撫摸着陳澈後背。

過了好久好久。

等到身體不再抖動，淚水似乎也流幹了，陳澈才像是沒哭過那樣，表情平淡地露出頭來，只有眼睛依舊泛紅。

看了眼低着頭的艾幼羽，他心裏既像是空了，又像是有些解脫，又說了句：

「我也不喜歡她了。」

這才是閉上了眼，身體逐漸放鬆，感受着那股子虛弱漸漸襲來。

這次。

是真地準備解脫了。

無論是在感情上、心理上，還是在這個世界上！

可就在這時。

他忽然感覺到，艾幼羽好像握住了自己的手，臉上有碎發落下的瘙癢。

茫然睜開眼睛。

見到的卻是一張很陌生的臉。

那張臉乾淨、漂亮得彷彿用最細膩的白瓷打造，活像誤入凡間的小天使，使得整個病房都更加明亮起來。

見陳澈看着自己，她眼睛忽閃睫毛顫抖，只敢膽小地望着腳尖，小手捏着衣角，看起來極其緊張地說：

「澈…我…我……我喜歡你……一直喜歡你，可我不敢跟你說……」

說到最後。

她的聲音已經猶如蚊子般細小，聽不清了。

陳澈卻一直盯着她，瞪大了通紅的雙眼，感覺腦子跟轟地一聲炸開了般，一片空白。

艾幼羽。

他終於認出來了，眼前這個漂亮得跟新做出來的瓷娃娃一樣可愛的人，是抬起頭來的艾幼羽啊！

原來她頭髮下的臉，這麼可愛？

這麼多年。

自己竟然一直沒察覺？

不對！

也不算是沒察覺，主要還是心都在秦詩旋身上，所以才忽視了吧。

可現在。

隨着她的告白，記憶又一次瞬間將陳澈涌沒。

與走到哪都是小公主的秦詩旋恰恰相反，艾幼羽從來都沒什麼存在感。

自己與她，也不像秦詩旋那樣是青梅竹馬，從小就認識，而是高中快畢業時才有交集。

那時。

艾幼羽奶奶去世，她哭着要回家去，沒錢買車票，恰好撞到了自己。

自己先是給她買了票。

然後送她上車時，看着她那柔弱的模樣，又有些不放心，再加上不想上課的心理，就請假送她回家了。

那之後。

她就一直陪在了自己身邊。

甚至在後來，自己第一次創業失敗，背負巨債時還拿出了龐大的資金幫自己。

也是那次之後，自己才知道，這個從來都沒什麼存在感的小丫頭竟然是個天才。

不僅藉著知識炒股、創業賺了恐怖的資金，還成了網上人盡皆知卻又無人見過真容的商業界小財神，通過計算抄底了數家大公司的股份！

可她從來不說這些，只是低着頭，默默跟在自己身邊，在自己病了的時候給自己做飯、擦身子、說話……

就連高薪請來的護士，做這些事的時候，都只是職業假笑而已。

她做起來時。

卻是那般地認真仔細，彷彿生怕一個細節沒做好，自己就會嗝屁。

這樣的寶藏女孩，難道就比不過秦詩旋？

「你…怎麼哭了？」

陳澈望着她那瓷娃娃一樣好看的臉上，淚珠一滴接一滴晶瑩滑落，顫抖地想幫她擦乾。

可越擦越多，越擦越多，最後多得完全擦不完。

猶如馬上要死的不是自己。

而是她一樣。

陳澈終於放棄了擦拭，伸出去的手又不想收回，只能徒勞地看着那些淚水划過她白凈臉蛋，一滴滴落在自己手上，像火一樣燙。

此時。

他心裏，有什麼東西好像也在被融化。

如果再有一世的話。

自己，選她！

「可惜…又怎麼可能再有一世呢……」

陳澈輕嘆了口氣，感受着身體終於虛弱得連安慰聲都說不出來，只能蜷縮回病床上。

眼前也是逐漸暗了下來。

耳邊。

傳來了艾幼羽撕心裂肺的哭聲。

令他心痛的同時，又彷彿有個人，在輕輕推他，叫他醒醒起來做操？

做個鬼操！

老子都畢業多少年了，人都要死了，還做操？

他猛地睜開眼，怒罵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