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煙秦檐》[沈知煙秦檐] - 第3章(2)

。再加上禁足以來,內務府對長信宮一應用物的剋扣,讓她不免對掌宮的秦皇后也抱了怨氣。
從始至終,秦皇后的眸光都若有似無的停留在沈知煙的身上——
她想從沈知煙的神情間看看,瓊妃之死,對她有何種打擊?
可是,任她如何打量,沈知煙一直一副低眉順目的樣子,面上無喜無悲,只有着小心翼翼的恭敬,與宮裡其他宮女一般無異,在她的臉上看不出半點傷悲來!
她並不知道,沈知煙早已不是之前的沈知煙了。
從重新踏入宮門起,沈知煙就告誡自己,人前,特別是在秦皇后面前,她一定要收斂起心底的仇恨,不讓人瞧出她的內心,更不能讓人揣測到她的心思。
而關於阿娘的真正身份,沈知煙自然是不會再讓更多的人知道。她只當從來不知道皇上還有一個寵妃叫瓊妃!
所以,那怕心裏再痛,再不舍,她也不會將這份悲痛流露人前,更不會在秦皇后面前表現出來。而是將它與仇恨一起壓抑在心裏。
這番說詞聽在別人耳里可能是真的,但秦皇后如何相信?
凝眸看着一身素服簡髻的寧嬪,再看看不動聲色的沈知煙,秦皇后心裏冷冷一笑,知道寧嬪這是要捲土重來了!
而沈知煙呢——呵,跟着寧嬪栽了一次大跟頭,她還不死心,還要與她聯手么?!
秦皇后斜靠在宮輦上,抬目看着頭頂四方的天空,眸光越來越冷——這後宮,從來沒有真正安寧的日子好過。
不過,她堂堂大庸皇后,又怕過誰!
其實,對於沈知煙的突然再回宮,還進到長信宮當差,寧嬪心裏也同樣疑惑不解。
而且不光如此,隨着她的回宮,慧成帝還突然解了她的禁足。
這一系列的變故,聰明如寧嬪,如何不會覺得蹊蹺?
想了一路,待回到長信宮,寧嬪已是迫不及待的讓其他人都下去,凝眸看着靜靜站在下首的沈知煙,將心裏的疑惑問了出來。
在進宮之前,沈知煙為了瞞下阿娘的真正身份,早已想好了說詞,所以淡然笑道:「娘娘忘記蘭嬤嬤了么?」
聞言,寧嬪微微一愣,片刻後才恍悟道:「你是說,是蘭嬤嬤幫你說的情,讓你留下的??那,我的解禁又是怎麼回事?」
沈知煙笑道:「還是蘭嬤嬤。因為奴婢與嬤嬤說了陳妃的事。嬤嬤知道娘娘是冤枉的,就同聖上說了。聖上本就對娘娘存着情誼,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自然不會再委屈娘娘。」
雖然慧成帝提前將自己解禁,方才在慈寧宮也幫自己說了話,可一想到當初他對自己的不信任,寧嬪心裏還是存着芥蒂,苦澀笑道:「沒想到,同床共枕四年,還抵不過蘭嬤嬤的一句話。」
寧嬪心裏還有疑慮,遲疑道:「你明明可以離開後宮過自在的日子,為何還要回來?你——可是查到了什麼?」
沈知煙眸光一沉——
既然要與寧嬪聯手,有些事自然得讓她知曉。
壓抑住心頭的激動,沈知煙淡淡道:「娘娘可還記得我曾與你說過的清慧手上的那串紫檀柳的佛珠?」
心頭突突一跳,寧嬪激動的點頭,道:「我當然記得!」
沈知煙將手腕抬起,亮出手上的阿娘的佛珠,道:「這是我按着記憶,從長街上買來的與當日清慧手中的佛珠相似的珠子。給蘭嬤嬤看過後,嬤嬤說,這樣的珠子,十九年前,宮裡出現過兩條,一條被陛下送了已故了瓊妃娘娘,而另一條則給了秦皇后。」
沈知煙不想讓更多的人知道阿娘的事,所以刻意將瓊妃的事隱瞞起來。
『啪!」
寧嬪驚得摔了手中的茶杯,任茶水流了一身也顧不得,震驚的瞪大眼睛看着沈知煙,蒼白的臉色因緊張漸漸憋得通紅,咬牙道:「當真?!」
遲疑片刻,沈知煙點了點頭,沉聲道:「娘娘想想,你的小產,這宮裡最大的受益者是誰?!」
寧嬪眉頭一挑,想到自己的孩子沒了,沒了皇子與秦皇后的二皇子爭皇位不說。自己佔了四年的掌宮大權也不易察覺的就被皇后拿走了。
再想到一向喜歡做好人的秦皇后今日在慈寧宮,竟然在太后將醜話說完的情況下,都想方設法的不願意放自己出宮,頓時心頭已明鏡般的透亮起來。
她竟是一石二鳥,在害了自己孩子的同時,將自己的掌宮大權也搶走了,還在後面用連環計讓自己削了貴妃位份,還被禁足失寵……
想到這裡,寧嬪心裏已是恨得不能自己,面容猙獰,手掌掐出血都不自知。
「我要見皇上,我要揭穿那個毒婦的真面孔,我要讓她為我孩子償命……」
