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他此時的面容有些可怖，傭人被嚇着後退了幾步。
秦念露從婚禮宴廳出來，她的纖纖素手緊緊攥着婚紗裙，咬着下唇半晌：「澤宸，我也沒想到堂妹竟然……」
可顧晏恍若未聞一般，他腳步踉蹌幾步，睜着不可思議的眼睛，不斷地搖着頭：「不會的！她不會的……」
桑夏不是說，要他等她來當婚禮唯一的伴娘嗎？
他等了，可是卻等到了這樣的結果。
顧晏還記得那一天桑夏臉上堅定的眼神，可她最後卻食言了……
他垂眸看着傭人手裡的捧花，心中不知為何湧現出奇怪的情緒，忽然間生出了不該有的抗拒。
顧晏看着身穿婚紗的秦念露，不知為何，他忽然想，穿着婚紗的桑夏該是多麼好看。
這樣想着的顧晏宣布：「婚禮取消。」
秦老夫人撐着拐杖，眼底怒火蔓延：「這是唐家和秦家的聯姻，你這樣要將秦家置於何地？秦家可不是任人宰割的主！顧晏，你當真要悔婚？！」
一旁的秦念露緊咬着下唇，楚楚可憐的望着顧晏。
可顧晏沒有看着她，他瞥了一眼秦老夫人，淡淡開口：「之後我會給秦家一個滿意的答覆。」
秦念露聞言眉眼閃過一絲嫉恨。
明明很快，她就能成為顧晏的妻子，過不了多久就是唐家的女主人。
可是就在這個節骨眼上，生了變故！
就是因為桑夏！
秦念露抬眸看向顧晏，身上的西服格外的襯他，在這一剎那有如神祗。
可他的眼裡卻沒有自己！
顧晏沒注意秦念露，垂眸自顧的和管家耳語着。
管家看着滿堂的賓客有些犯難。
可顧晏甚至沒有等到他的回答，徑直扔下了眾人，朝着自己的車走去。
秦念露眼見着事情幾乎已經成了定局，臉上閃過一絲不虞。
桑夏那個人，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在他們結婚前一天出了事！
果然就如同秦老夫人所說，是一個不詳的人。
而顧晏如今的態度和選擇，更是讓她心中慌亂。
女人的直覺無不提醒着秦念露，顧晏對桑夏早已動了感情。
顧晏不知道她想的這些，上車之後發動了引擎，便朝着醫院而去。
第一醫院。
他匆匆趕過去，問遍了幾乎所有的醫生護士。
可他們都說沒有收治一個叫「桑夏」的人。
顧晏眉心緊皺，眼裡閃過抹疑惑。
新聞的報道就在這裡，怎麼可能沒有？！
醫院走廊人來人往，顧晏調動了唐家的力量，查遍了醫院的記錄，可最後還是沒能找到桑夏。
他看着手中的資料，手不覺攥成拳。
這時，顧晏聽見路過的兩個護士小聲的討論着：「今天送來的那個病人的身份知道了嗎？」
另一個護士臉上全是惋惜，她搖了搖頭：「還不知道，只是可惜送來的時候已經沒有心跳了。」
「我還聽說，那個病人渾身都是血……」護士渾身都打了個寒顫。
另一個護士卻白了一眼：「癌症都是這樣的，她還瘦的……等你以後在急診室實習多了，就不會這樣害怕了。」
醫院窗外的驕陽似火，可顧晏站在走廊上，明明沒有涼爽的冷風，可他卻在這一剎那，冷得徹骨。
顧晏晃了晃神，恍惚間他看見了那抹熟悉的瘦弱身影。

第十三章固執

桑夏！
顧晏恍若瞧見那道虛影似乎再向著他招手，他心底一痛，鬼使神差的跟在兩個護士身後。
可幾個轉角之後，護士消失在他的面前。
顧晏尋遍了四周卻始終沒有看見那兩個護士的身影，他的臉上蒼白如紙，他長長嘆了一口氣。
抬眸看着陽光折射窗口透進來的白光出神，他怎樣也不相信，桑夏真的出事了。
他撥通了陳秘書的電話，那邊很快就接通了：「你去查一查，桑夏究竟去了哪裡，死要見屍！」
電話那頭的秘書有一瞬間的沉默，然後嘆了一口氣：「唐總，你又為何這樣執着？」
顧晏聞言緊緊攥着手機，指骨因用力而泛白。
他深吸了幾次，好半天才緩和一下自己的情緒，可心底的悲哀更加沒有好一些。
掛斷了電話，顧晏呆怔的摔坐在走廊處的椅子上。
整個人彷彿失去了渾身的力氣，他仰頭看着窗外烈日正盛的陽光，苦澀的笑容蔓延着他的唇角。
他明白自己違抗了家族聯姻，等待着自己的是什麼。
可是現在，顧晏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
他只想見到桑夏一眼就好，確保她沒有事情就好。
雖然知道這樣的希望渺茫到幾乎沒有，可仍是固執的相信，她不會食言的。
想起昨天問桑夏時，她的沉默。
如今顧晏才明白那代表什麼。
走出醫院，舉目四望，陽光正盛。
可他卻在這一剎冰冷刺骨，心恍若空了一塊。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鈴聲突兀的響起。
顧晏煩悶的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將電話接起：「父親。」
電話那頭稍顯滄桑的聲音響起：「聽說你悔婚了？」
顧晏沉默一會兒，才沉聲道：「這件事我回去再和您說。」
可電話那頭卻不贊同的質問：「我聽說是因為那個桑夏？！你怎麼能這麼糊塗！聯姻是唐家和秦家的大事，你知道這麼做會是什麼樣的後果！」
顧晏清楚，但是現在他最記掛的還是桑夏！
「您相信我可以處理好這一切。」
不等電話里的斥責聲傳來，他率先掛斷了電話。
翻看着手機的各種新聞，果不其然，唐氏集團的股市開始動蕩。
顧晏看着上面的新聞，唇角浮現出一絲冷意。他的婚事向來不掌握在自己手裡，而是掌握在父親手裡，這麼多年，強勢的父親還是一直都沒有變。
顧晏忽然一瞬間覺得好累，身為繼承人的自己卻一直按照唐家安排的路走下去，從來沒有人問過他想不想。
他深吸一口氣，想到桑夏的事情，心頭一陣鈍痛傳來。
顧晏回到了唐氏集團樓下，他仰頭看着高聳入雲的雄偉的建築，苦澀的感覺從他的四肢百骸蔓延進他的心裏。
顧晏抬腳走了進去，一路上路過的職員紛紛向他打招呼，可他只是呆怔的路過了那些人，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
在他高大欣長的身影消失在過道的時候，那些被他無視的人紛紛小聲低語着。
「聽說了嗎？我們總裁悔婚了。」
「怎麼可能？總裁不像是做出這種事的人啊。」
「你沒看今天的新聞嗎？外面傳遍的，而且唐總還是當著那位千金的面悔婚的，秦老夫人都放話了，要和唐家不共戴天。」

