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蒙說：「酒精中毒，還有胃出血。」
想了想，他又補充一句：「顧姨年紀大了，身體也不好，這又三更半夜的，你先不要告訴她……」
「嘟嘟嘟……」
電話已經掛斷了。
等到褚佳諾來的時候，張蒙是一臉的無語：「不是說不要告訴顧姨嗎，你怎麼還專程把她從療養院叫了過來？」
褚佳諾一臉無辜，「可延舟發生了這樣大的事，怎麼可以不告訴婆婆呢？我一個人也處理不來啊！」
張蒙頓時被她噎住。
當初他怎麼就瞎了眼，覺得褚佳諾挺好的呢？
還勸說顧延舟，覺得這女孩適合顧延舟？
真想回到那時候的自己，狠狠給自己兩個大嘴巴子！
顧媽媽卻是早像是看透了一切。
對褚佳諾，她也是完全冷漠，一句話不想跟褚佳諾說，而是轉頭去問主治醫生：「小趙，我們延舟怎麼樣了？」
趙醫生跟顧延舟還算熟悉，也認識顧媽媽。
他把顧延舟的情況簡單說了一遍，然後着重強調：「他煙抽太多了，酗酒也厲害，以後即便康復，也千萬不能繼續這樣了！本來就有胃病，再下去極容易癌變！」
褚佳諾一聽，立刻就是哭。
顧媽媽頭也沒回，直接把她當透明人，眼不見心不煩，只顧着向趙醫生道謝：「我會勸他的，謝謝你啊。」
總不好麻煩人張蒙在醫院裏陪床，她又向張蒙道謝：「小張，謝謝你送延舟來醫院。這裡有我就可以了，你先回去吧。」
多多少少有那麼點愧疚的張蒙，見褚佳諾完全不靠譜的樣子，而顧媽媽自己的身體就很不好，哪裡熬得住夜？
他自告奮勇：「大晚上的找護工也難。我去問問能不能單獨要個病房，顧姨你去睡覺，我來守今晚吧，等明天再找個護工。」
顧媽媽點了點頭，對他說謝謝，全程被忽略了的褚佳諾，雙手緊攥成拳頭，指甲都掐進了掌心裏。
垂着的眼帘下，滿滿的都是憤恨！
顧延舟清醒的時候，已經天亮了。
張蒙把昨晚的事告訴他，然後，一臉為難地說：「以前真的是錯看了，沒想到褚佳諾是這樣的，兄弟，都怪我，當時如果我不勸你的話……」
這世上哪兒有什麼後悔葯，哪兒來那麼多如果……
顧延舟伸手擋了下眼角，揮手說：「你走吧。」
張蒙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想說「兄弟你以後的日子怕是不好過，要不離了吧！……」最終沒說，最後，只有一句：「少抽點煙，以後也不能喝酒了。」
顧延舟厭煩地用枕頭把整張臉都擋住。
顧媽媽已經把護工給找來，見顧延舟醒了，臉色憔悴不堪，轉眸看了眼屋內並沒有褚佳諾，就猜到這女人應該是又走了。
顧媽媽沉默地交代着各種注意事項，沒有多說什麼。可她那眼神，分明是一種看透了一切的憐憫。
她在憐憫自己的兒子。
她知道，她的兒子已經後悔了。
顧延舟眼眶漸漸就紅了。
「媽……」
只說了一個字，就說不出來了。
他猶豫着，想告訴她林清苡也在醫院裏的消息。
畢竟這麼多年，林清苡就像母親的親生女兒一樣。
想到林清苡的狀況未明，萬一挺不過去，母親知道了只怕會大受打擊，他又把話吞了回去。
他淡淡地說：「有護工在就行，我又不是手腳廢了，能照顧自己。媽你回療養院去吧。」
顧媽媽當然不肯聽，固執地留下來。
而母子倆完全沒發現，他們的對話，讓門外沒進來的褚佳諾，聽了個完完全全！
她看着坐在凳子上的顧媽媽，在心裏狠狠罵：死老太婆背後說我的壞話，身體這麼差怎麼還不死！第12章挨打
  褚佳諾在門外站了一會兒，才進病房。
進去後，她又恢復了平時的模樣，溫柔嫻靜。
「對不起，我昨晚翻來覆去的睡得很不好，做了一晚上噩夢，早上睡過頭了。」
顧媽媽沒有說話。
誰在醫院能睡好？
褚佳諾昨晚是什麼樣子，她能不知道？
也就這兒子，不知道被什麼鬼迷了心竅，放着清苡那樣的好姑娘不要，非要找這麼個……
說不好聽，就是喪門星！
唉，也不知道清苡那孩子，現在過得怎麼樣？離婚後這麼久，也沒有給她打個電話。
一個女人在外面過日子，怕是要吃苦頭啊。
這邊，顧延舟看見褚佳諾就心煩，說了句：「你回去吧，有護工在，也用不着你。」
「那怎麼行呢？我得留下來陪你，哪怕給你倒杯水也好。」褚佳諾看見他，就想到昨晚蘭蘭在電話里告訴自己的事。
想到顧延舟白天給林清苡做了手術，晚上為了林清苡失魂落魄，甚至還去買醉，導致酒精中毒！
而林清苡……
好傢夥，竟然偷偷懷了顧延舟的孩子。