倍受打擊的寧嬪控制不住的咆哮起來,氣得胸口劇烈起伏,恨得牙齒咬出血,起身朝外面撲去。
沈知煙連忙攔住她,勸道:「娘娘,清慧陳妃她們都死了,無憑無據,你拿什麼定她的罪?你鬧大了,她還可以反打你一耙……你剛剛解禁,太后正盯着長信宮,若娘娘再出事,只怕再難翻身了……」
「如果你此時與秦皇后硬碰,就是去白白送死!」
「既然知道她是真兇,難道我們什麼都不做,任由那個毒女逍遙法外嗎?」
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懷上的孩子,想着小產後一系列的痛苦遭遇,寧嬪恨不得食盡秦皇后的肉,喝****血,才一解心中的仇恨。
沈知煙也恨,阿娘慘死的樣子時時刻刻出現在她的眼前,讓她恨不得立刻手刃秦皇后。
可是,如今一切證據都被秦皇后消滅得乾乾淨淨,即便知道她是真兇,她又要拿什麼將她繩之以法,拿什麼手刃她以報阿娘所中的十七支致命冷箭?!
第81章不共戴天
進宮前,沈知煙早已明白,秦皇后如今前朝有太子、安王府還有李家做後盾,而後宮她更是執掌中宮一人獨大,以她和寧嬪如今的形勢,根本無法與皇后抗衡,連她一根手指頭都鬥不過。
所以,在沒有找到足以致她性命的證據前,她不會輕舉枉動。
抬頭靜靜的看着悲憤痛恨的寧嬪,沈知煙異常冷靜的勸道:「除非找到可以讓秦皇后一擊致命的罪證。不然,之前娘娘所有的報復都是枉然,有着太子和安王府的庇護,她隨時可以東山再起……」
聞言,寧嬪全身一軟,身子無力的跌下。
寧嬪如何不明白這個道理,秦皇后太強大,別說之前的自己,如今更是不可能斗敗她了。
可是,她的孩子,她所受的屈辱,讓她如何忍受?
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寧嬪漸漸冷靜下來,死寂的眸光閃起凌厲寒芒,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裏,冷冷一笑狠聲道:「那個毒婦做事心狠手辣,且最擅長殺人滅口,一點證據都不曾留下,想找出證據治她的罪,根本不可能!」
「好,既然如此,本宮就憑真本事和她斗下去!」
「她有太子與安王府撐腰,本宮就先滅了她的後翼,斬斷她所有退路,讓她生不如死!!」
聽到『安王府』三個字,沈知煙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了秦檐,心口一窒。
昨晚他決然離去的樣子久久印在她的腦子裡不肯消散,只要一想起,她的心口還一陣陣的絞痛着,連帶着小臉也蒼白了。
之前狠心拒絕秦檐,她不是想看到他在未來的鬥爭中,夾雜在自己與秦皇后中間痛苦兩難,卻沒想到,與秦皇后為敵終是要牽扯上安王府,而他做為安王府的世子爺,又如何能置身事外?!
可是,寧嬪說得很對,要想除掉秦皇后,就要先扳倒她身後的勢力。
所以,從重新踏入後宮,決定為阿娘復仇的那一刻時,她不但斬斷了與秦檐的所有情緣,更是與他對立,成為死敵!
心裏悲愴不已。面上,沈知煙神情一片死寂,冷冷道:「娘娘說得對。只是在那之前,娘娘要先重獲恩寵上位,再從皇后手中奪回掌宮大權,一步一步壯大自己的勢力。等到有足夠的能力與秦皇后抗衡,再向她討回一切……」
她眸光里的狠戾震動寧嬪的心。
寧嬪定定的看到她,越發感覺到沈知煙此番進宮與之前太不相同,渾身上下都透露出一絲冰涼,行事更是狠辣起來。
遲疑片刻,寧嬪終是開口問道:「如此,我們就算是要與安王府正式為敵了,也就是同秦世子為敵……他之前那般幫你維護你,你——真的可以完全不在意他?」
猶記得她出宮前來長信宮與自己辭別時,自己提到秦檐時她臉上慌亂的神情。做為過來人,寧嬪那裡會看不出她心裏對秦檐別樣的感情。
臉色一白,沈知煙剛剛平復下去的心緒又翻滾起來,心口又痛了。
她既要瞞下阿娘就是瓊妃的事,自然不會把秦皇后殺死阿娘的事說出來,只是淡然道:「娘娘應該知道,我之前在緋煙宮經歷九死一生,差點死在了白綾之下……而我四年前更是立過重誓,此生都不會嫁進秦府。所以,註定不可能的事,我又何必去在意……」
雖然直覺里感覺沈知煙心裏還有事瞞着自己,但她不願意說,寧嬪也不強求,只要她願意幫自己,蘭嬤嬤也因她站到了自己這邊,寧嬪已是求之不得!
