒。」
簡意條件反射把躲開他的手，雙眼通紅的看着陸明宴。
「小樂成了植物人，你滿意了？」
「陸明宴，你怎麼能這麼心狠？從小樂出生的時候你就不喜歡，你從來沒有好好的抱過他，也沒有好好愛過他，但是以前，每次我都告訴自己，就算你不愛他也沒關係，只要我多愛他一點，我把你的愛也一起補上，他就不會難過了，你可以不愛他，但你怎麼能，怎麼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去死？」
簡意說的極慢，這是她醒來後第一次跟陸明宴說這麼多話，卻每個字都像一把刀一般刺進陸明宴的心裏。
刺得他的心鮮血直流，卻又明白自己連呼痛的資格都沒有。
陸明宴沉默的收回手，輕輕道：「我知道，你怪我，從前的事都是我的錯，是我被簡媛騙了，以為給我捐腎的人是她，以為當初是你故意設計未婚先孕，在天台上，簡媛又用那份假恩情欺騙我，說皓皓是她這一生唯一的孩子，所以我當時情急之下放棄了小樂，這是我的錯，你想怎麼罰我都可以。」
罰？
簡意覺得可笑，她的孩子如今都已經變成這樣，她再怎麼罰陸明宴，又有什麼意義呢？
他現在知道了所有的真相，所以才會想給自己，想給小樂賠罪。
如果他仍然不知呢？是不是就會理所當然的覺得，小樂犧牲是理所應當的，他怎麼能這麼心狠，小樂才是他的親生孩子啊！
簡意偏頭，不去看他：「我和你沒什麼好說的，陸明宴，我早就已經跟你提離婚了，你知不知道以前的那些事，對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我不需要你的賠罪，也不需要你補償什麼，你只需要離我的世界遠一點，再也別出現就好了。」
陸明宴心中一痛，道：「簡意，以前是我誤會你了，我保證以後不會了……」
「都不重要了，」簡意打斷他：「我們之間，沒有以後。」
明明她的聲音很輕，卻又好像無比決絕。
一時間，整個病房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簡意始終沒有睜開眼，彷彿不想多看他一眼，直到的陸明宴的聲音再次傳到耳邊。
沉沉的聲音甚至帶着些啞：「那，關於小樂身體的事，你願意聽我說嗎？」
果然，簡意的眼睫動了動，隨後睜開了眼：「你什麼意思？」
「小樂現在的確變成了植物人，但其實還有醒過來的幾率。」
簡意渾身一顫，死死地盯着陸明宴的臉：「你沒騙我？」
語氣里滿是對他的不信任。
陸明宴點頭。
「我從美國請來了在這方面最權威的醫生，明天他就會來，到時候，你可以親自去問他。」
第22章
翌日。
陸明宴口中的美國權威醫生果然來了江城第一醫院。
再給小樂做完全身的檢查過後，他也對簡意說出了自己的結論——
如果讓他帶小樂回紐約治療，他也許會有40%醒過來的幾率。
約翰醫生說的時候，簡意、陸明宴和凌風都在。
聽到他說需要帶小樂回紐約治療，簡意果然猶豫了，但想起他說的40%醒過來的幾率，又不得不心動。
這個幾率不算高，但已經是能給到她的最大希望，如果不去，可能就連40%的機會都沒有了。
而就在簡意在做糾結的時候，凌風聽完約翰醫生的話後，意味深長的看了陸明宴一眼。
幾分鐘，簡意下定決心般點頭：「我答應你，送小樂去紐約。」
……
辦公室外，陸明宴和凌風站在外面，凌風看了一眼緊閉的門，裏面簡意正在跟約翰了解小樂的身體情況。
「這個約翰說的話，是你教的吧？」凌風一下就戳破了陸明宴的計劃。
面前的男人沒有反駁，只是冷冷地看向他。
凌風冷笑：「40%醒過來的幾率，怎麼可能這麼高？也就是簡意救子心切沒有發現這些破綻，陸明宴，你想把小樂弄去美國，究竟打的什麼主意？這個約翰醫生又究竟是誰？如果小樂再出事，不光簡意不會原諒你，我也絕對不會放過你。」
剛才凌風一聽那個約翰說的話就覺得不對勁，但到底簡意還在，而且他看到簡意聽到40%醒過來的幾率後眼底的光，他就什麼質疑的話都說不出了。
可是現在給了她這樣的希望，對簡意來說未必不是另一種殘忍。
陸明宴也看了門口一眼，開口道：「約翰的確是紐約最厲害的醫學教授，我不會害小樂，40%是誇大了，因為我要給簡意一個足夠的理由送走小樂，這樣她才能從小樂出事的痛苦中走出來，而不是一輩子都沉浸在痛苦裏。」
「而且，我把小樂送去紐約，他能接受到全球最好最先進的治療，這本來就有利於讓他簡醒。」
這些話聽着言之鑿鑿，但凌風又豈會輕易相信陸明宴。
「讓簡意從痛苦裏走出來是一回事，另一方面，送走小樂，你以為就能讓她忘記你拋棄了小樂的事實嗎？陸明宴，你別自己說的多麼光明正大。」
只要簡意守在小樂身邊一天，她就一天無法忘記當時陸明宴在天台上做出的選擇。
所以，對陸明宴來說，送走小樂，既是為了簡意着想，更多的，只怕還是為了他自己！
「隨便你怎麼想，總之，我欠簡意和小樂，我會還給他們，不管用什麼方式。」陸明宴淡淡道。
約翰教授能在國內待得時間不長，兩天後便要帶着小樂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