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今安看着手機中霍宇燦的號碼，上一次撥出還是三個月前。
猶豫半天，她按下了撥通鍵。
待霍宇燦來時，天色已經黑了。
沈今安將有些困意的趙母送進房中，看她睡着才走了出來對霍宇燦說：「麻煩你了。」
霍宇燦語氣中帶着一絲揶揄：「我還以為你想現在就離婚搬走。」
他好像是故意在激沈今安。
沈今安的心因他這話泛起了澀意。
她轉過身準備進房，不願與霍宇燦同處一室。
突然間，她被眼前的人猛地一推，重重靠在牆上。
沈今安抬起頭，卻被霍宇燦突然靠近的氣息怔住。
他兩手撐在她雙肩上方，以一種禁錮的姿勢將她困住。
「沈今安，你的丈夫是怎麼去世的？」
霍宇燦雙眸像是一把利爪，抓住沈今安黯淡的眼神。
沈今安平靜地看着他，反問：「我還有丈夫嗎？」

第七章離婚前六天

空氣像是凝結了一般。
許久，霍宇燦收回了手，冷漠的視線終於從沈今安身上離開。
「你不覺得該跟我說一句對不起嗎？」
沈今安緊握着拳，有些不甘地看着那欣長的背影。
「怎麼才算對不起？」霍宇燦冷硬着嗓音，「那一夜的事，難道不是你一手造成？」
沈今安心狠狠一痛：「我根本不知道，我只是喝了一杯酒，醒來的趙候我就躺在你身邊。我也覺得很荒唐，可我喜歡你並不假。」
說著說著，她的聲音漸漸帶着一絲疲憊：「這三年我也很用心在當一個好妻子，但你當好一個好丈夫了嗎？」
霍宇燦口氣冷淡：「娶你，難道不算負責？」
「如果是這樣的負責，我寧可當**。」沈今安滿是悲痛的目中帶着一絲嘲諷。
霍宇燦轉過身，眼眸一眯：「你再說一遍。」
沈今安語調高了幾分，重複道：「我說我寧可當做是**，起碼不會浪費這三年。」
這句話像是觸碰了霍宇燦的逆鱗。
他一步步走近沈今安，帶着讓人窒息的壓迫感：「浪費？你得到你想要的所有，沒有我，你能坐上現在的位置？」
「啪——」
沈今安重重地甩了霍宇燦一耳光。
她的手和雙肩微微顫着，紅着眼看着眼前這個她深愛的男人。
這些年自己辛辛苦打拚出來的成果，卻被霍宇燦認為是因為他而全盤否定。
「整個航空公司都不知道我們的關係，我怎麼靠的你？」沈今安哽咽着，每個字都透着一股委屈不不忿。
霍宇燦怎會不知道她的努力，但他心中就是有一團無名火，燒的他心煩意亂。
「脾氣見長，是因為找到下家了？」
他諷刺了一句後，長臂一伸，將沈今安牢牢地鎖在懷中，俯身俘獲那因生氣而緊抿的紅唇。
沈今安驚怒交加，使勁地掙扎。
「這是你作為妻子的義務。」
霍宇燦粗暴的吻落到了沈今安的耳垂、頸部。
沈今安的聲音帶着些哭腔：「結婚三年，你從來沒有履行過，卻在離婚前六天這樣，你不覺得自己很過分嗎？」
霍宇燦一愣，隨即墨眸暗了下來，整個大腦都像是被她佔據了一般。
他將沈今安打橫抱起，反問：「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
說完，霍宇燦像一個只猛獸，恨不得將她拆骨入腹。
直到天邊有了一絲光亮。
沈今安披着一件外套坐在床邊，身後是背對着她抽煙的霍宇燦。
她瞥了眼床間那抹刺眼的殷紅，嘲諷一笑：「如果我們當初知道彼此都沒有跨出那一步，會是怎樣的結果？」
回答她的是輕輕吐氣的聲音。
沈今安疲憊起身：「我同意了，我們馬上離婚。」
話畢，她不願再看霍宇燦一眼，徑自走出房間。
霍宇燦側過頭，深邃的眸子緊緊地看着那扇半敞的房門。
沈今安走到趙母的房間，看着熟睡的趙母，她躡手躡腳地躺上去，輕輕抱着她瘦弱的背。
「你明明不愛我，為什麼要生我？你知不知道活着真的好累……」
沈今安的聲音很小，她像是找到避風港一樣，宣洩了出來，「媽，我真的好累……」
低沉的嗚咽聲落在房外霍宇燦的耳朵里，絞的他心一痛。
許久後，他才離開公寓。
次日。
沈今安一邊收拾趙母的衣服，一邊說著她想了一整夜的決定：「媽，我要上班，所以沒有趙間照顧你，不過我已經找了最好的養老院，我每個星期都會去看你兩三次。」
她將衣服放進櫃中，卻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
沈今安回過頭，眼眸驟然緊縮。
「嘭！」
頭部的劇痛讓沈今安意識恍惚了一下，她倒在地上，喘着粗氣震驚地看着拿着檯燈的趙母。
血，順着她的額頭慢慢滴落，染紅了她的衣領……

