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往後推。」他果斷掛了電話。
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陸景凜開車去了北城醫院。
到了醫院，他直奔護士台：「請問趙湘盈女士在哪個病房？」
這時身後一道聲音響起：「景凜你來了？禾禾呢？」

第12章 

陸景凜轉身，紀雲禾的母親驚訝地望着他。
禾禾？看來紀母還不知道……
他心裏痛了一下，拋開雜念，迎了上去：「媽，禾禾忙工作呢，我來看看你。」
紀母沒有懷疑，見到許久未見的女婿，高興還來不及呢。
她拉着陸景凜往自己的病房走，邊走邊說：「前段時間禾禾經常傷心，我還擔心她和你鬧矛盾了呢。」
陸景凜眼裡閃過一絲不自然，垂眸道：「媽，那時我工作忙，冷落了她，現在已經和好了，您別擔心。」
紀母露出笑容：「那就好。」
走到病房門口，陸景凜注意到，這裡是神經內科。
他心裏有了不妙的預感。
陪着紀母說了會兒話，陸景凜便找了借口離開。
重新回到護士站，查到紀母的主治醫生，陸景凜徑直去了醫生辦公室。
「請問醫生，趙湘盈女士得的是什麼病？」陸景凜在醫生對面坐下。
醫生看他一眼，翻開病曆本：「阿爾茨海默症，也就是我們熟知的老年痴呆症。」
陸景凜眉頭皺起：「請問她確診多久了？」
「兩年。不過病人最近用了新的葯，病情有所好轉，清醒的時間越來越長了。」4
陸景凜頓時震驚不已，岳母患病竟然已經長達兩年，他卻什麼都不知道。
他實在是個太不稱職的丈夫。
陸景凜在心裏將過去的自己狠狠責備。
向醫生詢問了治療的細節之後，他一次性付清了後續一年的治療費用，並將紀母轉到最好的病房，請了護工24小時看護照顧她。
紀母本來還要拒絕，擺着手說：「花這個錢幹嘛，我在這住得挺好的。」
陸景凜溫聲說：「是禾禾安排的，她想讓您享受最好的環境。」
紀母這才接受，不好拂了女兒女婿的好意。
女婿臨走前，她猶豫着問：「禾禾什麼時候回來呀？我有點想她，又怕打擾她工作。」
陸景凜聞言愣住，腳步僵在原地：「她……過段時間就回來看您，我會告訴她的。」
他的心像被蟲子啃噬般痛癢難耐，費了好大勁才沒有露餡。
陸景凜喉頭髮緊，清了清嗓說「媽，您好好休息，我還有工作，先走了。」
他逃也似地離開醫院。
去公司的路上，陸景凜因為心中悲痛，有些晃神，開車不小心闖了兩個紅燈。
到了公司，前台微笑問好：「陸總下午好。」
他臉色沉沉，沒有回答。
一路上他都沒有好臉色，職員們小心翼翼向他問好，他都當沒看見。
到了辦公室，助理知他心情不佳，將下午的行程表給他之後欲言又止。
陸景凜見他還不走，蹙眉道：「有話就說。」
助理支支吾吾：「沈浠晚來找過您，她……」
陸景凜打斷他：「我不想再聽到這個女人的名字，以後不准她進公司。」
助理為難：「可是您給她投資的那部劇，下周就開拍了。」
陸景凜沉默，最近發生太多事了，他倒忘記了這茬。
如果此時撤資，必定會給公司造成不小的損失。
他沉吟半響：「通知沈浠晚不用演了，導演這邊我來處理。」
助理應下：「好的陸總，您記得吃飯。」說完便退了出去。
陸景凜靠在椅上，摩挲着手機思考。
過了一會兒，他走到窗邊，打了個電話：「劉導，方便出來吃個飯嗎？」

