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家磊也轉過頭來，他看了會兒，問秦書，「你是不是在想，智采系統既然可以辨別樹種，那是不是依靠它也能認出珍稀植物？」
「對。」秦書像是遇到知音，興奮回應，但很快，她想到實施難度，又沉吟着說，「比較小株的植物，容易被遮擋，很難被識別到，但比較大株的植物完全可以試試。」
劉國松在一旁心裏哂笑，這吃力不賺錢的事，估計也就只有秦書會悶頭研究，但他嘴上還是說，「做林場評估，順帶把珍稀植物找出來保護好，這想法挺好。」
胡家磊想了想，「這要對智采系統進行再開發，費用估計不小，時間上我們也等不起。」他搖了搖頭，「這對開發企業來說，投入產出比太小，不現實。」
胡家磊說完，就重新埋頭做事，劉國松也不再關注秦書，留她一個人繼續琢磨。
過了會兒，胡家磊似乎反應過來，他琢磨了會兒，小聲問秦書，「你收集珍稀植物是要做什麼？」
秦書心懷深意的笑了笑，「後面你就知道了。」
胡家磊凝神看了秦書一會兒，搖了搖頭，繼續做事。胡家磊不明白，可秦書很清楚，她知道顧默一直尋找機會幫助她破冰，她當然不會坐以待斃。
俗話說，盡人事聽天命，她在這單評估案背後付出更多，不過是想要打破和常剛的僵局。
而此時，護林站外圍，顧默和李兵聊林場的事。
李兵說，「我還以為你們也就是來林場轉轉，收收資料，放個無人機上天飛一圈，回去敲敲電腦就好了。」
「沒想到能這麼累。」他是真的沒料到。
顧默，「對重資產評估來說，這都是日常。」
要說李兵一點都不佩服，是假的，至少秦書敢一個人背着包就往密林里闖，他是佩服的。
「蘇經理這女娃很能吃苦。」李兵說。
顧默淡淡說道，「李總，林場的確辛苦，但你心裏並不覺得這是苦。」
顧默沉吟了片刻，若有所思道，「李總你是這樣，老林是這樣，蘇經理也是。」
李兵迎着陽光笑了笑，外人都說林場苦，可他在這裡轉悠了半輩子，始終甘之如飴。
「覺得苦的話，一天都呆不下去。」李兵遠遠看向低頭苦思的秦書。
顧默笑笑，順着李兵目光望過去，她籠在明媚的陽光里，少了素日的凌厲和不可一世的執拗。
多了一些漫不經心的溫柔，正像春月里，柳梢掠過水波的輕和柔。
將近三個小時，秦書把問題先擱置，將處理好的數據打包拷給胡家磊。
數據處理完，進行比較就相對簡單。
樹種、株數、生長周期，幾棵樣樹的樹高和胸徑這幾項指標，智采系統的數據和人工採集的數據一一對比，最終得出三套智能採集系統精度分別為85%，95%和83%。
劉國松看着數據對比，「看來，這智能採集系統達到八成以上精度不難，但是要做到誤差在5%以內，還是不容易。」
秦書說，「對，95%的精確度，這套設備的智能性基本可以和人類匹敵。」
「這5%的誤差，我們會告知投資商，具體數據比對也一併會寫在評估報告里。」胡家磊說。
秦書點頭，「先說清楚，以後就不會出麻煩。」
她合了電腦，問胡家磊，「智軒的報價是多少？」
「市場價，但是比另兩家貴。」
秦書點點頭，「壓壓價，我請示邊總之後，你就走流程吧。」
「好。」胡家磊答。
幾人忙完，已經是中午，趕緊去廚房幫忙，一起動手做了頓簡單的午餐。
老林從地里拔了自己種的白蘿蔔，切成一大塊一大塊的燉了骨頭湯，起鍋時，他撒了點細鹽，又去扯了幾根蔥，切成蔥末灑進去。
「這白蘿蔔特別好吃，吃起來是回甜的！」劉國松吃了一塊白蘿蔔，他很久沒有吃這種原汁原味的味道了，很像他們小時候吃過的白蘿蔔，是淡淡的甜有白蘿蔔的香在口吃蔓延開來。
什麼蘸料都沒用，一桌人將一大盆白蘿蔔吃了個精光。
秦書不愛吃蘿蔔，也吃了不少，她笑說，「我第一次覺得白蘿蔔好吃。」
老林在一旁端着碗嘿嘿的笑，他就知道這看起來平平無奇的白蘿蔔會被眾人誇，他驕傲的說，「山裡溫差大，陽光好，雨水足，今年的白蘿蔔被打過霜，甜得很。」
說話間，老林笑得更開心了，他本來多拔了一筐，想讓他們走的時候帶上，但想了想，覺得這些城裡人指定看不上，話到了嘴邊也沒說。
秦書突然想，哪一天，等她忙完了手上的所有事情，她一定要再來17號林班，住上兩晚，和老林一起去巡山，再吃吃老林種的白蘿蔔。
可是，哪一天呢？秦書也不知道。
下午兩點左右，袁林和司機到達林場，正是下午陽光最盛的時候。
顧默將袁林叫過去，低聲吩咐了幾句，走的時候，袁林偷偷在灶台邊壓上了一個厚實的紅包。
眾人和李兵、老林父子告別，分坐兩輛車返回。
車剛要駛出，秦書忽然想起什麼，她讓司機停住車，她飛快的下車跑了回去。
前面那輛車也跟着停了下來，顧默從後視鏡看着秦書像一股風一般跑回去。
沒一會兒，秦書又飛跑回來，手裡拎了個塑料袋，裏面裝着四五個白蘿蔔，老林遠遠站在後面，笑眯眯的看着她。
秦書嘴角掛着笑，眼睛晶晶亮，氣喘吁吁的跑到車子跟前，一邊上車一邊致歉，「不好意思耽誤了，這白蘿蔔太好吃了，我想帶點回去給我男朋友嘗嘗。」
顧默收回目光，升了車窗，心裏隱隱滑過一絲失落。
「走吧。」他吩咐司機。
離開林場，看着窗外不斷向後退去的樹木，秦書心情竟有絲說不出的惆悵，不過是兩天前才來這裡，竟然像是已經過去很久很久。
「蘇經理，在想什麼呢？」劉國松問她。
秦書將目光從窗外收回，問同車的人，「要是讓你們守林，你們覺得自己能在這裡守多久？」
胡家磊想也沒想，「那得看我老婆孩子願意在這裡呆多久。」
劉國松則撓了下頭，「這不好說，得看守林工資是多少，要是工資開得高，我能在這裡呆到他破產！」
幾人哈哈大笑起來。
前面那輛車裡，氣氛卻是一片嚴肅。
顧默打了好幾通電話，處理完了幾件急事。
他坐在後排座上，正在看袁林帶來的文件，吩咐他，「回去之後，你送蘇經理去醫院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