第十四章苦澀

顧晏緊緊抿着唇，他們的談話一字不落的落在他的耳中。
他的唇角苦澀一片，就連外界也只認秦念露是秦家的千金小姐吧？
誰還記得桑夏呢？一個在秦家不受寵的小姐。
腦海里浮現那抹熟悉的瘦肉的身子，桑夏好像永遠都那樣羸弱不堪，他常常見她甚至都沒有一件像樣的衣服。
顧晏眉眼閃過一絲複雜，他之前還因為這件事說過桑夏。
顧晏徑直進了自己的辦公室，他抬手按下了一個按鈕，辦公室很快陷入了一片黑暗。
顧晏靠在椅子上，望着桌上堆積如山的山的文件，神情中有些許的疲憊。
而心裏不知道從何而來的慌亂情緒，讓他有些心神不寧。
就在這個時候，走廊上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接着敲門聲響起。
顧晏抬眼看去，冷聲開口：「進。」
進來的人是自己的秘書，一向和自己一樣穿着一絲不苟的西服的秘書，此時他的額頭已經滲出了些許汗水。
他神色慌張的從文件夾里拿出了一份文件，然後遞給了顧晏：「總裁，這是我找到的……桑夏的病歷單。」
顧晏一向冷靜的臉上忽然有了一絲裂痕，他冷凝着臉，接過了秘書手裡的病歷單。
上面赫然寫着醫生的診斷：胃癌。
他的眸光一沉，心口的痛意瞬間蔓延，手中的病歷單滑落在地。
顧晏喃喃自語道：「不會的……」
可自己最後一次見桑夏的時候，她那樣瘦弱的身子骨，的確並不正常。
顧晏回想他這些日子以來見到的桑夏，越想越心驚肉跳。
秘書見此輕嘆一聲，然後撿起了病歷單，再次放在了桌子上：「我也去問了桑夏當時的宋醫生，他也證實了這一說法。」
他微微一怔，苦澀的笑容蔓延着他的唇角，如此說來，就已經案上釘釘了。
顧晏摩挲着病歷單上面桑夏含笑的照片。
他的視線落在醫生的簽名上，苦澀的笑容瀰漫在他的唇角。
醫生的診斷還有一段話：懷疑是晚期，建議儘快進行進一步診斷。
可這句話卻沒有被顧晏看見，他的視線全都落在桑夏的笑顏。
他恍惚間發現，自己好像見過她幾次笑容，卻沒有像現在一樣，在他心中划過一絲漣漪。
顧晏這才明白自己一直困惑的情緒是什麼了。
可他好像明白的太晚了。
他垂眸看着她的照片，輕聲低語：「陳秘書，桑夏的屍體呢？」
可話剛剛說出來，心口莫名一痛。
見陳秘書一臉為難的樣子，蹙了蹙眉頭，不悅開口：「怎麼？還沒找到嗎？」
陳秘書輕嘆了一口氣：「我去問了醫院，他們說……」
說完瞅了眼顧晏的臉色，再也不敢耽誤說出口：「他們說被秦家帶走了。」
他的雙拳攥得死死的，秦家？！
顧晏的眉梢都透着一股冷意，他蹙眉喃喃自語道：「秦家……」
他想起公司職員的話，嘴唇發冷。
顧晏眉眼閃過濃郁的苦澀，他知道秦家接桑夏回家無口厚非，他輕聲一嘆，最終不得不承認，他和桑夏竟什麼關係都沒有，他就連接她回來都不能……

第十五章白瓷如玉

桑夏悠悠轉醒的時候，刺目的光讓她不由得抬手去擋。
熟悉而又陌生的消毒水的氣味鑽入她的鼻尖，讓她微微有些愣神。
她好半天才適應了光線，環顧了周圍的陳設，似乎是一處醫院。
桑夏抬眸看着天花板上的那抹白色的花紋出神，她不是應該死了嗎？
她唇角泛起苦澀的笑容，這是她的迴光返照么？
她還記得自己失去知覺的時候，她是在弟弟的墓碑前。
就在桑夏發怔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