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靈靈賀辰諾》[沈靈靈賀辰諾] - 第6章

昌明極其了解沈靈靈,她一句話沒說就出去,甚至都沒說明門外來的是誰。
說明她根本不想讓人知道這件事。
沈靈靈敏感又極具害怕給於家添麻煩,沈昌明以這樣的方式護着她些,「你們都別去。」
「不要讓她難堪。」
所有人坐在桌上不說話,於鴻霄的臉色尤為緊繃。
於家住的院子是片老小區,巷子口窄,車進不來。
沈靈靈怒氣沖沖地出去,踏着不甚皎潔的月光,從巷子里出去。
賀辰諾的車停在巷子外面,黑色的邁巴赫,無聲無息,冷的像把夜行者的冰刃。
沈靈靈後面跟着孔樊東,他先一步到車門處。打開後,示意沈靈靈進去。
沈靈靈站着沒動,她站在外面,視線落在車裡的人。
順着望進去,只見一個男人靜靜地坐在車內,輪廓被黑夜剪裁的禁慾又拒人千里,黑色西裝包裹着高大的身體,像被禁錮着一樣神明,在黑暗裡猶自強大。
沈靈靈靜靜地站着,紋絲不動。
幾秒後,一雙修長,結骨分明的手從車內伸出來:「上來。」
沈靈靈無視那雙好看到令人髮指的手,站在車外,抱着手臂冷道:「你給我下來。」
兩人僵持一分多鐘,旁邊的孔樊東甚至都開始捏汗。
最後,以賀辰諾的長腿從車內邁出,宣告沈靈靈勝利。
月光不是很明亮,路盡頭的燈光像是沒有用處的擺設,黑夜將每個人裝飾的看似無比強大。
沈靈靈一字一句地問:「你在搞什麼鬼?」
她沒問賀辰諾來這裡是為什麼,而是問他來這裡要搞什麼鬼。
從心底里認定他意圖不軌。
他今晚剛從國外回來,即使西裝革履,但掩飾不住身體的疲憊。
沈靈靈質問時,他抿着嘴唇不說話,眼睛卻亮的嚇人。
沈靈靈用盡最後一絲耐心:「賀辰諾,需要我告訴你多少次?我不希望你來於家。」
「不希望你打擾於家還有我爸爸的生活。」
「我也不希望你成天對我問東問西,三步就要查次崗,你明白嗎?」
他當然不明白,沈靈靈說的這些,甚至他都不覺得是不能做的事情。
他自幼沒有被任何人,任何一句話約束過。
以前,賀家有個傳家寶,是個現世僅存,價值連城的唐三彩。
多年前,價值便不可估量。
賀家將它供奉在老宅的書房裡,自從賀辰諾記事,家裡每個人都會告訴他——唐三彩很珍貴,不能碰,碎了就再也沒有了。
賀辰諾六歲那年,獨自在書房玩時,將唐三彩打碎。賀家上下如臨大敵,他若不是賀家小少爺,估計已經被掄着打。
晚上老爺子回來,看見地上碎一地的瓷器,鐵着臉問:「誰幹的。」
賀辰諾站出來,一點都不怕:「我打碎的。」
賀老爺子氣的拿起板子就要打他,賀辰諾躲都不躲。
他仰頭問:「他們都說唐三彩價值連城,那在賀家到底是它重要還是我更重要。」
老爺子愣了片刻,他沒想到賀辰諾膽子有這麼大,但還是一板子打下去。
「爺爺告訴你,唐三彩沒有你重要,但是你把它打碎了,就應該挨罰。」
那時他才六歲,就已然知道每個人的底線是可以試探的,唐三彩很重要,結果他把唐三彩砸了卻只挨了兩下打。
在他心裏,底線只是平凡普通人對自己珍貴又不能保護的東西,設置的一個警戒線而已。
很多時候,即使越過了警戒線,最後發現也沒有什麼關係。
沈靈靈的底線在賀辰諾看來,就像腳底下的一層露水那樣的淺。所以他不明白,也不能理解,為什麼沈靈靈會如此看重於家。
