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該給的報酬照樣給。
畢竟我可不想讓她就這麼死了，活着可比死，痛苦多了。
知道家裡出事，顧昕悅像瘋狗一樣哇哇大叫，我聽着實在是頭疼，直接對旁邊的人說：「把她送去精神病院吧。」
為了她，我特地考察過一個條件「不錯」的精神病院，裏面一大堆因為幹了壞事瘋掉的人。
像她這樣有點姿色的女人，在那應該會很「受歡迎」。
又過了幾天，顧昕悅的弟弟顧燃來找我。
「我姐姐失蹤了，是不是跟你有關係。」他直接質問。
「真有意思啊，找你姐姐找到我這來，我這是什麼難民收容所嗎？」我抬頭看着顧燃，那個原本青澀的少年，彷彿瞬間褪去青澀變得成熟。
Enmmmm……好吧，大概率是家裡出事，然後一夜間白了少年頭吧。
「對不起……我父母的確是做了錯事，我代他們道歉，但是我姐姐她……我現在只有她一個親人了。」
原來他知道啊。
我一直以為，他單純如白紙，不知道他父母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也不知道他父母栽贓陷害我父母，導致我家破人亡之事。
原來他都知道啊。
「原來你都知道啊……」既然他知道一切，為什麼當年還掐着我的脖子怒吼，為什麼死的不是我。
「我不替我父母辯解，我只求你放過我姐姐。你要出氣可以沖我來。」
「這麼想贖罪的話，去我父母墓前跪一天一夜，讓我看看誠意。」
見他低垂着頭不說話也不應聲，我沉聲道：「做不到就滾！」
「好，我跪。」
他真的去我父母墓前跪了一天一夜，比我想像得有魄力。
不知道天空什麼時候下起了雪，一片一片的絨毛飄下來，漂亮極了。
看着遠處背脊挺拔的少年，心裏說不上來的感慨。
在沈君慕的車開過來，停在我身邊之前，我拿出手機撥通了宋姨的電話，對她說：「天涼了，沈氏也該破產了。」
23
「這麼冷，怎麼穿這麼少？」沈君慕撐着傘，一步步走到我身邊，又讓助理拿了件厚衣服披在我肩膀上。
幾天沒見，沈君慕顯得越發清瘦，整個人瘦得彷彿只剩下骨架，沒多少肉，但好像又不是那種風一吹就能倒的瘦弱。
「你來幹什麼？」我抬眸問他。
「來問問你要怎麼樣才能解氣。」他低頭看着我，聲音比以往更加沙啞，那通紅的雙眸中，血絲異常明顯。
這幾天，我和宋姨，十幾家公司聯手打壓，他為了應對我們給的壓力，應該好幾天沒好好睡覺了。
沈君慕當然不可能這麼容易倒下啊。
我笑了一聲，然後回頭看向墓園裡跪着的少年，對他說：「像他一樣跪一天一夜，我再考慮考慮。」
沈君慕不是顧燃，他沒有牽掛，沒有家人，自然不會為了誰雙膝下跪。
然而下一秒，我被打臉了。
他把手中的傘放到我手心，轉身大步走到顧燃的身邊，在我爸媽的墓碑旁邊跪了下來。
他的助理和我的助理，都驚呆了。
我也驚呆了。
「總裁，我替您跪……」沈君慕助理可真是盡職盡責的好助理，竟然還來問我，他替他們總裁跪行不行。
我直接回他一句：「等他死的那天，你下去問問閻王爺，你替他死行不行，要是閻王爺能同意，那我就同意。」
他默默閉上了嘴。
兩個人都跪了一天一夜，顧燃來找我問顧昕悅的地址，我笑着回他：「我只說你跪完了我考慮考慮，可沒說給你啊。」
「傅辭你……」顧燃氣得青筋都冒出來了，一副要打我的架勢。
還不等他動手，沈君慕直接衝過來把他給打了。
「是你在幫她對不對，沈君慕你個畜生，忘記我爸媽是怎麼對你的了，這麼多年，我父母把你當親兒子……」
「顧燃你他媽別跟我說這些，越說越讓我覺得噁心！我爸媽怎麼死的，別說你不知道！」
顧燃不說話了，任由沈君慕揍得他鼻青臉腫。
狗咬狗的戲碼，真有趣。
我拿起手機拍了幾張照片和視頻，拍得差不多了，才轉身離開。
沈君慕跟了上來，拉住我的手哀求：「我知道錯了，原諒我好不好？」
「你能讓我爸媽活過來嗎？」我忍着淚問他。
他以沉默代替。
「既然不能……那你找他們求原諒去，只要他們原諒你，我二話不說。」
「阿辭……」
