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若汐賀褶》[盛若汐賀褶] - 第3章

晚間的羊肉鍋做的味道極好,那羊羔歲小,五六個月宰殺之後只清水煮沸也不見半絲腥膻。
若汐臉上的傷口不深,敷了兩三日的葯已經結了痂,少吃些羊肉並不礙事,反之她先前在䧿山受了寒氣,這幾日身子一直虛着,羊肉湯暖,又放了紅棗枸杞一起燉煮。
兩小碗下肚,她身上就暖和起來。
賀褶拿着公筷替她燙了些青菜和豆腐,又夾了兩塊羊肉:「羊湯雖暖,也不宜多喝,這幾塊肉吃了就差不多了,再用些別的。」
見她吃的臉頰紅撲撲的多了血色,賀褶放下筷子才道,
「我觀你對鋮王不滿,可是他做了什麼?」
若汐臉色一頓,遲疑了下才說:「我也不知道,他對我姨母很好,以前待我也和善,而且對我跟陸家的婚事也是十分儘力,可是我總覺得他這份好像是藏着什麼。」
「昨夜盛家的人去鋮王府時阿兄也瞧見了,他口中說要替我教訓他們,可實則卻並沒追究,反是想要息事寧人,並未將他們所做當成什麼大事。」
上一世的事情她沒辦法細說,也不好告訴賀褶姨母會在半年後突然病逝,若汐只能尋了別的借口。
「鋮王畢竟只是我姨父,那王府里的老太妃也極其注重規矩,我跟陸家的婚事關乎皇后,雖然讓姨母尋他幫我去查,可是我擔心他會因為顧忌盛、陸兩家,怕姨母為我將鋮王府也牽扯進來選擇隱瞞。」
賀褶聽着她的話神色不變,可心中卻有計較。
若只是單純怕鋮王隱瞞,大可越過鋮王直接尋他去查,可她偏偏主動讓鋮王妃出手之後,又來讓他私下去查。
她這番言行不像是對着盛家,倒像是想要藉著鋮王之後的舉止此印證些什麼,而且看過鋮王妃待她的護短和在意,賀褶無比肯定,如果鋮王當真查出那外室女身世卻選擇隱瞞,為著所謂的大局主動幫着盛家掃清尾巴坐實盛姝蘭是二房之女的事實。
鋮王妃一旦知道真相定然會與他翻臉,就算不是決裂,二人往日恩愛也會蒙上陰影。
這小孩兒……
在離間鋮王夫妻感情?
賀褶有些驚訝,也有些疑惑。
他並沒懷疑若汐有什麼壞心思,以她這一眼就能看到底的性子,他只是稍加庇護一二,她便能回饋一腔信任。
鋮王妃是她的親姨母,姨甥二人感情極好又得鋮王妃護短,她怎麼會無緣無故地離間鋮王妃夫妻之情。
所以那鋮王是有問題?還是鋮王夫妻往日「恩愛」有什麼隱情?
賀褶心中一瞬間便猜出了若汐心思,臉上卻沒露出什麼:「也對,鋮王身後牽扯頗多,此事又關乎他的兒子,他若隱瞞也有可能。」
「我會派人去查,如果鋮王知道真相不曾隱瞞,我便不插手此事,若他當真隱瞞,為全大局選擇讓你委屈,替那外室女遮掩身世,到時也不怕被他抹去痕迹查不出真相,叫人哄騙。」
若汐見他沒追問鋮王的事情,頓時放鬆下來:「多謝阿兄。」
她眼眸彎彎,繃緊的背脊瞬間鬆懈,原本心虛糊弄的臉上扯出個又乖又甜的笑來。
賀褶忍不住失笑。
果然還是個小孩兒。
騙人都不會。
……
盛若汐有賀褶陪着,心情難得放鬆開懷,陸家這邊,陸執年卻是心情惡劣至極。
原是想着松墨去一趟積雲巷,盛若汐就能乖乖回來,就算不肯回盛家也定會來一趟陸家,好能求得祖母不再罰他,可陸執年怎麼都沒想到,那珊瑚珠串被扔了出來,連帶着松墨也被趕了回來。
督主府的那些個人手裡都是見過血的,見自家主子新認的妹子被人欺負哭了,推攘之間絲毫沒有留手。
松墨臉上一團青紫,腿磕碰時也瘸着。
伺候在旁瞧着被回來的陸家家主又訓斥了一回的陸執年,他小心翼翼地捧了些茶湯上前。
「郎君別動氣,郎主也不是有意要訓您,他只是今日在朝中受了人擠兌,才會存了火氣,而且盛家那事的確鬧得大了些,聽聞今日盛家大郎去宮中當值時,也是流言蜚語不斷。」
比起盛瑾修受的那些直白惡意,陸執年只是挨了幾句訓斥,簡直不要好的太多。
陸執年沉着臉:「盛若汐真將你趕了出來?那賀褶可在?」
松墨連忙說道:「那府邸只有盛娘子一個人住着,聽聞鋮王妃已經將其買了下來贈給了盛小娘子,裡頭伺候的下人也都是從鋮王府帶過去的,只有府前守着的那些護衛是督主府的人。」
看陸執年臉色不好,他小聲說道,
「我去的時候外頭的人原是攔着我不讓進的,是盛小娘子特意放我進去的,她雖將我趕了出來,可我瞧着盛小娘子只是與郎君置氣,否則也不會一直提及盛家那位大娘子。」
陸執年聞言緊緊皺眉:「我與盛姝蘭清清白白,毫無半點逾矩,只是尋常說幾句話就能讓她抓着不放,處處針對,她這樣心胸狹隘怎能擔得起陸家宗婦的位置。」
他是府中三郎,卻是嫡出長子,哪怕年歲小些身份也比前面兩位庶房兄長要尊貴的多,也是陸家將來承繼家主之位的人。
盛若汐這般小氣任性,毫無容人之量,性子跋扈甚至還不及那盛姝蘭半分體貼懂事。
松墨聽着自家主子的話,不知道怎麼突然就想起了今日在積雲巷時,盛小娘子哭着說的那句退婚的話,那話只在他心頭過了一瞬就消失不見,畢竟沒有人比他更清楚盛小娘子有多在乎他們郎君。
松墨低聲說道:「盛小娘子也是太過在意郎君,才會格外容不下盛家那位大娘子,否則也不會提起郎君就掉眼淚。」
「她哭了?」
松墨想起離開前盛若汐紅着眼的模樣說的無比肯定:「盛娘子難過極了。」
陸執年聞言神色一松,眼中冷厲也舒緩了些:「她就是這性子。」
松墨見他面色舒緩這才道:「那郎君要不要去看看盛小娘子,您若去了,她定會高興。」
陸執年遲疑了下,想起盛若汐這次鬧出的亂子還是搖搖頭:「先不去。」
若汐那性子該得好好磨磨,他是陸家將來的家主,將來身邊也自會有其他妾室。
如今若汐連性子那般柔弱的盛姝蘭都容不下,那將來進了陸家豈不是會鬧的天翻地覆?
