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上的燈光很暗，秦染的臉藏在光影里，不敢直視姜灼靳的影子。
她多麼想回答，自己就是黎曼，是三年前死在車禍的黎曼，是已經快要被他淡忘的黎曼。
可她不能，她只能苦澀的笑着解釋：「總裁您喝多了，我是秦染，您的助理秦染。」
姜灼靳眉頭緊鎖，忽然伸手扼住了她的脖子，眼神冷冽。
「你在故意模仿黎曼，你的目的是什麼？說！」
原來他能感覺到自己身上和黎曼那些相似的細節，可是他卻不能感覺到，自己就是黎曼！
難道在他的心中，黎曼的皮囊遠比黎曼的心更重要？
秦染被扼得呼吸困難，她伸手攀住姜灼靳的胳膊，艱難的開口。「我確實認識黎曼學姐，但我真的沒有什麼別的目的，我只是曾經很羨慕你們的感情，所以才會接近你！」
她掙扎了許久，直到眼角的滾燙淚珠滑落，滴在姜灼靳的手背上，他像是被燙傷一般，猛的鬆了手。
姜灼靳眸子里的光也跟着黯淡下去，秦染說不清那眼神是什麼含義。
有憤怒，有失望……
秦染退後幾步，猛烈的咳嗽着，過了許久她才緩過神來。
她抬頭看着姜灼靳，終於忍不住開口質問。
「你還記得黎曼嗎？我看你的心早就已經被程橙給佔據了，否則怎麼會任由她，把黎曼生活的痕迹全部清除？」
或許是她的話太過尖銳，又或許是她現在的身份，根本就不配提出這樣的問題，姜灼靳的臉色登時就變了，眼裡的怒火壓抑而又暴戾。
「這和你沒有關係，你沒有資格過問我的私事！」
秦染很少看到他如此失控，他向來最是冷靜自持。
記得當年，傅氏集團資金出現問題，她急得好幾晚睡不着，嘴巴因為上火起了好幾個水泡，而身為掌管傅氏集團生死命脈的人他，依舊雲淡風輕，好像絲毫不在意傅氏集團的生死。
他的逆鱗終究是不可觸碰的，只是不知道，如今他的逆鱗是黎曼，還是程橙？
如果他已經愛上了程橙，那她還有什麼必要讓姜灼靳認出自己！
宴會散場，秦染沒有再坐姜灼靳的車回去，他要護送程橙，她夾在中間無非是給自己找不痛快。
深秋的夜涼得刺骨，她穿着單薄的禮服，一步一步往回家的路走。
每走一步，她的身子好像便要輕上一分，秦染的心不自主的開始惶恐，難道她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嗎？
或許，她的存在離不開姜灼靳，所以才會只有姜灼靳認出自己，她才能活下去。
如今她有快要消失的跡象，是不是意味着，在姜灼靳的心裏，她也快要消失了？
秦染不知道，也不敢多想。
回到家裡後，秦染大病了一場，連着發了好幾天的高燒，為此她請了一周的病假。
等到痊癒再回到工作崗位時，小柳第一個衝到她的座位上，神神秘秘的給了她一盒喜糖。
「小染姐，吃糖吃糖，去去病氣！」
她接過喜糖，那是國外高級定製的禮盒，價格高昂不說，每個細節都複雜而又精緻，可見喜糖主人是花了心思的。
秦染笑着道謝：「恭喜啊，這麼快就要結婚啦！我還沒給你準備禮物呢。」
小柳瞥了瞥嘴：「才不是我，我哪買得起這麼貴的糖。是總裁，總裁要和程小姐訂婚了！」

第8章

秦染說不清聽到姜灼靳要和程橙訂婚的消失時，自己心中是什麼感覺，就好像一陣猛烈的海嘯襲來，捲走了所有思緒。
心是空的，腦袋也是空空的，她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身後小柳叫了她很多遍，她才回過神來。
「小染姐，張特助說需要你聯繫一下花店，為今天晚上的訂婚儀式做準備。對了，張特助還說了，要訂程小姐喜歡的玫瑰花。」
秦染木訥的說好，整個人卻像是被掏空了一般，站在原地沒有動靜。
原以為她的時間還有很多，可現在看來，她似乎已經快要到離開的時候。
分明現實已經告訴自己，這場賭局，她註定是個輸家，可心底殘存的奢望，仍在叫囂和蠱惑。
再試一次，再試最後一次。
她打車趕往花店，沒有選擇玫瑰花，而是訂了一萬朵向日葵。
那是她生前最喜歡的花，她喜歡向日葵的話語，忠誠的愛。
她對姜灼靳說過，如果要娶她，那就請準備好一萬朵向日葵。
如果姜灼靳還是無法認出她，她便自願退出這場遊戲，徹底消失在他的面前。
這次的訂婚儀式，姜灼靳安排在游輪上。
聽說為了籌備這場儀式，他聘請了國內最知名的設計師，設計訂婚場景。
連儀式上的煙花，都花費了數百萬。
秦染帶着鮮花趕到游輪上的時候，正好遇到姜灼靳帶着程橙參觀遊艇，見到她身後的花，程橙的笑容瞬間僵在臉上。
她顫抖着鬆開姜灼靳的手，彷彿失望至極。
「阿尋，這麼久了，你還是忘不了她，你還是把我當成她的替代品！」
說完，她便哭着跑了出去。
秦染站在原地，看着姜灼靳一步一步的走進自己，眸中的寒意也跟着越來越深。
然後，他伸出冰冷而又修長的手指，狠狠捏住了她的下巴。
「一萬朵向日葵是我和黎曼之間從未外漏的秘密，你是如何得知？」
秦染心瞬間跳得飛快，她覺得那個答案就在姜灼靳的嘴邊呼之欲出。
「是嗎？我以為你已經忘記了。」
他居高臨下的站在她面前，眸中閃着寒光，銳利的眼神像是一把匕首。
「你究竟是誰？模仿黎曼接近我有什麼目的？」
秦染張了張嘴，卻始終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我是誰不重要，你……能不能不要和程橙結婚……」
姜灼靳將眉頭擰成一個川字，冷冷盯着她的眼睛：「你憑什麼提這樣的要求？」
是啊，她現在的身份，只是姜灼靳的助理，有什麼資格干涉他的感情。
最後她只能絕望的看着他，任由眼淚無聲的落下。
「如果是黎曼呢？黎曼讓你不要和她結婚……」
聞言姜灼靳的身體微微一顫，沉默許久後，他終於鬆開手，面上也恢復了以往的平靜。
「她不會回來了。」

第9章

循環第九次，秦染同樣沒有等到她想要的回答。
她眼睜睜的看着姜灼靳冷漠的命令身後的工人，把一萬朵向日葵扔到岸邊，然後換來更鮮艷美麗的玫瑰。
這種感覺，如同當年她發生車禍後，只能看着救護人員帶走她的屍體一般無助。
她終於明白，就算她再活一次，她和姜灼靳也不可能回到從前。
故事，在她發生車禍的時候，就已經寫好了結局。
訂婚儀式沒有因為這個插曲而停止，姜灼靳不知道用了什麼方式，總之程橙很快就被哄好，換好衣服高高興興的上了船。
秦染站在甲板上，看着身後的人忙碌的準備着。
風將她的影子吹得老長，倒影在破碎的海面上，好似下一秒就會被海浪吞沒。
程橙不知道什麼時候也來到了甲板上，秦染看着那張臉，就像是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走過來時程橙的態度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