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真趙延卿文》[明真趙延卿文] - 第1章

還有一個月才能到京都,他便要提前準備了?
趙延卿,還真是將深情郎君的形象貫徹到底了。
只是他大約忘記了,那年我大着肚子,是如何卑微忐忑,如何像條狗一樣,穿着一身破敗不堪,洗得幾乎發白的衣裳,就那樣,小心翼翼的走在他的身後。
哪怕我那會兒凍得發抖,他沒有提出要給我做一兩件衣裳,更沒有給我半句關心。
恢復記憶的他,只考慮着要如何與他那時所謂的白月光薛南音交代,也只想着,要如何處理我這個意外而來的污點不會玷污了他高貴的皇室身份。
那時,我察覺到他的異常,也不敢進他的房門,沒有他的吩咐,旁人也並不理會我,更沒有替我準備房間。
後來還是李嬤嬤見我實在可憐,命掌柜給我重新備了一間屋子。
第二日,李嬤嬤特地將此事與趙延卿提了一番,可趙延卿卻連一點歉意也沒有,甚至連看也沒有多看我一眼,只是淡淡的告訴李嬤嬤,以後我的一切由她來處理。而後,李嬤嬤命人替我準備了新衣,又一路給我開了上房,好歹叫我一路體體面面到了京都。
如今想起來,倘若那一路上沒有李嬤嬤,我能不能活着到京都都未知。
回想起過往,而今再迎上趙延卿那張溫和的面龐,我突然覺得嘲諷極了。
但經歷了昨夜,我也並無心思再對他冷嘲熱諷。
只緩慢坐起身,隨手接過了他遞過來的衣物,淡漠擺擺手,沒有情緒的回他道。
「不必了。」
「況且,我也用不上,何必浪費。」
話畢,我已然撐着床沿起身。
然後跛着腿,一路走到房內的銅鏡前。
這客棧里原也是沒有銅鏡的,想來也是趙延卿準備的。
不過,出門在外,我也並無心思打扮。
如今,哪怕是到了容王府,我也再沒有任何濃妝艷抹的心情,索性就隨意的挽起頭髮,只用一支極簡單的白玉簪子裝飾。
至於耳墜,自是連碰都懶得碰的。
一身月白色的衣裳,簡約至極的髮髻,實在素得過分。
若非這一身布料尚算是貴重,倒真是半分也瞧不出是個王妃模樣。
梳洗完畢,窗外晨光已透過窗欞間的縫隙灑入室內。
春日的料峭,在這一縷陽光下平添了幾分暖意。
趙延卿也不知何時走到了我身後,同樣帶着溫度的手,輕輕的覆在了我腰間,整個人從身後貼過來,攜裹着淡淡的體溫將我籠罩。
這樣的動作,讓我極度不適。
還是那句話,一切既已擺明,我自就懶得與他假裝什麼恩愛夫妻。
於是,我立即掰開他的手指,冷聲提醒道,「容王殿下,該出去吃早飯了,吃了早飯,早些啟程,也早一日趕到京都。」
「您要知道,一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足以改變許多事,說不得你心愛的宋玉蘭在這一個月里就丟了性命呢?」
「到時,你便是將我帶回去……」
「我將你帶回去,是因為你是我的妻子。」
「至於宋玉蘭,她若真的丟了性命,那也倒挺好,省得我多費心思。」
「……」
不得不說,趙延卿是真的很沉得住氣。
也對,他若是個情緒輕易暴露於表面的人,又如何能夠坐得到這攝政王的位置?
所以,眼下只怕我與他說什麼,他都能繞出花兒來。
我嗤笑了聲,沒再說話。
現在與他說話,就是膈應自己。
我冷然剜了他一眼,隨手拿過一旁的包袱,便是頭也不回的踏出了房門。
趙延卿是要體面的人,他的名聲很差,但在男女這件事上,除了我這個污點,倒都算得是潔身自好。
不過不久之後,恐怕又得添上一筆了。
但那一筆,和我這一筆是不一樣的。
那一筆於他而言是有情人終成眷屬的美名,而我這一筆,是他揮之不去的污穢。
故而,在外人跟前,他多少會收斂一些,至少不會對我動手動腳。
一路行至大廳,我的速度極緩慢,也不知是不是因着天氣變化的緣故,我的腿隱隱又有些疼了。
我下樓梯時,李嬤嬤恰好從後面走來,見我有些吃力,便上來將我扶住。
遂,又有些不安的口吻,低低的道,「這王……公子,怎的也不知道扶一下,夫人你也是,怎麼也不叫老奴一聲,這要是平白摔一跤,可是要吃大苦頭的。」
大苦頭?