「我為什麼不能來?」賀辰諾的臉色早已在沈靈靈說第一句話時就變了。
沈靈靈:「因為這裡不歡迎你。明白嗎?」
她眼中毫不掩飾,袒?露出厭惡:「賀辰諾,這個世界上不是任何地方你想去就能去的。」
賀辰諾被這樣直白拒絕,反而生出一股逆意,他冷聲問:「我偏要來,如何?」
沈靈靈低頭,看向地面上的影子,輕着聲音卻又無比堅定:「行啊,除非我死了。」
時間彷彿被塞進了冰櫃,凍成一團,僵硬在兩人中間。
她再抬頭時,眼前的賀辰諾是一副她從未見過的樣子。
他今晚的臉色極白,月光下,墨黑的發和濃密的眉毛,將他的眼睛裏的東西映襯的格外深刻。
她從沒有見過,一個人的眼睛裏能盛着這麼多的傷心。
彷彿再多一滴,就要溢出來。
他眼睛裏的悲傷,彷彿深不見底。
沈靈靈動了動嘴唇,心裏有些後悔,卻又什麼話都沒說。
賀辰諾盯着沈靈靈許久,才聲音沙啞道。
像是妥協,又像是自我解救:「沈靈靈,我不進去。」
說完,他轉身毫不猶豫地回到車裡,就像回到他的鎧甲里。
「孔樊東,將車上的東西拿下來。」
賀辰諾這次從法國回來,帶來不少禮物。
法國波爾多梅多克區的葡萄酒,禧瑪諾的漁具,昂貴的香水,這些都是他精心挑選的,如今卻像垃圾一樣,被他扔在路邊。
孔樊東將東西放在沈靈靈的身邊後,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賀辰諾在車內厲聲:「走。」
孔樊東忍不住,小聲道:「先生生病了,在法國病了一個星期。」
沈靈靈回想他剛才蒼白的臉色,以及生氣時粗重的呼吸聲,眼神複雜地看向車內
黑色的邁巴赫絕塵而去,沈靈靈看着滿地的禮物,默不作聲。
這些禮物被孤零零的放在地上,可一開始買禮物的那個人——他該是懷着怎樣的雀躍之心?

第28章
不歡而散後,兩人表面上維持的客套被撕扯的所剩無幾。
事後也都沒有主動聯繫,像把彼此徹底遺忘在了那次爭吵的夜裡。
沈靈靈像前幾日一樣,依舊沒回賀家。
她白天在工作室里畫圖,困了就將沙發墊攤開,倒頭睡一會兒。
她做的這些工作,在外人眼裡是吃力又掙不到錢的行當。
畢竟放着好好的賀家未婚妻不當,跑在外面風餐露宿,沒幾個人能理解。
不過,沈靈靈對這種互相不打擾的相處方式十分滿意。
少了賀辰諾無時無刻的查崗和獻殷勤後,就連呼吸的空氣都變得清新起來。
然而,香甜的空氣沒呼吸多久,就冷不防地接到賀家的電話。
電話鍥而不捨地在桌子上震動,她將目光從圖紙堆里移出,掃了眼手機上的來電顯示。
便毫不猶豫地將手機掛斷,扔到了一邊。
像是只煩人的蒼蠅,隔幾秒後,電話又響了。
這次是孔樊東,以為是沈昌明有事兒,沈靈靈接起電話。
隔着電話,孔樊東的聲音聽起來並不是很鎮定。
「沈靈靈小姐,請問現在有時間嗎?」
沈靈靈將電話放在手邊,漫不經心:「嗯,怎麼了?」
孔樊東慎重問:「能不能麻煩你……過來看看先生?」
沈靈靈頓住目光,視線從數位板上抬起,想了想,回復他:「沒空。」
孔樊東的聲音很低,像是在極力壓抑着什麼:「先生他生病了,已經一個多星期。」
沈靈靈覺得好笑,她放下電腦,拿起電話:「生病就帶他去醫院,打電話給我做什麼?」
「我又不是醫生!」
孔樊東沒想到她會說這種話,在那頭欲言又止:「情況比你想像的要複雜嚴重。」
