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靈萱晏昀之》[施靈萱晏昀之] - 第3章

秋天畏畏縮縮,冬天來勢洶洶,就算是室內也有些涼。晏昀之讓施靈萱陪溫昱明午睡,睡的是他的床,房間開了點暖氣,他還有工作沒做完,便留在客廳沒去打擾他們。
過了半個小時,晏昀之走進房間,發現溫昱明還睜着眼睛,施靈萱卻已經沉沉睡去。
溫昱明畢竟是男孩子,有玩具還能安靜一陣子,但到室外就控制不住地撒野,東到南,西到北,能跑的地方都跑遍了,但施靈萱似乎很怕他會受傷,始終精神緊繃,亦步亦趨緊跟其後,硬生生繞着公園跑了三四圈,如今累成這樣也情有可原。
「叔叔。」溫昱明喊。
晏昀之比了一個噤聲。
溫昱明小聲抱怨說:「姐姐把我的被子都捲走了。」
他睡在里側,身上被子是一點都沒蓋到。
晏昀之忍不住笑了。
他沒幫溫昱明把被子搶回來,而是轉身從柜子里重新拿了一床被子出來,幫溫昱明蓋好,問他「這樣可以嗎」,得到溫昱明肯定的回復後,他輕拍溫昱明的背,讓他繼續睡,而後打算離開,但袖子卻被拽住了。
溫昱明委屈道:「叔叔,你別走,我怕被子又被姐姐搶走了。」
施靈萱這一覺睡了兩個小時。
睜開眼看到懷裡的溫昱明,還沒察覺出不對,只覺得自己的右手好像被壓麻了,緊接着她將身體翻正,看到了頭頂上的晏昀之。
他閉着眼,低垂頭,像電量耗盡的機械人,身體微微傾斜着靠在床頭。左手繞過施靈萱搭在溫昱明的背上,之前應當是在哄溫昱明睡覺。後腦勺的頭髮因為東倒西歪,被擠出一個怪異的弧度,並不像平常嚴謹體面。
施靈萱腦袋還沒徹底清醒,下意識盯着他看。
房間的窗帘是拉上的,午後的陽光被濾成淡藍色覆蓋在人的臉上。
晏昀之的五官其實十分鋒利,尤其是不帶笑的時候,看起來特別不近人情,可能是他總是遊刃有餘的原因,施靈萱一直覺得晏昀之有一種充滿智慧的賞心悅目,同時施靈萱也知道晏昀之並沒有表面看起來那麼從容輕鬆,即便他總是能把所有事情處理好。
施靈萱看着晏昀之下巴上的胡茬,突然很好奇那是什麼手感。
鑒於施靈萱是個善於將想法付諸實踐的行動派,於是很快伸手摸了一下,有點扎,但挺好玩的,見晏昀之沒醒,又忍不住多來回摸了幾下,然後又好奇地往側臉摸去。
摸到左臉的時候,手腕被按住了。
晏昀之睫毛顫動,緩緩睜開了眼:「什麼啊。」他的嗓音很輕,帶着剛睡醒的沙啞。
施靈萱迅速把手收回:「沒什麼。」
晏昀之愣了下,頭腦清明了些,他坐直了身子,掃了一眼還在沉睡的溫昱明,問施靈萱幾點了,施靈萱說四點多,晏昀之便點了點頭,說他再眯一會兒。
施靈萱剛被抓現行,怕晏昀之找她算賬,不免有些心虛,立刻小心翼翼地將自己的位置讓了出來,讓晏昀之躺在方才她躺的位置上。但晏昀之似乎並沒有找她算賬的意思,他幾乎是一躺下就又睡著了。
看着床上一大一小兩個,施靈萱不知怎麼又想起第一次見晏昀之的場景。
十七歲的晏昀之溫和皮囊下暗藏倨傲與意氣風發,而過去了十年,那些藏着的東西好像被岷城一陣陣雨和一場場風沖刷殆盡,只餘下揮散不去的疲憊。
施靈萱又看了會兒,然後退出房間,輕輕闔上了門。
直到一個小時後晏昀之才徹底醒來。
他身上是施靈萱之前蓋的被子,被子被十分妥當地蓋好在他身上,顯然是被人細心整理過,反觀一旁的溫昱明,身上的被子因翻身早就變得亂七八糟。
晏昀之伸手將其調整好,接着起了床。
從房間里出來後,看到施靈萱將儲物間的拼圖搬了出來,正坐在地上拼。見他要在對面坐下,她還急急忙忙地阻攔了一下:「哎!你別坐那兒,那邊我一會兒要分片的!」
晏昀之冷冷地看她兩秒,到她邊上的空地坐下了。
施靈萱拼的是一千片的,應當是那三盒拼圖裡片數最小最簡單的一副,最外圈的框已經拼完,正在一點一點往裡補,剩下的拼圖被全部翻到正面平鋪在地上,又被她耐心又細心地按照顏色和形狀分類放好。