第八章沒有其他家人

市醫院。「您說我也會得老年痴呆？」
因為震驚，沈今安的聲音尖了幾分，更帶着幾許懼意。
醫生看着她蒼白的臉：「是的，你的顯性基因遺傳的很厲害，你近來有沒有丟過東西？」
沈今安順勢一想，才包紮好的傷口像是被牽引了一般痛起來。
她緊皺着眉，竟發現大腦一片空白。
「你把左手抬起來。」醫生又示意了一句。
沈今安機械般地抬起左手，那隻手像是不屬於她一樣顫抖着。
她眼眸一震，背脊陣陣發涼。
「發病初期手就會抖，只是你沒有察覺，如果動手術也只能延緩。」醫生嘆了口氣，「重要的還是家人的陪伴，還有進行康復訓練，你發病的速度太快，還是儘早和其他家人做決定吧。」
沈今安死死按住不聽使喚的左手，垂下腦袋像是在自言自語：「我沒有其他家人了。」
說完，她不顧醫生的勸阻，起身離開。
出了醫院，沈今安才停下匆匆的步伐。
她看着這冬日裏難得的陽光，卻覺這暖意照不進她已經一片冰涼的心。
沈今安捂着臉，再忍不住蹲下身嚎啕大哭。
不知哭了多久，她才站起身，忍着心裏滔天的酸澀將趙母送去養老院。
養老院門外。
「放開我！你又要害我！」
趙母瘋狂地推搡着沈今安，指尖在她下顎處划下三道血口子。
沈今安強忍着疼痛，輕聲勸着：「媽，聽話，咱們去養老院，那裡有很多好吃的。」
「你們都要害我！你和趙建業那畜生一樣，都想讓我死！你怎麼不去死！你去死啊！」趙母瞪着滿是憎恨的雙眼，嘶吼着。
沈今安噙着淚，看着護工將暴怒的趙母帶了進去。
那恨不得她死的眼神深深刺穿了沈今安已經搖搖欲墜的心。
她從沒覺得這麼絕望，噙着淚苦笑，心中一個念頭開始生根發芽。
沈今安回到公寓，寫了份遺囑，將她所有的財產都給趙母。
直到最後簽上她的名字，她才想起霍宇燦。
她痴痴一笑，更覺這些年都像過眼雲煙。
航空公司。
「什麼？你要離職？」行政主任震驚地看着沈今安，「你可是我們公司的老人了，怎麼突然要離職？」
沈今安點頭：「對不起主任，我一直想環遊世界，飛完最後一趟航班我就走。」
行政主任想挽留，卻見她滿眼堅定，也不好再說什麼。
「謝謝主任這些年的照顧。」沈今安朝他躬了躬身。
隨後出辦公室，卻見霍宇燦站在門外。
沈今安像是沒看見他一樣，目不斜視地向前走着。
突然，手腕被一隻溫暖的手掌緊緊攥住，清冷的聲線鑽進她耳內：「你的傷怎麼回事？」
沈今安抽出手，語氣平靜：「我媽打的，她想我死。」
霍宇燦心咯噔一下，詫異地看着她那波瀾不驚的眼眸。
他蹙眉道：「受了傷就在家休息吧。」
「如果還能飛，這就是我最後一次和你合作了。」沈今安語氣沒有起伏，「飛完這次我就不幹了。」
霍宇燦眉頭緊了幾分，心裏生出熟悉的煩躁感。
沈今安壓着心中的苦澀，一字一頓：「明天把該帶的都帶上，下了班咱們直接去離婚。」
簡單的一句話，說的她身心俱疲。
霍宇燦卻像沒聽見，抬起手，想去撫沈今安額上的傷。
沈今安用手一擋，扯着嘴角：「你知道嗎？當我被砸的趙候，我以為我要死了，都說人死的趙候會有走馬燈，我看到了很多，但就是沒有看到你，可笑吧？」
霍宇燦一僵，竟覺有些狼狽，心裏更是有絲不安。
他收回手，語氣生硬：「馬上要登機，我先走了。」
他像是落荒而逃一般的離開。
沈今安看着他的背影，靠着牆，輕喘着氣，默默地感受心臟的一陣陣刺痛。
陳燁忽然從轉角走了出來。
「我一直感覺你們很曖昧，但沒想到你們是夫妻。」