第13章 

晚上八點，威盛酒店。
「陸總，好久不見啊。」一道清亮的聲音傳來，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陸景凜起身迎接：「劉導您來了，請坐。」
落座後，兩人一番寒暄。
見菜上得差不多，陸景凜輕咳一聲，進入正題：「劉導，我們公司投資的那部劇，下周是不是就要開拍了？」
劉導夾了一筷子菜，點頭：「是啊，女主角還是你推薦的。」
「能不能換掉她？」陸景凜直接道。
劉導一愣，停下筷：「怎麼了陸總，她得罪你了？」
陸景凜黑眸暗了暗，腦海中閃過紀雲禾還在時，沈浠晚那副嘴臉。
他沉聲道：「劉導，我知道時間很緊，臨時換演員您可能有些為難。」
陸景凜抬眸，望着對方：「我這邊追加五千萬投資，希望您考慮一下。」
劉導聞言震驚，他看着陸景凜認真的神色，喝了一口水。
而後他緩緩開口，答應下來：「陸總客氣了，這個面子當然要給的，畢竟您是投資方，您說了算。」
「謝謝劉導了。」陸景凜舉起酒杯，「我敬您。」
送走劉導後，陸景凜回了公司，處理這幾天堆積的工作。
深夜，他終於結束加班，起身活動着僵硬的肩膀，看着窗外夜色愣神。9
今天是雲禾走後的第八天。
明明過去的兩年多，他的生活也被工作填滿。
他早已習慣沒有人催他回家的生活。
但是今天，他忽然很想收到她的消息。
告訴他，她在等他回家吃飯。
他垂下眼瞼，眉間盛滿哀慟。
可是他再也收不到她的消息。
陸景凜推開辦公室裡屋的休息室，和衣躺下。
被工作等繁雜事務填滿的大腦一空閑下來，他就無比想念紀雲禾。
他閉上眼，眼角的淚無聲流下，打**枕頭。
陸景凜就這樣睡著了。
第二天繼續埋頭工作。
這樣的狀態整整持續了一周，直到劉導的電視劇開機那天。
而沈浠晚得知自己臨時被換掉時，在家氣得發瘋。
她給陸景凜打了無數個電話，對方都沒接，最後直接拉黑了。
去公司找陸景凜，甚至在門口就被攔住了，連公司門都進不去。
而劇組那邊，劉導根本聯繫不上，導演助理只告訴她這是投資方的意思，便不再理會她。
沈浠晚沒辦法，電視劇開機當天，徑直去了劇組。
開機儀式上，陸景凜果然也在。
他立在導演旁邊，一身正裝。
沈浠晚看着那個男人，她原本以為跟了他這麼久，可以走進他的心，替代紀雲禾的位置了。
卻沒想到，他還是對紀雲禾念念不忘，甚至打算拋棄自己。
沈浠晚不甘心就這樣認輸，她在旁邊大樹下準備等着儀式結束，卻沒想到，有記者發現了她。
人群瞬間涌了上來，把沈浠晚圍在中間，七嘴八舌問着。
「沈小姐，這部劇原本是你主演，為何臨時換了女主角？」
「網傳你和陸景凜已經分手，這是不是真的？」
「聽說陸太子的前妻紀雲禾去世了，這件事你知道嗎？」
沈浠晚只帶了一個助理，此時猝不及防被記者圍住，長槍短炮對着她，一時有些慌亂。
她勉強站穩，調整了表情，正要回答，卻被一道聲音打斷。
「她不是我的前妻。」陸景凜邁着長腿走過來，看着剛剛提問的那個記者，一字一句認真地說：「紀雲禾是我的妻子。」

第14章 

人群安靜了一瞬，隨即又沸騰起來。
陸景凜眼神示意保鏢將記者們拉開，一個眼神都沒給沈浠晚，轉身打算離開。
手被身後的人拉住。
「放開。」陸景凜命令道。
沈浠晚有點害怕，但還是開口：「你對我就沒有半點感情嗎？」
「沒有。」聲音冰冷，不帶半點溫度。
沈浠晚積壓的委屈一瞬間傾瀉而出：「我哪裡不如紀雲禾了，我比她年輕……」
「夠了！」陸景凜轉頭打斷她，臉上帶着怒火，「我上次說得還不夠清楚嗎？你連她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
「紀雲禾是我唯一的妻子。」陸景凜抬腿，大步離開。
沈浠晚慘白着臉，在樹下愣了許久，陸景凜無情的聲音在她耳邊回蕩。
原來，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
開機儀式結束後，陸景凜回了公司。
他靠坐在辦公室的椅子上，閉目休息。
上午被記者和沈浠晚那番話刺激到，胸口像被堵住一般，到現在還悶悶的。
他從抽屜里拿出一個白色的小瓶子，就着水吞了兩顆藥片。0
這時助理進來了，遞給他一份文件：「陸總，您讓我查的事有結果了。」
接過文件，陸景凜本想馬上翻看，卻被助理提醒該去開會了。
他看了眼腕上的表，還有五分鐘。
陸景凜只好壓下心裏的焦急，去了會議室。
一小時後。
陸景凜剛開完會，起身準備離開，電話響了起來。
「周譽，什麼事？」他坐回椅上，揉揉眉心，疲憊地問。
「你還記得雲禾開過的那個拍賣會嗎？」
陸景凜想了想，答道：「記得，怎麼了？」
周譽的聲音傳來：「剛剛拍賣公司給我打來電話，你拍下的那件深海之藍，一直沒有去取。你的信息是保密的，他們聯繫不上雲禾，就問到我這裡了。」
陸景凜聞言，頓時心裏一痛。
如果沒記錯，那是他見到紀雲禾的最後一面。
那時她身子瘦弱得不成樣子，他就該察覺不對勁的。
他捏着手機的手指發白：「我知道了。」
正要掛斷，周譽突然說：「陸景凜，雖然你對不起她，但她還是愛着你。」
他頓了一下，接著說：「她在城南有一套房產，你有空去看看，密碼是你的生日。」
說完不等陸景凜反應過來，便啪地掛斷了。
陸景凜愣在座位上。
他的生日……
他不知道紀雲禾是如何度過最後那段日子的，但一定很難熬。
明明他承諾過，會一直陪着她的……
陸景凜胸口鈍鈍的，像有小人拿着鎚子一下下敲擊他的心臟。
半晌，他出了會議室。
下午四點，陸景凜提前出了公司，趕在拍賣公司下班前拿到了那件拍品。
鑽戒上晶瑩剔透的寶石泛着藍色的光，漂亮耀眼。
陸景凜摩挲着它，想起在店裡初見時，紀雲禾盯着它眼裡的驚艷。
他悄悄記下，安排助理買下來，一個月後當作結婚一周年的禮物送給了她。
那時她滿眼都是驚喜，抱着他脖子不放手，連聲說：「景凜，你真好。」
可現在，他腦海里反覆想起拍賣會那天他對紀雲禾說的冷言冷語。