晏昀之看到圖案里有個人在游泳,又想起早前在公園的對話,於是問施靈萱:「你說你不想學游泳?為什麼?」
施靈萱想也不想道:「就是不想。」
晏昀之沒有繼續往下問,但沒過多久,施靈萱又輕輕說:「我小時候跌進河裡過,我有點怕,我不喜歡有水的地方,也不想學。」
晏昀之的目光重新落在施靈萱身上,他只能看到她的半張臉,唇角帶着一貫的倔強弧度,微微皺着眉毛,手裡拼圖的動作不停,顯得十分專註,好像那才那句話只是隨口一說,理直氣壯又敷衍。
晏昀之換了個話題:「眼睛上的傷都好了沒有?」
施靈萱沒回話,他便又問了一遍。
「啊,我沒注意,」施靈萱這才應道,「應該好了吧。」
她摸了摸傷口的位置,又閉上眼,往晏昀之面前湊。
她毫無防備,全然信任的姿態,而且離得太近了,幾乎能感受到呼吸。晏昀之的視線不由往旁邊偏了偏,幾秒又移了回來,但身體往後傾了些,視線先落在她的眼皮上,沒什麼痕迹了,然後又移到她的額頭,那上面有一個很淡的疤,像是白紙上的一道污漬。
施靈萱是疤痕體質,小時候磕磕碰碰,到現在留在身上的疤不在少數,最明顯的當屬額角處的這個,不過她碎發多,擋了個七七八八,不湊近一般不會注意。
「這個怎麼弄的?」晏昀之輕輕點了點。
施靈萱又睜開眼:「小時候和喬希打架的時候弄的。」
「痛嗎?」
「喬希比較痛,她用門牙磕的,都磕出血來了。」施靈萱想起當年喬希疼得滿地打滾的畫面還洋洋得意,但對自己當時覺不覺得疼已經完全沒有記憶了,而且她早已習慣受傷。
她說:「我身上還有好多疤呢。」
施靈萱擼起褲管炫耀:「看,小腿上都是小時候摔的。」說罷又開始擼衣服袖子,「還有這幾個,這個是被櫃角蹭破的,這個是在實驗室里被量杯刮的,小師妹手腳太笨了,還有這個——」
晏昀之越聽臉色越黑,在施靈萱將手伸到他面前的時候,毫無預兆地捏住了她的臉。
「施靈萱。」他說,「你是覺得這值得驕傲?」聲音很冷,顯然是生氣了。
施靈萱被掐得有點疼。
她不明白晏昀之為什麼突然生氣,有些惶惶道:「晏昀之,你怎麼了?」
晏昀之抿了抿唇,鬆開施靈萱的臉,轉而摸了摸她的頭,表情說不出是無奈還是無力,說:「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受傷沒什麼好得意的,關心你的人會擔心的。以後盡量不要再受傷了,尤其是臉,留疤太可惜了。」
臉留疤可惜?為什麼?她又不靠臉吃飯。
施靈萱愣了愣,迷迷糊糊地思考晏昀之是不是說她漂亮的意思。
這麼想着,也就問出口了:「晏昀之,你是覺得我好看嗎?」
晏昀之忽然又伸手摸了摸施靈萱額頭留疤的地方,大大的手掌將施靈萱的視線全擋住了,她看不見晏昀之的表情,只能感受到晏昀之在用指腹摩挲那個疤,溫暖的熱度透過皮膚傳了過來。她聽見他說「是」。

周二,施靈萱接到了喬希的電話,讓她有空回家一趟。
本科時期,施靈萱幾乎每周都要回家一趟,這是常菁要求的,常菁甚至希望施靈萱每天回家或者直接通校上學。饒是施靈萱也覺得太誇張了,她又不是小孩子了,但常菁卻認為這是有必要的。
如果可以,她甚至希望將施靈萱疊吧疊吧直接做成便攜款帶在身上,可惜施靈萱上了大學還在長個,忽略那張過於顯嫩的臉,其實也有近一米七的個子,再疊也帶不進口袋。
與家裡鬧翻之後,施靈萱已經有幾個月沒回過家,連國慶長假都留在學校。
施靈萱有意不回去,君子不食嗟來之食,當然,晏昀之的投食除外,他主動向施靈萱索求幫助,她合理地提出要求,這是平等的交易關係。但回家就不一樣了,施靈萱總不能在家吃飯還付錢,但不付錢,就好像她示弱投降,收了他

猜你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