幸好老天有眼，孽種註定是懷不住的，林清苡現在也要死不活的，可真的是太好了！
她轉頭，對顧媽媽說：「媽，還是您回去吧。您身體不好，應該回去好好休息。」
然後，她裝作不經意的樣子，口特別快：「清苡還在ICU觀察呢，媽回去的時候，可以順便去看她一眼。」
顧延舟一聽，立刻給了她一個殺人的目光：「褚佳諾！」
他媽媽最是喜歡林清苡了，讓她知道林清苡生死不明、受了那麼大的罪，還失去了孩子，不知道要怎麼心痛！
還有：「你怎麼知道？」
褚佳諾抬手掩嘴，一副很是懊悔的樣子，「我過來之前聽到護士提了一句，然後去ICU看她了。所以過來才遲了的。」
顧媽媽果然是大受打擊的樣子：「你們在說什麼？清苡……清苡發生什麼事了？」
「媽……」顧延舟忍着胃部灼燒一般的痛，坐起來說：「你不要激動。她……」
讓他說「林清苡很好」、「她沒事」，他也實在說不出口！
「清苡到底怎麼了？」顧媽媽坐不住了，猛地站起來。
她等不及顧延舟告訴自己答案，直接轉身出門：「我去ICU那邊看看，自己去問主治大夫！」
「媽！」
顧延舟下床要追：「你先聽我說！」
見他疼得捂住胃部，褚佳諾連忙伸手扶住他：「延舟你還病着，還是躺下吧。」
嘴上這麼說，心裏卻是在想：去看吧，看看你最喜歡的前兒媳婦要死不活的樣子，氣死你！
哪知道，這個想法剛剛過了腦子，顧延舟氣得一巴掌朝她臉上抽了過來！
啪！
好大聲！
褚佳諾震驚地看着他。
顧延舟是什麼人，她跟林清苡做閨蜜這麼多年，是看得清清楚楚。
他有時候脾氣不是很好，但身為婦產科的醫生，平時接觸孕產婦多，並且是媽媽一手帶大的，他算相當尊重女人的。
哪怕他以前對林清苡厭煩無比，情願用冷暴力來解決問題，也不會對林清苡說什麼重話。
對自己也是。
跟了他這麼長時間，就是在兒子生下來有腎病，他大發雷霆，也沒有對自己動手！
可現在——
他竟然打了她！第13章黑暗
  「延舟？」
褚佳諾震驚無比地看着他，眼淚簇簇地落下：「你怎麼可以打我？我做錯什麼了，你竟然打我！」
顧延舟氣在頭上，完全沒有平時的冷靜，厲色說：「你就給我等着！如果我媽出了什麼事，我饒不了你！」
這麼多事，他都忍了。
但他母親的事，不能忍！
說完他就要追出去。
褚佳諾拉住他，哭成了淚人兒：「我不是故意的！」
她一隻手捂着火辣辣的臉，另一隻手拽着他的病號服袖子，楚楚可憐地說：「延舟，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一時口快，我錯了。」
即便挨了打，她還是不能失去這段感情！
她喜歡顧延舟的顏，喜歡他的身材，喜歡他家庭條件不錯。
尤其是，跟林清苡相處的這麼多年，總是聽林清苡提到這個男人。
林清苡對喜歡的男人，當然是情人眼裡出西施，嘴裏說的都是顧延舟有多好多好。
褚佳諾每天聽她叨叨，對這麼好的男人，怎麼可能不心動？
他是她好不容易搶到手的，絕對不能失去、更不可能還給林清苡！
「延舟，我是真心愛你的，怎麼可能故意傷害咱媽？是我不好，你不要不理我……」
顧延舟此時的理智稍微有點回籠了，覺得她哭得煩人，但看上去她又確實是可憐。
一時心軟，他緩和了臉色，說：「你去保溫箱那邊看看孩子吧，我過去和媽單獨說說話。」
他胃疼得厲害，走路很慢。
褚佳諾這一次沒有拉住他了。
因為她知道他心軟了，必須見好就收！
再拉拉扯扯，把他徹底惹急了，她落不着好！
心裏有幾分得意，表面上卻不顯露出來。
她去敷臉消腫，然後真聽顧延舟的話，去了保溫箱那邊。
但是，半路上，她聯繫了蘭蘭：「蘭蘭嗎？我想問你一些事……」
ICU病房門外。
顧媽媽感覺頭暈目眩，扶着厚厚的玻璃窗戶，看進去。
她年紀大了，視力不太好，看得不怎麼清楚。
而且林清苡跟以前有些變化，又被各種醫療器械包圍着，她都有點不敢認了。
「媽。」顧延舟忍着痛，慢吞吞地走過來扶住她，安慰地說：「她會好起來的，你不用擔心。」
「好什麼好啊！」顧媽媽用力打了他的胳膊，眼淚都出來了：「都得怪你！如果不是你好好的老婆不要，她一個人流落在外頭，吃了多少苦啊！她還懷着你的孩子啊！延舟，你不是人啊！不，應該是怪我。如果我把你教好一點，也不至於害了清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