我這幾年,什麼樣的苦頭,沒有吃過?
再者說了,我拖着這條腿,便是連房頂都爬過,又怕什麼樓梯?
「我……」
「她不讓我扶……」
「……」
趙延卿倒來得真是時候……
一時間,我未說出口的話驟然壓在了喉嚨里,李嬤嬤的神色也變得尷尬起來。
頓了頓,似打圓場的口吻道,「那個什麼……爺,夫人,今兒早飯想吃些什麼?」
「隨意吧。」
我鬆開了她的手,加快了步伐,強忍着疼痛走在了前頭。
見狀,李嬤嬤又趕緊跟了上來。
趙延卿而是背着手,慢吞吞的走在後頭。
直至走到了大廳里,才欠身坐到我身側,又抬眸看向一旁的端站着的李嬤嬤,說道,「嬤嬤,你也坐下來吧,今兒吃些家常菜就好。」
「還有,平兒那孩子今兒怎麼樣了?可還在鬧?」
趙延卿皺着眉頭,提及平兒,眼神里稍顯些嚴肅了些。
看樣子,似乎還對平兒昨夜吵鬧的事有些不悅。
聞言,李嬤嬤也變了臉色。
頓了頓,說道。
「這……鬧倒是沒有鬧,就是不知怎的,方才突然起了紅疹,還氣緊得很,此事,老奴已經讓人去請大夫了,正想着要和您說呢。」
「你是說……平兒不舒服?」
「怎不早說?」
李嬤嬤話音剛落,趙延卿倏然站了起來,臉色也變冷了幾分。
李嬤嬤從前雖是他的奶娘,卻也有些怕趙延卿的。
見趙延卿突然流露出這樣的神色,一時有些惶恐,趕忙解釋道,「這,小公子是剛剛才不舒服的,這不……老奴正要和爺說么?」
李嬤嬤聲音忐忑,又重複了一遍。
但趙延卿的神色依舊沒有好轉。
他倒也是真關心那孩子,想想我的明兒……
呵…
我心中嘲弄,眼瞧着他容色愈發冷沉,便伸手拉了他一把,淡聲提醒他道,「爺還是先上去看看吧。」

第090章、相似的輪廓
經我這般一提醒,趙延卿似才如夢初醒。
早飯也顧不得吃,立刻命李嬤嬤引他前去看平兒。
平兒和奶娘所住的天字號房,其實就在我和趙延卿那間房對面。
我和趙延卿進門時,奶娘王氏正惶恐不安的坐在床畔,一遍遍的往外看。
大抵是想看李嬤嬤有沒有將大夫尋來。
見我和趙延卿進屋,瞬時面色灰白。
忙不迭迎上來,有些顫顫巍巍的向趙延卿行禮,又向我行禮。
隨即紅着眼道,「爺,夫人,這平兒少爺也不知怎的了,昨兒夜裡還好好兒的,今兒早上穿衣裳的時候也是活蹦亂跳的,可就在方才,也不知是為何,這突然就喘不過氣兒來,這臉上身上更是起了好些紅疹。」
說著,王氏又走到了床前,頗是心疼的一遍遍輕撫着平兒的胸口。
而那床上的幼童,則是緊閉着雙眼,原本白白嫩嫩的小圓臉已被暗紅腫脹的疹子布滿,那小小的身體更是不斷起伏,似乎是想哭,卻又喘不過氣兒來。
那等模樣瞧着,似馬上要就背過氣兒。
李嬤嬤是操持慣了的,自是鎮定許多,便是想着先請了大夫,再稟報趙延卿,一切按着秩序來。
比起李嬤嬤,王氏就顯得恐慌多了。
李嬤嬤神色雖惶恐,但到底表現還算鎮定。
而王氏,在對上趙延卿陰冷的眼神時,手指都在顫動,嚇得眼淚吧嗒吧嗒的掉。
趙延卿則是面色愈發陰沉,冷冷看了那王氏一眼,似有發火的跡象,但最終許是見平兒情況實在緊急,便沒再多責怪王氏什麼,只冷聲問李嬤嬤道,「李嬤嬤,大夫何時能過來?」
「爺,老奴一早的就讓店裡頭夥計帶着咱們的人去請了,說是最近的醫館也要半個時辰,咱們的人騎了馬去的,估摸的得來回得有個一炷香的工夫。」
「一炷香?」
「這如何來得及?」
李嬤嬤誠惶誠恐的,話音未落,趙延卿又再度將她打斷。
眼神里的冷意比方才更是深了幾分,沉聲道,「李嬤嬤,你也在王府里待了那麼些年,怎就這樣糊塗?」
「立刻備馬……」
話畢,他立即便是要將床上的幼童抱起。
那般慌張焦灼,失了分寸的神態,是我過去從未見過的。
