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同一個師範大學畢業的。
楊釗負責教數學、體育和音樂，而吳雅麗負責教語文和英語，也承擔了為學生們做飯的事。
吳雅麗將一個半新的熱水壺放到裴卿塵的房間，臉上是遮不住的欣喜。
她說：「有了顧醫生，孩子們要是生了病，就不用跑到幾十里外的鎮上去了。」
明天是星期天，學生們來上學的日子。
深夜。
裴卿塵坐在書桌前，點着一盞檯燈，手裡拿着李時歡的照片看着出神。
「甜甜。」
他低喃着，這個反覆咀嚼了多次的名字好像已經成了他的精神食糧。
屋外是一片蛙鳴蛐蛐聲兒，裴卿塵強忍着心中的落寞，輕撫着照片中的臉。
他真的好想告訴她，他在她曾來過的地方。
如果她還在，她一定會也毫不猶豫地跟來吧。
想到李時歡那倔強的表情，裴卿塵更覺心澀，他仰頭擦去眼角的淚，將照片放在筆記本中，輕輕合上，關了檯燈。
滿天繁星映着山川虛虛的輪廓，夜風擦過晃動的樹木，整個蘆山村都沉浸在寂靜中。
裴卿塵躺在床上，眉頭緊蹙地深睡着。
在像被困在夢中掙扎地晃了幾次頭後，他猛地坐起了身。
沉重的喘息充斥在狹小的房中，滴滴汗水從他下巴砸落在薄薄的毯子上。
又是這樣。
裴卿塵一手撐着疼痛的頭，平緩着呼吸。
從李時歡走後，他從來就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每次都想抓住近在咫尺的她，可一伸手卻又什麼都抓不住。
真的好想，好想她……裴卿塵哽咽着吞咽下無盡的思念，顫抖着呼出一口氣。
「少御。」
第二十一章 冬日艷陽一聲似有若無的輕喚讓裴卿塵瞳孔驟然緊縮。
他猛地抬起頭，跌進了那雙溫柔的目光里。
「甜甜……」沙啞的聲音中滿是不可置信，裴卿塵怔怔望着眼前恍若被星辰包圍的人，顫抖地伸出手。
縈繞着螢火蟲般細碎光芒的小手輕輕握住那隻手，如冬日艷陽的溫暖頃刻從掌心傳進了心底。
裴卿塵不敢眨眼，更不敢動。
他怕眼前的人再一次想夢裡一樣離他而去，更怕這一切都是他的幻覺。
「少御。」
李時歡彎起唇角，又輕聲叫了一句。
裴卿塵下顎顫了顫：「甜甜，真的是你嗎？」
「是我。」
李時歡伸出另一隻手，緩緩覆在他的手背上，「少御，我好想你。」
一瞬間，裴卿塵強撐着的心在此刻盡數坍塌。
他猛地起身，緊緊抱住了李時歡。
李時歡拍着他的後背，推開他，看着他眼角的淚水，笑道：「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愛哭？」
裴卿塵並不在乎現在的自己有多狼狽，也不在乎現在是不是在做夢，他只知道他想再和李時歡多待會兒。
他撫着面前人的臉頰，千言萬語竟在此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李時歡輕握着他的左手腕，看着他腕上的繃帶，眼眶泛紅：「你這個笨蛋，為什麼要做傻事？」
裴卿塵啞聲道：「對不起，對不起……」他本能般地道歉着，想要訴說自己對她的思念和不舍，但是卻只能紅着眼緊緊抓着李時歡的手，無措地像個小孩。
李時歡伸手拭開裴卿塵眼角和臉上的淚水，含淚笑着：「不要哭，你忘記了嗎？
我們要學會忘記傷痛。」
作為醫生，前一分鐘可以沉浸在悲痛里，但下一分鐘必須要打起精神迎接新的戰鬥。
因為只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緒，才能認真地和死神爭命。
裴卿塵也知道這一點，但是他還是難以釋懷。
李時歡的離開刺痛了他懦弱的一面，或許他根本不是個好醫生。
他看着李時歡，哽咽說著：「你不要走了好不好？
不要再離開我……」李時歡抿抿唇，忽然拉着他走出房去。
「你看。」
她抬起頭，指着天空。
裴卿塵抬起頭，漫天的星星璀璨的如同宇宙中的星雲。
「看那一顆星星，那就是我，旁邊的那顆是我爸爸。」
李時歡指着北方一個閃爍着的星星，眼眸中光芒更甚，「我從來沒有離開過你。」
裴卿塵一怔。
「漫天星辰，微光不滅。」
李時歡繼續道，「我們誰也不會孤單，為了曾經共同的期盼，你也不能輕易放棄。」
裴卿塵轉過頭，看着她，忽然明白了阮母的感受。
「甜甜，我也想自私一下。」
他緊了緊握着李時歡的手，「比起偉大的犧牲，我更想你留在我身邊。」
李時歡愣了一會兒，而後笑了笑：「我知道。」
她緩緩擁住他，溫聲道：「少御，我愛你……」一句告白好像被夜風吹散了，只留下了細細的尾音。
裴卿塵心底一顫，懷中的人好像在慢慢消失，螢火蟲般的點點光亮將李時歡整個人包圍着，最後散成細碎的光芒漸漸升空。
所有的星星彷彿都收到了感召般一閃一閃。
「甜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