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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希的成績一直算不上好，甚至可以說是很差。印象中，喬希每次考試後都要把自己關在房間里，不知是不是在偷偷努力，可再努力，她的成績依舊低空飛行，最後分外勉強地上了個專科，又因專業過於冷門，女性就業市場太差，畢業後一直沒找到好工作。
一開始喬希還努力過，到處投簡歷，後來不知怎麼，就變成在家長期休息。
本來喬希工作不工作都與施靈萱無關，但現在的問題是，施靈萱手頭緊巴巴，衣食住行都被動降級，每天勒着褲腰帶過活，實在是看不得喬希在家享清福。
且喬希的活動範圍極其狹窄，日常極其單一，因為她不止沒工作，還沒對象。
不過這不能全怪喬希，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常菁當年是有點缺德了。
喬希讀高中的時候有過男友，施靈萱見過一面，是個眉清目秀、智商遠高於喬希的男生，施靈萱勉強可以同意他做她姐夫。可惜喬希太笨，沒捂住戀情，被常菁從她校服口袋裡洗出一張電影票，放映時間正好是補習班上課的時間。
本來倆女兒智商分配不勻已經讓常菁很發愁，擔心喬希沒有學上，常菁辭了工作陪讀，花大積蓄給喬希報了名師補習，剛驚喜於喬希的成績有了肉眼可見的進步，未來可期，哪想喬希會翹班去約會。
相比於施靈萱，常菁其實很少對喬希發火，但那天她大發雷霆，不斷盤問喬希，要喬希說出對方是誰、哪裡認識的、多大年紀云云。喬希不肯說，她就查監控，家門口的查不到，就去電影院查，非要揪出對方算賬。
喬陣好言相勸，也差點被殃及。
自有意識以來，施靈萱就沒見過喬希哭，以前她還懷疑喬希的淚腺和智商是不是手拉手一起離家出走了，但那天，喬希的眼睛一片通紅，眼淚幾乎要落下來，又被她硬生生憋了回去。施靈萱這才明白喬希不是不會哭，只是裝作不會。
離家出走的至始至終只有一個智商罷了。
那場鬧劇直到喬希保證自己會分手，不會再見對方才停止。
常菁終於冷靜下來，苦口婆心勸喬希好好讀書，她說小希，你不是為我讀書，你是為自己的讀書啊，等上了大學，你想談幾段戀愛都沒關係，但現在這個階段學習最重要，你看前段時間你不是進步了嗎，媽媽相信你。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有一個問題，常菁沒想過喬希成績變好的原因可能不是補習班。
後來喬希是分手了，可成績一朝回到解放前，再想挽救也晚了。
再說，自打那年被棒打鴛鴦，喬希彷彿有了陰影，一直到現在都沒談過戀愛。逢年過節，七大姨八大姑問起來，喬希就說自己現在不喜歡男的，聽得長輩們頭暈眼花，回家就教育自家孩子千萬不能這樣。
施靈萱是不信喬希的說辭，就算是真的，在她看來也不是什麼大問題，不過二老好像是信以為真了，前幾年總是想帶喬希去看心理醫生，最近大概是想開了些，不怎麼管喬希了，但生怕施靈萱步了她姐的後塵，開始對她下手了。
施靈萱絲毫不懼怕喬希，繼續說：「媽，我才多大，您和老爸就讓我見男孩子，看看喬希，她都要三十了，你們還是多管管她。」停了停，嫌火還不夠大，又咬牙添了一把，「工作和對象總該有一個吧。」
「施靈萱！」喬希大聲吼道，從沙發里翻起來瞪施靈萱，「你說夠沒有！」
施靈萱像給自己鼓勁一般大聲道：「沒說夠！」
喬希咬緊下唇，半晌才道：「爸媽都沒說什麼，你憑什麼管我。」停了一秒，又咬牙切齒地強調，「而且我才二十七好嗎！二十七！」
施靈萱自動忽略後面那句：「憑我成績好，我肯定能找得到工作。」
喬希冷冷一笑：「那可不一定。」
就施靈萱這種技能點全點在智商上，沒給情商留多少餘地的類型，在正常群體中一般都是最招人厭的那個。在學校里倒還好，和同學老師沒有特別的利益衝突，大家也都不計較，但上了社會可就不一樣了，指不定試用期沒結束就被人事給開了。
「就是一定。」施靈萱反駁她，並且嚴謹地拿出論據，「去年我們學校畢業生的就業率是98%。」說明只要能順利畢業，那通常是沒有就業煩惱的。
喬希冷漠道：「哦，你就是那拖後腿的百分之二。」
「才不是，你亂說。」施靈萱一口氣沒喘上來，「你、你……」
喬希陰陽怪氣地學她：「我、我……」
施靈萱急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眼看兩人吵個沒完，常菁終於忍無可忍。