她嘆息道:「說起爭寵上位,哪裡有那麼容易。冷宮陳妃之事,聖上必然對我心存芥蒂。雖然如今放我解禁,只怕再想像從前那般已是很難……」
沈知煙不太清楚慧成帝對寧嬪有幾份真情。但她卻知道慧成帝是借假舍不下寧嬪之名放她出禁,自然會在這個時候對她多加寵愛,以讓人信服。
所以,所料不假,慧成帝今日就會過來長信宮。
而她卻是擔心因着之前的慧成帝的不信任,反而讓心高氣傲的寧嬪對慧成帝存了芥蒂。
她淺淺一笑,上前扶起寧嬪,寬慰道:「陛下既然原諒了娘娘,自然就不會再冷落娘娘。而不如所料,陛下只怕今日就會過來長信宮陪娘娘。只要娘娘放下心中對陛下的芥蒂,多花點心思,必定能與陛下恩愛如初。」
「雖然之前娘娘同我說過,說天子的恩寵不能當做依傍。但——身在後宮,只有先有帝王的寵愛才能靠着它得到其他娘娘想要的東西。而娘娘想扳倒皇后,陛上的恩寵卻是好的武器。」
聽了她的話,寧嬪神色間的遲疑慢慢鎮定下來。
沈知煙又道:「娘娘難道沒發現今日皇后的不同嗎?連皇后娘娘都不敢小覷聖上的恩寵,娘娘更要上心了。」
聞言,寧嬪微微一愣。腦子裡不由想起今日慈寧里見到秦皇后的樣子,總感覺她與之前有所不同,但並未往心裏細想。
如今聽沈知煙提醒,才明白一向端莊穩重的秦皇后竟是打扮艷麗起來,一副爭奇鬥豔,有力壓後宮群芳之勢。
眸光淬上寒意,有着後宮第一美人之稱的寧嬪,素來對自己的容貌相當的自信。
而如今得知秦皇后竟是不知羞恥的要與後宮年輕的妃嬪爭寵,寧嬪冷冷一笑,明媚的杏眼波光流動,冷冷道:「從今日起,但凡那毒婦在意的東西,本宮統統要搶過來。」
說罷,她看向沈知煙,眸光平靜下來,誠懇道:「知煙,之前我為難你甚多,沒想到你非但不記恨我,還在我最困難的時候給我幫助。這份恩情,我不會忘記。我也會儘力幫你查清你父親當年的案子。」
沈知煙瞞下了阿娘是瓊妃的事,阿爹一案的真相自然也沒有告訴她,所以,寧嬪以為她重新進宮,還是為了當年她父親的案子。
沈知煙苦澀一笑,緩緩道:「如此,便謝謝娘娘了!」
正說著,菲兒從外面歡喜的跑進來,告訴寧嬪,承乾宮的公公前來傳話,中午慧成帝卻是要到長信宮來用午膳,讓寧嬪這邊做好準備。
聞言,寧嬪微微一愣,有些驚訝的回頭看向沈知煙,沒想到竟被她說中了。
長信宮閉宮禁足兩個多月,宮人走了一大半,宮裡也荒蕪了許多。
如今剛剛解禁,內務府還沒派來新的宮人,一應用具也是短缺,許多事情都還沒忙得過來。再加上慧成帝要來,頓時闔宮上下都忙得慌亂了。
許久不曾接駕,寧嬪也有些慌亂起來,再加上心裏存了心事,整個人越發的惶惶起來。時而擔心自己的妝容,時而擔心殿內擺設太過簡陋,急忙讓菲兒打開庫房去將之前收起來的珍貴擺設重新搬出來,卻被沈知煙輕聲勸下。
沈知煙道:「陛下馬上就要來了,眼下小廚房那邊的飯菜倒是要緊,殿內的擺設一時間只怕來不及了。」
寧嬪掃了眼略顯空蕩的大殿,不安道:「可這個樣子未免太寒磣。既然要爭寵,那方面都馬虎不得。」
沈知煙眸光落在殿外絢爛開放的各色花樹上,會心一笑道:「相比沉悶的擺設,那些嬌艷的春花想必更能讓忙累政務的陛下放鬆心情。不如讓我去百花園采些花枝來點綴大殿。」
聞言,寧嬪眸子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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