第15章 

她的心該有多痛啊。
陸景凜靠在方向盤上，手中拿着的鑽戒忽然有些燙手，彷彿要將他的皮膚灼傷。
他將深海之藍放進盒子里，閉眼平復了一下情緒。
睜眼，陸景凜發動引擎，向著城南駛去。
他按照助理給的地址，到了一個小區門口。
小區比較新，他沒費什麼力就找到了紀雲禾的房子。
陸景凜站在門前，有些躊躇。
他從來不知道紀雲禾在這裡還有一套房子。
這兩年，他們竟是陌生到了這種程度。
心口又在隱隱作痛。
他抬手，按亮密碼鎖，開始輸入密碼。
密碼是他的生日。
周譽告訴他這件事時，他只覺得悲傷。
紀雲禾到最後都深愛着他。
叮的一聲，鎖開了。
陸景凜卻沒立馬進去，他的手有幾分顫抖。
深呼吸了幾次，他推開門，走到玄關，四處看了看。
房子不算大，但物件齊全，布置得很溫馨。
他摸了摸沙發，沒有灰塵，很乾凈，想必是有定期打掃。4
抬眼看見茶几旁的落地燈，陸景凜感覺有些熟悉。
這不是他和紀雲禾一起挑選的嗎？
再看了一圈，卻發現好多熟悉的東西。
牆上的壁畫、窗帘、地毯……
整個房間都藏着他們過去的回憶。
陸景凜撫摸着窗帘，心裏酸楚，有的回憶甚至已經模糊不清了。
紀雲禾卻將它們小心珍藏在這件小小的屋子裡。
陸景凜走進卧室，卻滿牆都是他的照片。
從戀愛到結婚。
震驚之餘，陸景凜心裏說不出的難受。
他一一看過去，在辦公室工作時、去機場出差時、開會時……
都是他。
時間再往前，他們的合照多了起來，特別是在大學時，兩人幾乎每天都黏在一起，在校園每個角落都留下了足跡。
陸景凜看完了牆上的照片，眼眶已經紅得不像樣。
原來他疏遠紀雲禾那兩年，她是靠這些照片和回憶度過的。
為什麼明明相愛的兩個人卻會漸漸走遠？
陸景凜看着合照里紀雲禾的笑顏，哽咽着說：「雲禾，我好想你……回來好不好……」
夜幕降臨，窗外亮起萬家燈火。
陸景凜坐在沙發上，背影孤寂。
他沒有開燈，任黑暗席捲整個房間。
這裡到處都是他們相愛的證據。
紀雲禾活着時，他卻對這些視而不見，還以為她已經不愛自己了。
今天看到這些，他才深刻地體會到，紀雲禾是那麼愛自己，直到離開。
原來最可悲的，是活着的自己。
不知過了多久，沒吃晚飯的陸景凜胃有些痛。
葯在車上，本打算先離開，但經過廚房時，他鬼使神差地走進去，打開了冰箱門。
入目只有一個蛋糕，是他愛吃的黑森林。
陸景凜盯着盒子上的店名，是他唯一會吃的那家蛋糕店。
以前每到情人節，不管在家裡還是外面過，紀雲禾都會提前為他準備好。
甚至有一年他們去了一座沿海城市旅遊，正巧回程的前一天是情人節。
紀雲禾卻在隔着蛋糕店幾百公里的酒店裡，拿出了蛋糕。
他還清晰記得當時的訝異和欣喜。
陸景凜看着眼前的盒子，卻笑不出來。
他手有些發抖，拿出蛋糕，已經摔碎了造型。
忽然想起什麼，陸景凜將蛋糕轉了個面，看了一眼生產日期。
赫然寫着3月14日，白色情人節！

第16章 

陸景凜因為胃痛而蒼白的臉色更白了幾分。
他還記得那天，在家門口遇見了提着蛋糕的紀雲禾。
可當時紀雲禾拖着不簽離婚協議，他有些不耐煩，甚至失手將紀雲禾推倒在地！
陸景凜低頭，看着眼前摔得不成樣子的蛋糕。
啪嗒。
一滴淚落到蛋糕盒上。
陸景凜抬頭眨了眨眼，深深吸了一口氣，將已經發霉的蛋糕小心翼翼放進冰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