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景成眼底掠過一抹嘲諷：「鬆開她，然後讓她再殺你一次，對嗎？」

謝無衍被他一噎，臉色似乎變得更蒼白了些，但還是堅持道：「她不知道，她是迫不得己的，她不是故意的，不是她的錯……」

「自然不是婉嬿的錯，」謝景成接下話，唇角嘲諷未減，「你也知道她如今是意識不清的狀態，如今將她綁住才是對她最好的，婉嬿若是清醒她也不希望自己成為南蠻人的傀儡，而你鬆開了她的繩子，就是讓她去當南蠻人的刀！」

謝無衍悚然一驚，半晌說不出話來。

謝景成踏步至謝無衍的床榻前，沉聲道：「你可還記得你自己的身份？你覺得你的命只是你一個人的命嗎，你肩上承擔的是祁朝萬千子民，你若是死了，朝堂大亂，民不聊生是你想看的局面嗎？」

「我……」謝無衍啞口無言。

半晌。

謝無衍最後看了眼旁邊的紀婉嬿，最終還是妥協閉了眼。

「好，朕回去。」

「皇叔，你一定要將婉嬿安全帶回大祁！」

謝景成鬆了口氣：「自然。」

當天深夜。

在謝景成的安排下，謝無衍被秘密護送回朝。

而落腳處只剩他和紀婉嬿兩人。

紀婉嬿還被他綁住，只不過從一開始的柱子到如今的貴妃椅上。

她用力掙扎未能掙脫，試圖用之前騙謝無衍的法子脫困。

所以紀婉嬿瞪圓了自己的眼睛，淚眼汪汪呢喃：「疼，繩子，鬆開，婉嬿疼。」

這次她還多說了幾個詞。

可謝景成神色卻不為所動，他勾了勾唇角：「你倒是很聰明。」

聰明？

紀婉嬿不太能很快明白，但卻知道應該是個好詞，她當是自己的演技起了作用。

正示意他來解開繩子。

謝景成卻將繩子的結打得更緊了。

紀婉嬿傻眼了，臉上也不裝了，怒氣沖沖朝他呲牙。

「別生氣，等你清醒過來，會感謝我的。」謝景成忍俊不禁笑了出來，他抬手壓住她亂動的腦袋，提醒，「別亂動，越掙扎繩子越勒你的脖子，會疼的。」

紀婉嬿沒有動了。

但忍不住朝他翻了個白眼。

她脖子會痛，難道不是因為他綁住了她嗎？！

看出她眼底的不滿情緒，謝景成將凳子拉在她對面坐下，眸色深邃。

「紀婉嬿，你不傻。」

聽聞這話。

紀婉嬿的白眼翻得更深了，她沒忍住回駁：「你、才、傻！」

得到回應，謝景成的眉頭悄然一挑。

很好，她果然不算是神志全失。

謝景成想想又問：「那你，還記得是誰給你下達了命令嗎？」

紀婉嬿一怔。

命令？

她眸色一瞬湧上血色來，當即動作極大地掙扎開，情緒跟着起伏。

「殺了謝無衍！」

「殺了潛入烏慕州的祁朝皇帝謝無衍！」

「謝無衍沒死，婉嬿任務未成！」

說話本磕磕絆絆的紀婉嬿在複述命令之時卻異常流暢，手裡爆發出的力道似乎也比之前大了不少，生生將謝景成綁的死結掙扎得鬆動幾分。

謝景成眸色一眯，慶幸自己未曾將她鬆開。

看來就算她平時情緒還算穩定，但還是不能輕易鬆懈，能觸發她激烈情緒的詞便是跟任務相關。

這代表着，他必定要尋回她的令物解除命令。

否則她永遠都無法從這種痛苦中解脫。

隔天晚上。

謝景成便潛入了聖女府的書房。

待隱月進房間時，他持劍抵住了隱月的脖頸。

「別動！」

隱月身形一頓，聽出他的聲音來：「鎮北王？您竟也來了烏慕州？」

也？

顯而易見，她確實是知曉謝無衍來烏慕州的事的。

謝景成劍尖往前挑了幾分。

「把婉嬿的令物交出來，本王看在你的復生術上可放你一馬。」

隱月眸色驟然冷沉：「你竟知曉這麼多？」

「少廢話！」謝景成神色不耐。

隱月聲音冷下來：「紀婉嬿的令物不在我這裡，你尋我也無用。」

「你當本王是來問你的不成？本王找你要，不管這令物在何處，本王也只找你要，明白了嗎？」

「鎮北王好生無理，」隱月慢悠悠捏着劍刃轉身面向他，媚眼如絲笑了笑，「這令物不在隱月這裡，隱月如何給你尋來？」

她話音才落。

只見謝景成迅速抬手在她身上點了幾個穴道，她當即動彈不得，下一刻，謝景成便將幾粒不知是何物的藥丸迅速喂入了她的嘴裏。

待她恢復行動，乾嘔摳嗓子眼都無果。

「你給我餵了什麼？」隱月語句驚慌不已。

謝景成的利劍鬆鬆垮垮落在隱月的肩頸，他散漫睨了她一眼：「你們南疆有蠱，我在北境之時也學了些他們北狄人擅制的穿腸毒。」

「這毒發作起來，跟你們南疆的蠱有過之而無不及，聖女若是不怕死，倒是可以試試。」

聞言，隱月臉色悚然一變，但很快又淡定下來：「少唬人，我精通五毒，再毒的葯我也能以蠱蟲醫治好！」

「聖女醫術高超，我信你能保住命！」謝景成並不否定她，目光卻好整以暇落在她逐漸泛起紅疹的臉龐上。

「不過你命能保住，毀容卻難免，這毒會重複潰爛，就算你能一時將它修補好，不過三日便又會重新潰爛，如此往複，不得恢復，聖女這麼美的一張臉，日後可就沒有好皮了。」

「你胡說！」隱月嚇得臉色驟然一白，可臉上的癢意襲來，叫她下意識要去撓，撓完卻見一手血。

她嚇得腳下一軟，「解藥！」

謝景成劍身往上又抬了幾分。

「令物換解藥，聖女自己抉擇清楚！」

隱月眼底的驚慌一覽無遺。

她看着鏡子里自己的臉一點點發紅，彷彿就能看見跟着潰爛似的。

半晌，她眸色重重一沉。

「好，我答應你。」

第24章

隱月不在乎金銀不在乎地位，除了主人，她最在意的便是自己的這張臉！

從一開始主人讓她將紀婉嬿復活練蠱之事，其實她是有過不滿的。

要知道，復活之後的人蠱並非完全沒有思想。

紀婉嬿到底是敵國人，復活後刻在她骨子裡的血脈也依舊不會變，可主人卻天真地想讓她領南疆的蠱軍！

她勸過，可主人認定有令物挾持紀婉嬿，就算她擁有全部的記憶也無法抵抗。

主人的命令高於一切，因此隱月雖有不滿，到底也還是照做了。

而此刻，謝景成若是能將紀婉嬿帶走。

那或許倒是兩全其美。

這般想着，隱月抬眸對上謝景成的視線，「明日子時，令物換解藥！」

「好。」

謝景成並未直接離開，而是扔下了小劑量的解藥，「塗了能緩片刻臉痛，有勞聖女！」

話音落地的瞬間，他的身影也很快消失不見。

隱月望着地上的那瓶小劑量解藥，怔怔許久，她忽地笑了下。

這鎮北王，竟是比謝無衍有勇有謀多了。

也不知那祁朝前皇帝怎的想，竟將江山給了謝無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