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所聞》[念念所聞] - 第4章(2)

舉手,「老師,後面的同學一直在踢我椅子。」
監考老師馬上走下來,厲聲警告了甘樾一番,並且考試的後半程都着重注意我們這邊,甘樾根本不敢再有任何動作。
理綜考完,甘樾即便是再蠢也該反應過來,我從頭到尾就是在耍她。
她原本學習成績就很一般,前面兩科過於信任我這個向來膽小怕事的學霸,估計也沒太認真答題。
至於理綜和英語,估摸她心態已經崩了。
這次高考,不出意外來講,她那本就不怎麼樣的成績算是徹底廢了。
「周嫵,你行。」交卷後,她在考場門口等我,朝我豎起了拇指,「你就等着身敗名裂吧。」
她指的是照片。
我沒說話,冷眼看她離開。
同學三年,我太了解甘樾的性子了,即便我一時衝動幫她作了弊,她也一定不會把照片刪掉。
19
最後一科考試了。
去考場時,路上,賀遲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知道他想說什麼。
「看見照片了?」
他沉默,然後點頭。
「猜到了。」我笑笑,「我手機關機鎖在抽屜里兩天了,這兩天,我不會看任何消息。」
賀遲說要去幫我找甘樾,被我攔下,「不用,我現在不想分心,只想認真完成最後一場考試。」
「考完,我會自己解決。」
賀遲看了我半晌,點頭,「有需要隨時找我。」
「好。」
……
我去時,甘樾正在考場門口等我。
見了我,她挑着眉笑,一副勝利者的得意姿態,「看消息了嗎?」
她笑,「同學們都對你這照片很感興趣呢,周嫵,你都火遍全校了。」
「嘖。」她感慨,「居然還有人說,我們把你拍的好看了些,還真有男生看完照片打賭說要追你呢。」
勉強平復了心情,我沒說話,轉身進了考場。
甘樾也跟了進來。
監考老師已經在教室里了,甘樾當然不敢再說什麼,我坐回座位上,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我努力了這麼多年,就是為了等這一刻。
當然不會為了這種骯髒事打亂心態。
最後一科,我考的很好,甚至可以說是超常發揮。
考點校門口,我借了賀遲的手機,撥通電話。
「喂,您好,我要報警。」
……
甘樾,剛出校門,便進了警局的門。
估計她從未想過我會報警。
畢竟,她早早便威脅過我,只要我敢報警,她就讓無數人看看我的「不雅照片」。
可我不在乎。
我是受害者,我不需要什麼被害後的羞恥心。
高中三年,我為了自己的目標拚命奮鬥,待人真誠,從沒做過什麼虧心事。
當初的照片也是她們一群女生欺辱我,將我堵在女廁所里,逼着我扒了衣服,趁我不注意時偷拍了我僅穿着內衣褲的照片。
該覺着羞恥的是那些霸凌者,是那些看着照片開黃腔的人。
不是我。
20
當天晚上,甘樾的父母到我們家道歉。
甘樾繼承了她媽媽的美貌。
甘媽媽看起來很年輕,一臉真誠地求我放她女兒一馬,並隱晦地表示,只要明天我撤銷控訴,選擇私下和解,她們會給我十分豐厚的感謝費用。
她紅着眼求我,可是——
在她眼底,我只看見了憎恨與輕蔑。
沒有半點對自家孩子做了過分事情之後的自責與內疚。
甚至當她說出可以給我們二十萬賠償款時,都是微微揚着下巴,暗地裡帶了點施捨的語氣。
看的我有些想笑。
可是,還不等我說話,我媽已經紅着眼將兩人趕出了家門,手邊能拿到的東西,都被我媽砸了出去。
我從沒見她發過那麼大的火。
順手抄起的擀麵杖直接被她擲出去,砸在了甘媽媽肩上,疼得她一陣尖叫。
兩人幾乎是落荒而逃。
而後,我媽抱着我哭了很久。
我媽是一個很溫和的女人,更多時候,她甚至可以說性子有些軟弱。
過去我也曾嘗試着和她說過我在學校里被霸凌,被欺負,可她只輕聲勸導我,不要和同學起衝突,不要去惹麻煩,退一步海闊天空,我要把心思放在學習上。
所以,後來那些被欺辱的時候,我再沒和她說過。
但我也不怨她。
她很忙,忙着一個人掙錢養我,她是從小被寵大的,小時被我姥爺寵,結婚後被我爸寵,過去是連手指蹭破塊皮都能紅着眼找人撒嬌的性子。
可是後來我爸去世,她為了養我出去打工,受了很多委屈,有時半夜睡醒,我會看見她自己在房間里偷偷掉眼淚。
我的人生目標從來都很清晰,拚命地學習,考上理想大學,深造,工作。
養我媽。
所以,高中時那些被孤立,被欺負的時刻,雖然也成了我青春記憶中的黑暗時刻,也或多或少會在午夜化為夢魘纏着我,但是——
它們從未將我摧毀。
相反,它們更堅定了我要努力學習的信心。
我知道自己不算聰明,不算漂亮,也沒有優渥出身,我是人群中最普通的姑娘,我想要改變命運,只能靠自己。
我不說感謝苦厄。
但我感謝在被孤立與欺辱中,默默堅持着的自己。
……
高考成績出來,我超常發揮,從原本穩定的年級前十名,一躍成為全校第一,甚至是我們市區的狀元。
那天。
看着電腦上的成績,我一句話沒說。
卻默默地紅了眼眶。
而且,這幾天我還得來一個好消息——
甘樾被判了刑。
她上學稍晚,又曾蹲過級,高考時已經20歲了,經警方調查,她強迫我拍了私密照片,以此要挾,並非法傳播。
因情節惡劣,最終被判了兩年。
甘樾媽媽快瘋了。
她開始四處抹黑我,女兒都進了監獄,她竟還沒有學乖,後來甚至四處傳言,說我能考第一,是和年級主任有關係——
謠言四起時,就連當初我去找年級主任上晚會的事情都被翻了出來,作為所謂佐證。
傳言說,我和年過半百的主任有過於親密的關係,主任出錢幫我補習,給我打點關係。
甚至,甘樾媽媽還四處和人說,她親眼看見我和主任出去某酒店。
總之,謠言越傳越離譜。
我們這座小城,風言風語不用幾天就能傳個遍,我媽氣得要去找她,被我攔了下來。
我沒去找她,而是哭着撥通了報警電話。
警察局裡,我哭着說同學的母親和人說親眼見過我和主任去酒店,而且據她所說證據確鑿,可我完全不知道有過這回事,是不是被下y了所以自己才不記得?