「別叫我，聽着噁心。」
「我真的錯了……是我誤會了，我不該輕易相信他們一家，我不該……」
「可是你已經做了，沈君慕，做人別這麼虛偽，不是所有的道歉都值得原諒！」我冷笑一聲，然後又道，「當然你也沒那麼大度，不然你怎麼會不出手幫一幫顧氏，他們可把你當親兒子養了這麼多年呢。」
一句話，讓沈君慕無言以對。
他現在最不想聽的，應該就是我後面這句話了。
他怎麼會想到，自己會被害死父母的仇人利用呢？
「可是我愛你，阿辭……以前我的確被仇恨蒙蔽了雙眼，我的確是害了你父母，可我從未想過傷害你，我甚至想……和你一輩子。」
「呸！」我直接朝他吐口水，「逼我在顧昕悅墓地面前，跪一天一夜，不顧我肚子里的孩子硬生生欺辱我，甚至三天三夜不給我飯吃，害我和孩子差點一屍兩命……這就是你要我過的一輩子？」
「那時我以為……」
「以為顧昕悅被我殺死了？」我接上了他的話，隨後大笑兩聲，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沈君慕，你真他媽讓我噁心！」
「對不起……」
24
沈氏破產了。
我以為還得再有兩個月，沒想到這麼容易，短短几天內，沈氏就宣布破產了。
當然有一半的功勞是沈君慕自願把沈氏送給我，他把他名下所有股份，全部轉到我的手上。
宣布破產後，他主動去警察局承認了當年我父母的事情，是他栽贓陷害的。
一切好似塵埃落定，我疲憊不堪的心，終於得到了安寧。
沈君慕宣判那天，我去了現場。
審判結果比我想像得要重，畢竟關係到我父母兩條人命。
沈君慕被判15年有期徒刑。
等了四年，終於等到了。
法官剛宣判結束，沈君慕忽然暈倒在現場。
「快，送醫院。」
在一片慌亂中，沈君慕被送去了醫院，經過醫院一系列的檢查得出結論：胃癌晚期。
他助理說，他為了工作經常不按時吃飯，這四年更甚，有時候忙起來一天不吃東西。
「哪怕是在外面喝酒，沈總他也光喝酒不吃東西，好幾次喝到胃出血進醫院，傅小姐……沈總說他欠你，他說每次吃飯，都覺得罪惡深重……最近您回來，沈總明顯開心了許多，也會正常吃飯了，但您不知道，每次跟你吃完飯，回來他都吐得厲害，經常吐得膽汁都出來了，讓他去醫院檢查他也不肯。」
我面無表情地聽着他助理說這些，直到他說完，才丟給他一句：「天道有輪迴，老天有眼。」
「他其實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對吧？」我問他助理。
「剛開始沈總不太確定，但有一天在他在包里發現了你的過敏葯……總之後面才確定的。」
怪不得他後來做的一些事，不太一樣，不過這已經不重要了。
「嗯，不重要了。」
原本我打算出點錢讓他在裏面也不好過，倒是他這個癌症，讓他躲過這一劫。
算了……
到此為止吧。
走出醫院的那一刻，我忽然覺得整個人輕鬆了下來。
回顧這些年，被仇恨填滿的日子，我甚至從未好好感受過生活，也從未好好睡過一覺。現在大仇報完，忽然好像整個身體都放鬆了。
終於，可以好好看看天空，晚上也能睡個好覺了。
我曾經愛過沈君慕，很愛很愛，後來恨過他，恨之入骨。
不過現在，我忽然不恨了，也不愛了。
如果時光能夠倒流，我真的想回到假裝被他愛着的那些時光，因為那是我最快樂的時光，因為父母還在身邊。
可惜，永遠回不去了。
「媽媽——」走到醫院停車場，我聽到熟悉的呼喚聲。
宋姨牽著兒子，一步步朝我走來。
「豆豆。」我飛奔過去把他抱住。
「媽媽，我好想你啊。」他抱着我的脖子，小小的腦袋靠在我肩上，奶聲奶氣地撒嬌。
溫柔的陽光灑下來，和他的愛一起，籠罩着我。
「我也想你，好想好想。」
唯一的幸運和收穫，就是我的豆豆。
我很慶幸四年前沒有真的把他打掉，而是選擇生了下來。
未來的一生，我可能需要他，慢慢治癒我……治癒這一切。
「媽媽……我們可以回家了嗎？」
「好，回家，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