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半個小時，蔣一恆來了。
滿眼的青色，一身疲憊。
「走吧。」
喻念平靜開口，拉起行李箱走在前面。
嬌小的身子拖着大大的行李箱，顯得弱不禁風，心像是空了一塊，蔣一恆掩住失落，上前接過她的行李箱。
八點的票，時間還早。
蔣一恆把人叫到車裡，不知道該去哪兒。
他從鏡子里偷看臨危正坐的女人，看到她身上的灰色衣衫，皺了眉頭。
從前她的衣服色彩斑斕，可現在卻永遠是黑白灰三個色系。
明明還是該濃墨重彩的年紀，卻開始簡衣素行。
他不喜歡，也不敢過問，她生活的不幸，似乎都有自己的一腳。
他閉上眼，呼吸都帶上了傷感的味道。
把車子徑直開到衣服店，走進去指着這件那件，把掛着的所有衣服都包下了。
這裡的一件衣服能抵上自己一個月的工資，導購從未見過如此土豪的客人，帶着不可思議手忙腳亂開始打包。
衣服太多，蔣一恆索性買了個行李箱。
喻念坐在車裡，平靜的看着他慌張的樣子。
「那邊冷，我給你買了幾件衣服。」
蔣一恆指着行李箱，手足無措。
「好。」
喻念輕輕說著，一副隨意的模樣。
蔣一恆放鬆下來，他真怕，她拒絕接受，真怕，她下定決心遺忘一切。
可這不是他希望的嗎？
人啊，真是貪心。
買完衣服，蔣一恆猶覺得不夠，車子一路開，一路買，到車站，手上一堆的東西。
「我的號碼不會變，萬一有事，你可以聯繫我。」
縱然給了她足以富足一生的錢，蔣一恆還是不太放心。
「蔣一恆，我說我不想走，能留下嗎？」
喻念直直看着男人，眼含期待。
「喻念，你在西青可以過的很好。」
蔣一恆垂下頭，一臉無奈。
喻念笑了，帶着嘲諷，聲音哀切：「蔣一恆，這一次我離開，我會忘記你，好好生活。」
蔣一恆心一顫，握緊顫抖的手，重重說了聲好。
接過男人手裡的行李，喻念笑的溫婉，「你走吧！
我想自己離開。」
蔣一恆看着女人仿若春暖花開的笑臉，手腳都好像不聽使喚一樣，僵持了很久，他敗在女人清澈中帶着哀傷的目光里。
「一路小心。」
四個字像是用掉了他全身的力氣，他轉身，極緩慢的往回走。
喻念看着他的身影漸漸消失，眼淚掉了下來。
拿出車票撕碎，扔在了垃圾桶，買了去和西青截然相反的車票。
坐在車上，她看着窗外，輕輕呢喃：「再見了，浦西。
再見了，蔣一恆。」
誰的眼淚飛濺。
蔣一恆失魂落魄回到家，墨念臣抱着孩子守在客廳，見男人進來，她上前幾步，一臉期待問道：「她離開了？」
「離開了。」
蔣一恆淡淡說著，心裏不是滋味極了。
「一恆，我知道你難受，可總會過去的，她離開，對我們才是好的。」
墨念臣柔聲說著，又把孩子湊到他面前，聲音堅定道：「我們好好過日子！」
蔣一恆看着身邊的妻女，強擠出一絲微笑，「好，我們好好過日子。」
第32章 撞軌了……倒頭昏睡，一覺至天明。
匆匆吃完早餐，蔣一恆開車上班，等紅燈期間，大屏幕上的內容，讓他肝膽俱裂。
「於昨日九點，開往西青的KA3661號列車撞軌，全車人身亡……」西青？
世界突然安靜，蔣一恆按耐住心慌，打電話讓助理查喻念昨天坐的列車號，紅燈過去，身後鳴笛聲一片，他顫着手，車子幾次都發不起來。
「會不會開車？
今天才拿駕照啊！」
後面滿臉橫肉的男人等不及，下車怒氣沖沖罵道。
心越想越慌，蔣一恆一次次嘗試打火，對男人的話不予理睬。
「媽的！」
男人怒罵一聲，拽開車門將蔣一恆拖出來，拳頭就揮了上去。
悶得憋不住的心慌有了出處，蔣一恆反擊着，神情麻木。
過了幾分鐘，男人叫停，滿臉不可思議，「長得跟個娘們似的，下手那麼重。」
叨叨着，就要離開。
「等着」蔣一恆擦擦鼻血，掏出幾張鈔票遞給男人，補充道：「醫藥費。」
說完也不管旁人反應，發動車子就往蔣氏趕去。
一路心慌，好幾次都差點撞到牆上。
到辦公室，助理的電話也打來了。
「老闆，喻念小姐坐的車子就是KA3661，昨天撞軌了……」砰！
手機掉在地上，發出撞擊聲，蔣一恆搖着頭，一遍遍呢喃，「不會的。」
鼻血涌了出來，蔣一恆拿紙狠狠擦拭着，眼淚混着血滴落在地板上，觸目驚心，蔣一恆的心空了，紙止不住，索性脫下昂貴的西裝，這時，門開了。
「老闆……」助理詫異開口。
話還沒說完，就被蔣一恆一聲「滾」吼了出去。
丟下西裝，上面血跡斑斑，蔣一恆走進浴室，大力洗着臉，洗完看着鏡中狼狽的自己，淚一滴滴掉下來。
喻念死了，死在自己要她去的路上。
自己親手送的她。
她說過，不想走的。
自己永遠都在逼迫她，仗着的，就是她的喜歡。
這次她徹底離開了，帶着那份喜歡。
蔣一恆閉上眼，癱倒在地上，顫着手拿出煙，急促的抽着，期間推掉了兩次合作商的會面和一個高層會議，一切都不重要，他一支煙接着一支抽，直到整個房間煙霧寥寥，他才起身回家。
「一恆，你怎麼了？」
墨念臣詫異問着，被男人通紅的雙眼嚇了一跳。
「喻念沒了，昨天列車撞軌，我送她離開的。」
嗓子嘶啞，蔣一恆白了一張臉。
墨念臣眼裡有喜悅閃過，隨後便擺上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驚訝問道：「怎麼會！
真是太可惜了！」
女人最開始的喜悅，蔣一恆沒有錯過，他突然就覺得沒意思極了，轉身出門去了喻念住過的員工宿舍。
喻念搬走，馬上又有女孩子住了進去。
蔣一恆在女孩驚喜中帶着害羞的目光下一點點撫摸着屋裡的布置。
不是了，再沒有她的味道。
蔣一恆不言不語，獃獃坐着，直到半夜，才起身回家。
輕手輕腳上樓，還沒開門就聽見墨念臣的低聲念叨。
「媽，喻念也死了，造成我們悲劇的人都沒了，我報仇成功了，你在下面是不是會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