於是,緋聞纏身的主任和甘樾媽媽一同被請去了警局。
調查過後,甘樾媽媽因為惡意傳播謠言,被拘留了。
雖說不至於判刑,但好歹也算讓我出了口惡氣,更是直白有效地瓦解了那些不堪的謠言。
否則的話,可憐我們主任兢兢業業為學校,清清白白幾十年,六十來歲還被人惡意潑了盆髒水。
值得一提的是——
母女倆接連進局子,消息傳開,流言四起,直接影響到了甘樾家裡的生意。
甘樾那有點小錢的繼父又生氣又覺丟人,一怒之下直接和甘媽媽提了離婚,聽說,對方離婚後沒了經歷來源,女兒又進了監獄,過得特別狼狽。
我和我媽逛街時還遇見過她,她獨自坐在小面館裏吃面,神色憔悴,再沒了之前來我家時那副倨傲模樣。
21
賀遲考的也不錯。
起碼對於他原本的成績來說,也算是超常發揮,我們都考去了A市,大學距離也不算遠。
出成績的第二天,我收到了一位同學的消息。
她給我發了條「小作文」向我道歉——
高中三年,傳我謠言,出聲嘲諷我的人里,也曾有她一個。
她說,其實,她並不是真的想要欺負我,只是,她也是人群中最普通的那一個,長相普通,學習普通,性子也內向,她沒有什麼特別要好的朋友,儘管想要融入集體,可性子使然,還是沒辦法特別合群。
所以,她只能跟風。
跟着大家一起嘲諷我,欺負我,她們似乎就成了同一戰線的小團體。
其實,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要嘲諷我,明明我不是班裡最丑的女生,也不是班裡最胖的,但她只是知道,如果她不加入大陣營中,也許下一個被嘲諷的普通姑娘就會是她。
她在微信里向我道歉,希望我能原諒。
我想了很久,最後回復她。
「首先,祝你有一個美好的未來。」
「其次,我並不接受你的道歉。」
這兩句話發過去後,我刪除了班裡除賀遲外所有人的聯繫方式。
我也許能夠理解她們當初跟風欺負我的行為,但我並不接受。
也無法原諒。
如果不是我咬着牙走過來,我想,我早就倒在了那些鋪天蓋地的惡意之中。
……
錄取通知書剛下來,我家便來了客人。
如果不是李朝的媽媽帶着他上門拜訪,我到現在都不知道,李朝和我家竟還是遠方親戚。
雖說,是遠的幾乎八竿子打不着的那種。
對方拎了幾樣水果上門,一開口就是老套的不能再老套地寒暄,
「周嫵都長這麼大了啊,真是女大十八變,越變越好看了。」
「你還記不記得阿姨了?你小時候,阿姨還抱過你呢。」
「你那時候才幾個月大,差點就尿到阿姨身上了。」
我笑笑,沒說話。
寒暄過後,對方直奔主題,「阿姨聽說你這次考的很好,這不是嗎,想讓你幫幫李朝。」
「這小子沒考好,我準備讓他再復讀一年。」
說著,她瞪了自家兒子一眼,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腳,
「同樣一個班的學生,看看人家周嫵的成績,再看看你那一百多的總分!」
「真給我丟人現眼!」
李朝咬着牙不說話。
見狀,李媽媽又在他腿上踹了一腳,「說話啊!給人家周嫵說說好話,讓人家幫幫你。」
「周嫵可是咱們區的高考狀元!她隨便幫你講講,都能給你不少幫助呢。」
被罵了幾句,李朝喪眉搭眼地開了口,「周嫵……麻煩,幫我一下。」
這話他自己說的都心虛。
他當然知道,因為他,我都經歷過什麼。
也正因如此,說話時,他都不敢正眼看我。
我笑笑,「幫你什麼?」
李朝看了我一眼,咬咬唇,「幫我學習。」
他深吸一口氣,似乎是在為了找回面子,低聲找補道:
「過去的事是我不對,反正,要我做什麼才肯幫我,你給句痛快話吧。」
見我沒說話,他又說道,「實在不行,我也寫篇日記,你也出去當眾讀一遍?」
我抿了一口茶水,忽然被他這話逗笑。
「首先,我對你的日記沒什麼興趣,也做不出當眾惡趣味地讀人**這種齷齪事。」
「其次——」
「你憑什麼覺着,我會想要原封不動的報復回來?」
我握着茶杯,終於能將壓了三年的這句話說出口,
「我拼了命的學習,就是為了能和你這種人拉開距離的。」
「所以,這水果你們拿回去吧,我對羞辱你沒什麼興趣,也根本不可能幫這個忙。」
李朝一臉不忿,還想再說什麼,我重重放下茶杯:

猜你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