第九章錯誤的婚姻

休息室。
沈今安看了眼對面的陳燁，低下頭：「本來就是場錯誤的婚姻，我不想再說什麼，也不希望任何人知道。」
陳燁抿抿唇，試探着開口：「你曾說過我是個優秀的人，除了這張好人卡，我還有機會嗎？」
沈今安一愣：「你不是有潔癖嗎？」
「什麼潔癖？」陳燁呆了一下，反問一句。
沈今安好像明白了什麼，笑着搖頭：「你適合更好的女孩，二婚的人不適合你。」
說著，她順手去拿桌上的杯子。
杯中的水卻因她的顫抖，灑了出來。
沈今安僵着神情飛快地放下杯子，將手揣進口袋。
陳燁察覺到她有些不對勁，不由皺眉：「你怎麼了？」
沈今安苦澀一笑。
朋友都能發現她的反常，可她深愛的霍宇燦卻一點也沒察覺。
「快死了。」她語氣輕快地像是在開玩笑。
陳燁也一副不信的模樣：「怎麼可能。」
沈今安深吸了口氣，轉移話題：「其實我很高興，能認識你們這些優秀的同事，和你們一起工作是我的榮幸，我一直為我們這個團隊自豪，如果我以後有孩子，我也想讓他加入進來。」
說完，她又不禁覺得可笑，她哪裡還會有孩子。
和陳燁告別後，沈今安去到銀行，將所有錢都取了出來。
因為額頭受傷，公司要求她先休息幾天，她又去陵園買了塊墓地。
再去養老院，把剩下的錢全部交給院長。
沈今安帶着已經坐上輪椅的趙母在院里曬太陽。
她站在趙母旁邊，看着遠方湛藍的天空，緩緩道：「媽，我不知道您聽不聽得懂，我想說我也得了跟您一樣的病，沒有人照顧我們，我也賺不了那麼多錢請人照顧我們，所以我不想成為您的累贅。」
說到這裡，沈今安哽咽了：「這些年雖然您不愛我，但您生了我，給了我生命，現在就請原諒女兒不孝，要讓您白髮人送黑髮人了。」
說完，沈今安僵硬地轉身找護工，讓她幫忙送趙母回房。
等護工到後，她卻狼狽地逃走了。
沈今安不知道，在她轉身的那一刻，兩行清淚從趙母那渾濁的雙眼中流了下來。
回到家。
沈今安準備錄下最後一段視頻，感受並證明她真的存在過。
可才按下錄像鍵，一個不速之客按下了門鈴。
打開房門，就看許彤站在門口，不屑又嘲弄地看着自己：「原來你就是他從來不曾說的妻子。」
沈今安不語，也不願跟她鬥嘴。
「你叫沈今安是吧。」許彤挑挑眼角，「難怪阿應不要你，黃臉婆一個，你要是有自知之明，趁早離婚吧，別不見棺材不掉淚。」
沈今安看着她一副尖酸刻薄的模樣，笑了：「原來霍宇燦喜歡的人是你這樣的，他知道你這樣嗎？」
許彤沒有回答，撩過耳畔碎發，勾唇諷刺：「你懂怎麼哄男人嗎？」
她湊到沈今安面前，笑得極其風情：「阿應的『功夫』那麼好，我想你應該很久沒有體會過了吧？」
沈今安瞬間有種吃了蒼蠅的感覺：「噁心。」
說完就要進門，豈料許彤忽然抬手一耳光落在了沈今安的臉上。
「你有什麼可橫的？不過一個棄婦！」
沈今安愣了一秒後眼神一凜，抬起手以兩倍的力氣打了回去。
「不管你以前看到的我是怎樣的，但請你記住，我從來都不是個軟柿子，能任你拿捏。」
許彤臉頰一痛，不敢置信地看着沈今安。
她又怒罵了幾句後才離開。
沈今安看了眼許彤的背影，恍然發現她正在錄像。
她沉沉嘆了口氣，還是按下了結束按鈕。
將別墅中屬於自己的東西全部都翻了出來，沈今安將能用的東西都捐給了山區，剩餘的都被她扔到後院。
她獃獃地看着眼前漸漸竄起的火苗，覺得自己的過往也像這些舊物一樣，即將被焚燒。
霍宇燦一回來就見後院冒着煙，立刻衝進去。
見沈今安在燒一堆雜物，懸着的心堪堪放下，只剩下不滿：「你燒這些幹什麼？」
沈今安頭也沒抬：「給陰間的自己。」

第十章自願離婚

霍宇燦一愣，還沒問她什麼意思。
沈今安又說：「房子我不要了，你給錢就行，或者把房子變現。」
霍宇燦喉間發緊：「你現在怎麼變得這麼勢利？只想要錢。」
「我一向都這麼勢利，從前都是裝的。」沈今安抬頭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