「能過來看看先生嗎?」
輕輕地嘆了口氣,她需要時不時地提醒這些賀家人:「我現在不喜歡賀辰諾,也沒有義務去看他。」
「別再打電話過來了。」
說著,她皺着眉頭,就要掛電話。「沈靈靈小姐!」電話里的孔樊東突然抬高聲音。
「能聽我把話說完嗎?」
沈靈靈將電話扔到一邊,不耐道:「你說。」
孔樊東語氣稍微緩和些,起碼聽起來不像是在要挾逼迫她。
「先生送給您的禮物里,有一副Diriny大師早年的作品。」
沈靈靈聽完,忍不住將視線移向辦公室的角落,那裡堆砌着賀辰諾上次送給他的禮物。
十幾件,堆了滿滿一個角落,她甚至一樣都沒有拆開過。
「您是知道D.r大師的畫現在有多難買。」
D.r是當代纏繞畫作里最出名的大師之一。不僅僅是在國內,在國際上他都是相當有名氣。
D.r公開發表出來的畫作不多,大多捐贈收藏在展館,流落在私人收藏家手裡的更是少之又少。
偶有一兩幅畫作現世,拍賣會上,價格都會被炒到難以理喻的高度。
物以稀為貴,所以不難理解,這位天才大師的畫為何會如此被人追捧。
「回國前一天,先生先是在法國開完會。結束後,又直接飛往冰島參加拍賣會。」
「拿到畫後,一刻都沒有停歇,從冰島連夜趕回國,一天一夜沒有合眼。」
孔樊東頓了頓:「下飛機,他拿着畫過來找你……那會兒他正發著高熱。」
沈靈靈靜靜地聽着,扯了扯嘴角:「所以呢?」
「因為我,賀辰諾才會生病,因為我,賀辰諾才會去買這幅畫?」
她似乎在聽一個天大的笑話:「孔樊東,你未免太看得起我了。」
孔樊東無奈:「沈靈靈小姐,不是我看得起你。」
「是你自己始終不明白。」
沈靈靈冷笑,這群賀家人,一個賽一個的好口才
「不明白什麼?」
孔樊東:「不明白,你在先生心裏的地位。」
沈靈靈這次連冷笑都沒有,直接笑出聲:「地位?」
「我在賀家有什麼地位?」
「你和沈艾對我絲毫不尊重的地位?」
「賀夫人對我萬般刁難的地位?」
「還是這麼多年,賀辰諾對我不曾上過一點心的地位?」
孔樊東語塞:「我不是這個意思。」
沈靈靈:「賀辰諾只是生個病,你們就來對我興師問罪。」
「怎麼?把也當賀家的僕人?」
孔樊東那頭一片安靜,沒有再發出一點聲音。
沈靈靈:「孔樊東,你們賀家人拿他當先生尊敬,那是你們的事兒,但你們沒這資格要求我也做同樣的事情。」
「這世上少了任何人都不嫌少。即使這個人是賀辰諾,地球也照樣會轉。」
孔樊東苦笑:「沈小姐,其實先生一直把你保護的很好。」
沈靈靈:「……」
「老爺子只有少年父親一個獨子,可惜英年早逝,賀家只留下少年一個人。從他降臨到賀家的那一刻開始,他背負和承載着的壓力和關注,就不是你我能夠想像的。」
「當年老爺子得到這一根獨苗,放在手裡怕飛,含在口裡怕化,恨不得天天放在口袋裡帶着。」
「換句話說,先生現在這般孤僻不討喜的性格,不是你一手**出來的嗎?」
沈靈靈面色一冷:「你什麼意思?」
孔樊東輕笑一聲:「說實話我閱人無數,可之前一直把你看走眼。」
「所有人里,你才是那個真正心狠的人。」
沈靈靈怒道:「孔樊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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