況且這次的事分明是她胡鬧,他若是這會兒去了,只會讓她覺得胡鬧一通就能逼他低頭,倒不如晾她幾日,也好讓她冷靜冷靜。
等她知道錯了,他再過去看她。
「可是積雲巷那邊……」松墨遲疑。
陸執年冷淡:「若汐是盛氏女,盛家那邊只會比我更急,盛瑾修他們自然會帶她回去。」
盛若汐一日不回盛家,盛家就會被人戳脊梁骨,那盛家大郎玉台公子的名聲都快全毀了,盛家肯定會想辦法帶盛若汐回去。
況且盛若汐那麼喜歡他,以她的性子,他若幾日不去尋她,她自然會尋上門來主動求他。
陸執年從未懷疑若汐對他的感情,她離不開他的。
……
「阿嚏!」
若汐剛咽下一口羊肉,就猛的打了個噴嚏。
「着涼了?」賀褶抬眼。。
「不是,是嗆着了,這湯好辣……」
見她紅着鼻頭伸着粉舌斯哈着氣,賀褶有些哭笑不得地伸手將蘸料取了回來,又將裝着雪耳湯的小盅放在她身前:
「我告知你辣了,你非得要嘗嘗,臉上傷沒好前少吃辛辣,仔細留疤。」
若汐一邊哈氣一邊抱着雪耳湯喝着,頰邊壓出兩個梨渦。

若汐在積雲巷安頓了下來,陸家也極其安靜。
外界看似無事,可錢家那天的熱鬧卻絲毫沒有過去,盛家諸人跟盛瑾修接連幾日過得是格外水深火熱。
盛鴻先前覺得盛若汐好糊弄,根本未曾妥善處置盛姝蘭的過去,她生母是外室的事也瞞不住有心人。
待到查出那盛家庶女居然真是外室出身,盛家以外室女充作庶女折辱嫡出,更險些害死二房遺孤,整個盛家直接被推到了風口浪尖。
早朝才剛開始不久,盛鴻和盛瑾修就接連被御史彈劾,一個被指治家不嚴,一個被罵私德不修。
安帝雖然沒有當朝喝問,可知道盛家之事後,下了早朝便將盛家父子都留在了宮裡。
春日陽光漸盛起來,耀眼的光芒刺得人眼睛生疼。
盛鴻跟盛瑾修立在御正殿外,那朱紅大門緊閉着,外間來來往往的朝臣、宮人都是各色目光相看,似嘲諷,似鄙夷,或是看熱鬧的眼神將父子二人盯得窘迫羞惱,別說是年紀還輕的盛瑾修,就是向來自傲定力的盛鴻也是面紅脖子粗,只恨不得挖個坑將自己埋了。
「曹公為何非得與盛鴻為難?」不遠處有人低聲問。
他身旁站着的正是早朝時彈劾盛家父子的御史大夫曹德江,聞言只冷言:
「我何曾與誰為難,是盛家不修德行,有損清流朝臣之名,行事糊塗墜了朝堂顏面,我行御史之責。」
「可是那外室女畢竟只是家事……」
「家事如何,不修己身,不治家嚴,何以治天下?況且盛家得榮太傅餘蔭,盛鴻能走到今日有多少是太傅所助,如今太傅身亡,盛家便如此欺辱太傅血脈,我怎能坐視?」
兩邊相距本就不遠,曹德江的聲音絲毫沒避開盛家父子。
「當年老國公身亡,若非太傅力保,盛氏國公之位早被取締,以盛家能力別說是中書侍郎,怕是想要留在清貴權第立足都難。」
「盛家之人在朝堂如魚得水,多少是仗着太傅遺澤,可榮大娘子身亡後,盛家便如此欺她遺孤,當真以為榮家無人?」
曹德江冷眼看向盛瑾修。
「玉台公子……」
呵!
他拂袖而走,那聲冷笑滿是嘲諷。
盛鴻臉色僵青,一旁盛瑾修更是羞惱的無地自容。
御正殿內,安帝聽聞門前小太監回稟外間時,失笑搖搖頭:「這曹公還是這般冷言直語,朕記得他與太傅不和,沒成想竟會替盛家那小女娘出頭。」
賀褶聞言淡聲道:「曹公與榮太傅不和只是於政事之上有所分歧,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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