「夠了！」
客廳一下子安靜下來。
房門打開，喬陣慌慌張張跑出來：「怎麼了怎麼了？地震了嗎？」
常菁眼刀甩向他，喬陣才驚覺自己說錯話。他訕訕一笑，觀察當下狀況，迅速得出自己無能為力的結論，給了喬希和施靈萱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便自覺地跑進廚房處理剩下的碗筷。
常菁這才收回淬毒的目光，朝喬希緩聲道：「小希，你和小滿從小鬧到大了，怎麼還沒鬧夠，你是姐姐啊，你得讓着妹妹。」
喬希默了默，道：「那誰讓着我。」
「話不是這麼說的。」常菁噎了一下，「你看古時候孔融讓梨……」
常菁一旦開始念叨，那就沒完沒了，通常是些陳詞濫調。起初施靈萱還幸災樂禍地看熱鬧，沒多久就覺得不太舒服，這股不舒服在看到喬希的表情之後達到頂峰。
她只想氣氣喬希，並不想讓她傷心。
施靈萱忍不住插話：「媽，我——」
下一秒，風雲突變。
「你！」常菁突然轉過來瞪着她說，「還有你，施靈萱！」
「幾個月不回家，一回家就和你姐吵架，是不是想氣死我？你姐姐說的有錯嗎，這麼多年了你這性子哪有一點長進！早說了讓你換專業，你不聽，學這麼用力也不知道都學了些什麼，到現在一點人情世故都不懂。今晚是柏言送你回來的吧？你也不請他上來坐坐，平常還叫人家大名，也就他脾氣好，不和你計較。真是一點禮數都不知道！」
「還有你前段時間老往人家家裡跑幹什麼？」
施靈萱懵了。
誰承想常菁火力轉換得如此之快，還能一股腦說出這麼多她的不好，而且一大半還是和晏昀之有關，這讓施靈萱下意識反思了一秒。
但很快她便篤定自己沒錯，就算有錯也打平了，因為晏昀之對她也很沒禮貌，還老使喚她，論過分，晏昀之有過之無不及。
至於後面那個問題，施靈萱有必要解釋一下：「我是去幫忙的。」
「你能幫柏言什麼忙？」常菁一臉狐疑。
施靈萱剛要回答，喬陣擦着手出來了：「老婆，我把碗洗完了，明早還要去掃墓，就讓孩子們早點休息吧。」說著給喬希和施靈萱使了個眼神。
收到訊號的施靈萱沒立刻開溜，而是先是看了一眼喬希，小心翼翼地喊了一聲「喬希」。
但喬希沒理她，直接轉身離開了，背影看起來十分冷漠。
施靈萱的心情再次降到谷底，心想今天真是諸事不順。
這晚，施靈萱洗漱完躺在床上，已經快十一點了。
岑初一又給她發了幾條消息，施靈萱逐一回復，又在表情包里翻了翻，最後挑了一個可憐巴巴的小狗表情發過去。
退出和岑初一的聊天界面後，施靈萱一眼看到了晏昀之的聊天框，在置頂的第二個，第一個是剛剛發過消息的岑初一，下面還有喬家父母、喬希，以及文件傳輸助手。
施靈萱和晏昀之的聊天記錄時間跨度很大，從高中一直到現在。
一開始是施靈萱把學習文件發錯了，晏昀之問了一句這是什麼，施靈萱忍不住給他科普了一番，後來不知不覺，晏昀之就成了她的半個文件中轉站。
記錄里大多是施靈萱分享的實驗或是文章，其中不乏一些重要的資料，施靈萱就算換手機也要把聊天記錄拷貝過來。到現在，她和晏昀之幾年的聊天記錄，一條都沒丟。
有施靈萱給他科普實驗原理，有閑聊，有抱怨，有爭吵，有安慰……
不管是在別人那裡有的，還是別人那裡沒有的，晏昀之這裡統統有。
有些時間晏昀之其實和喬希挺像的，都以欺負戲弄施靈萱為樂，不過不同的是，喬希根本不會回復施靈萱分享的東西，但晏昀之幾乎每一條都會給予反饋。
雖然簡短，但至少沒讓施靈萱的消息石沉大海。
這是施靈萱認為晏昀之十分值得讚揚的優點，非常有耐心。
但晏昀之對誰都挺有耐心的。
施靈萱點進聊天界面，想給晏昀之發消息，問他晚上到底為什那麼要道歉，可不知為何，今天她的語言組織能力驟減，一段話編輯良久也沒發出去。
就在這時候，手機叮咚一聲，晏昀之發了消息過來：還沒睡？
施靈萱嚇了一跳，下意識回復：睡了。
晏昀之：睡了怎麼回消息的。
施靈萱：那不回了。
過了好一會兒，晏昀之回復：別回了，睡吧，晚安。
施靈萱只好也回復：晚安。
施靈萱收起手機關了燈，把自己埋在被子里，邊邊角角都塞得嚴實，不漏一點縫隙，被沿蓋住嘴，只露出了鼻子透氣，過了幾秒，又伸出幾根手指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直到拉到蒙住整張臉，才緩緩地縮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