看得出,趙延卿是真的很疼愛,也很在意平兒這個孩子。
只是,他到底是個並不細心的男人,至少在帶孩子這方面不算細心。
李嬤嬤和王奶娘沒有第一時間稟告他,確實是有錯,但如今這等天氣,雖有些溫度,卻依舊春寒未去,外頭多多少有些風,平兒這滿臉的紅疹,說不得是沾染上了風疹。
風疹一旦遇了風,只會變得更嚴重……
李嬤嬤想來也是有些懷疑,這才沒立刻讓人帶着平兒去醫館的。
但此時,趙延卿似乎並不這樣想,他瞧着李嬤嬤的眼神都流露出幾分凌厲。
那神色,似乎是認為李嬤嬤是因着平兒並非他的骨血便刻意薄待。
見他這副神態,李嬤嬤既是忐忑,卻也有些受傷。
但是眼見着趙延卿抱着孩子就要出門,還是上前將他攔住了。
見李嬤嬤攔着自己,趙延卿更為不悅了,他眸色一沉,陰沉沉道,「李嬤嬤,你這是做什麼?」
「爺,小公子怕不是得了風疹,且還是……還是等大夫來了再說吧。」
晨曦的冷光下,李嬤嬤原本紅潤的臉有些蒼白,支支吾吾的應了一句。
一旁的王氏此時也走了上來,顫顫巍巍的附和道,「是啊爺,這風疹是見不得風的,若不是如此,奴婢們也不能在此乾等着啊……」
她抬眸看了趙延卿一眼,說話時,嘴唇都有些顫抖。
而趙延卿,原本急匆匆的要出門,聽完李嬤嬤和王氏的話,瞬時就怔住了。
他抱着孩子站在門口,一時有些進退兩難。
這不出門怕耽擱了,出門又怕見了風……
一時間,他顯得有些無措,抱着那孩子的手微微顫動着,眼圈也不知何時泛起了紅血絲。
我站在屋內,循着滿屋飄香的茉莉花茶味兒,心情難以言喻的複雜。
趙延卿,是那樣害怕失去這個孩子,害怕到方寸大亂,在沒有往昔半分喜怒不形於色。
這一刻,我不自覺的又想起了我的明兒。
我的明兒當日被他下毒,如今也不知身體好不好,有沒有生病……
我的明兒也不知有沒有吃了不該吃的東西,有沒有像我一般,喝不得那茉莉花茶,便是茉莉花做成的糕點也用不得……
茉莉花……
等等……
難不成……
淡淡的茉莉花茶香撲入鼻腔,看着趙延卿懷中那個孩子,他面頰間成片的紅疹,他幾乎窒息的模樣。
還有,那一副,奶娘和李嬤嬤都曾說是與我相似的輪廓……
我腦子裡突然閃過了一個極荒唐的念頭……
「奶娘,平兒少爺今兒早上可有吃過什麼?」
「譬如,茶水之類的東西?」
屋內氣氛陷入僵持之際,我鬼使神差的開了口。
聞言,李嬤嬤和王氏齊齊回過頭。
王氏微蹙了下眉,仔細思量了一會兒,似努力的想要回憶起什麼。
但最終,卻是搖搖頭,哽咽的道,「回夫人,這小少爺剛起來沒一會兒就犯了病,先前……先前也沒有吃過什麼。」
「你確定?」
我質疑的問了一句,想了想,索性直接提醒她,指着木桌上那壺仍冒着霧氣的茉莉花茶,肅聲又問她道,「奶娘,喝水也算吃東西的,平兒可有喝過這壺茉莉花茶?」
「茉莉花茶?對啊!夫人您這麼一說,奴婢倒是想起來了。」
「今兒早上平兒少爺剛醒來的時候,說是口渴得很,奴婢就……就給他喝了一杯茶水……」
「難不成……」
王氏臉色慘白的望着我,一瞬間,神情更為慌張了。
忙擺擺手道,「夫人,奴……奴不是有意的,奴不知道小少爺他……」
呵,她不知道?
倘若不是今兒鬧了一出,連我都不知道。
更可笑的是,趙延卿顯然也是不清楚的。
我的話一出口,他亦是愣住了。
抱着那孩子好一會兒,才重新將人放回床上。
隨即,眼神有些閃躲的看向我,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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