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原來你恨小蝴蝶么，可是她那麼愛你，她那麼在意你。
你不需要哄她，不需要為她付出什麼，只要你出現，她就會很開心很開心。
沈樑在門口站了片刻，終於轉身走了。
「跟你說了，她這會兒沒法去。」
男人說，「我不至於連這點事也騙你。」
沈樑什麼都沒有說，只是飛快往外走去。
身後男人洞悉他此刻落荒而逃的心態，懶懶的笑了笑：「小沈總，慢走啊。」
小沈總呵，何其諷刺。
男人每一句話，幾乎都扎在了沈樑心口。
沈樑在走到門口時，回頭看了一眼，不知為何，他想到了少年時期的自己，那會兒他剛剛陷入愛情，懵懵懂懂情竇初開的年紀，每一次從陸氏經過，他都會這樣回頭，看她的住處一眼。
那會兒的陸悅貞還是會對他笑的，哪怕只是把他當成一個陌生人，所流露出的禮貌的笑意。
可是也比現在好。
她太狠了。
不在乎他，也不在乎他們的孩子。
沈樑一言不發的往回走，回去的路變得那樣漫長，他繃著的臉，在回去見到小蝴蝶時，才溫柔下來。
小蝴蝶滿臉期待的朝他身後望去，只是他身後空空如也。
「媽媽呢？」
小蝴蝶小聲的問。
沈樑說：「爸爸對不起你，沒有把媽媽給你帶回來。
你媽媽喝醉了，沒法過來。
以後我們有空，再見媽媽，好不好？」
小蝴蝶眼睛紅了，可是這一次，她沒有問媽媽是不是不要她。
彷彿她已經知道了結果一樣。
257沈樑伸手撫摸小蝴蝶的額頭，確定不發燒後，放下心來：「小蝴蝶，睡覺好不好？」
「爸爸，抱抱。」
小蝴蝶吸着鼻子，從陸英芝懷裡，往沈樑懷裡鑽。
然後把頭埋在沈樑胸口，一句話也不說。
沈樑輕柔的撫摸着她的後背。
小蝴蝶長得太小了，小小的後背幾乎只有他一隻手掌寬。
他手上都不敢使勁，動作很輕，在安撫她。
小蝴蝶片刻之後把頭抬了起來，眼睛濕漉漉的，鼻尖也有些紅，心情很是低落，她：「小蝴蝶困了，那小蝴蝶睡覺了哦。」
本來她一直熬着，也是為了等陸悅貞。
等了這麼久，滿懷期待，可是到頭來，依舊沒有等到她。
本來她一直媽媽媽媽說個不停，這時卻什麼也不提了。
乖巧懂事得讓人心疼。
沈樑摸摸她的頭，說：「睡吧。」
「爸爸晚安哦。」
小蝴蝶乖巧的說著。
孩子是真的困了，甚至連難過的心情也顧不上，沒有人知道，這麼小自控力還這麼差的小娃娃，是如何有這樣大的毅力，堅持到現在的。
一直到小蝴蝶均勻的呼吸聲傳來，陸英芝才敢開口，不過嗓音依舊放得極低，道：「悅貞，她不願意見孩子？」
「不知道。」
沈樑也不知道明確答案，只是說著事實，「她喝醉了，這時候就算想見，也起不來。
不如就算了。」
「要不明早再去問問她？」
「她喝得很醉，早上不一定能醒來。」
沈樑周身上下，透露着一股難以形容的清距離感，他並不看陸英芝，而是把視線集中在床上睡着的小蝴蝶身上，「何況，我明天一早就要走了。」
陸英芝心梗了，「這麼快就要走？
不能多留兩天？」
「她不想讓人知道，她生了小蝴蝶。」
沈樑淺淺陳述，「我這次過來，是來我阿姨家借錢，自從國慶之後，她就再也沒有給我匯過錢，小蝴蝶的病，開銷很大。」
陸英芝連忙道：「現在還缺不缺錢？
我給你轉。
悅貞大概是忘了，她如今很忙，很多事情都不記得，經常忘東忘西的。」
「錢目前不缺，之後還得麻煩你，一個月轉一次。
至於她是不是忙的忘了，如果她把小蝴蝶看得很重，就不會忘。」
沈樑揭穿了她，「就像她不會忘掉葉晨曦的任何事情。
但這些都不重要，我一個人就能把小蝴蝶照顧得很好。」
陸英芝無言以對，也無可辯駁，「真不能多留兩天？」
「我不想讓小蝴蝶看見，其他人對她父親的惡語相向。」
沈樑目光平靜如水。
陸英芝也是見到，保安對沈樑的態度，這只是她看見的，背後更加過分的，肯定也不少。
他父親也不是殺人犯，可是人們才不會管這些。
而就算叫錯，沈樑也無力反駁。
不然也只是落得更多嘲諷而已。
牆倒眾人推，他如今是真的被人看進了塵埃里。
陸英芝道：「明天我去喊喊她，小蝴蝶這麼想見她，怎麼能叫孩子失望？」
這小小的一個女娃，陸英芝見了，心霎時間就軟了一大半，連帶着對沈樑一家的怨恨也少了。
沈樑垂下眼睛，良久後道：「隨您自己。」
258小蝴蝶第二天還沒有睡醒，就被沈樑帶着去了機場。
她在去機場的的士上，才悠悠轉醒，驚訝的睜着圓溜溜的大眼睛：「小蝴蝶，起晚了。」
「是啊，餓不餓？」
沈樑早上給她泡了奶粉，小蝴蝶兩歲了，但還是愛喝奶，也易於消化。
他在臨走前，特地給她準備了一杯。
小蝴蝶搖着頭，還不餓呢，她往車窗外看去，高樓大廈不停往後倒去，她茫然看了偏開，道：「爸爸，我們要，回去了嗎？」
「小蝴蝶想不想家？
想不想奶奶？」
沈樑問。
「想。
想奶奶，奶奶的粥粥好喝。」
她還想說點什麼，可終究是沒有開口。
那是一個，和媽媽有關的話題，但是媽媽，不見她呢。
小蝴蝶的心裏好害怕，她怕自己有一天，把媽媽長什麼樣，給忘了。
她趴在沈樑懷裡，認真的想啊想啊，可是有點記不起來了，只有溫和的眼睛記得，好模糊。
那種感覺好像記得，好像不記得。
小蝴蝶想問爸爸要媽媽的照片，可是爸爸也不願意提起媽媽。
也不一定有媽媽的照片。
她想不明白，為什麼別的小孩，有爸爸也有媽媽，而小蝴蝶有媽媽的時候，沒有爸爸，現在有爸爸了，媽媽又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