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之前就是在夜場混的，知道的人不少，剛好，今晚這個明燕會有個飯局，這是最好的機會。
劉欣雅提前去了那個酒店，幫一個以前認識的姐妹頂了班，負責給明燕他們那一桌上酒水。
明燕今晚本是不打算來的，沈稠知道他這幾天心情很差。
但項目在他們這邊走完程序了，怎麼著也得跟人吃個飯。
全程沈稠負責跟其他人交流，明燕作為老闆，只坐在那兒跟雕塑一樣，偏偏沒人敢說什麼。
劉欣雅端着名酒和杯子進去，一絲不苟的把每個杯子發放好，還確認了一下，她動過手腳的那個杯子的的確確給了明燕。
她負責給倒了酒。
然後看着一桌子人舉杯喝了一輪，劉欣雅看着明燕禮貌性的抿了一口，這才安心的退了出去。
蘇恩這邊修好了一個手機，聯繫了一下客人，對方說是在酒店，可以的話讓她送過去，可以給一百的跑腿費。
「我馬上給您送到！」她當然沒有任何猶豫！
別說一百，她現在就算十塊錢都願意掙！
拿了手機，她就出門了，捨不得打車，這個時間雖然晚了點，幸好公交還沒停。
到了酒店，她找了一下客人說的包廂，卻發現裡頭只有服務員在收拾桌子。
「你好！這裡吃飯的客人都走了嗎？」蘇恩心裏一涼，不會白跑一趟吧？好幾塊公交費呢！
她連忙打了電話。
對方說：「哦忘了跟你說，我們吃完飯，在隔壁娛樂呢，你送過來吧！」
蘇恩鬆了一口氣，轉腳又去了隔壁的一個清吧。
一進去，音樂聲音有點大，雖然比酒吧稍微好一點，但蘇恩還是不太適應這種環境。
通着電話跟對方確認了一下位置，她站在原地，客人過來找她。
沈稠他們吃完飯，正好也來了這邊，中途他去了一趟衛生間，出來的時候，剛好看到蘇恩站那兒東張西望。
「小嫂子怎麼跑這兒來了？」沈稠嘀咕着，看這樣子，看來是找明燕來了。
說是鬧着彆扭，看來還是挂念明燕！
沈稠回到座位上，湊到明燕耳邊，「蘇恩在那邊找你呢！」
明燕坐在角落，一手撐着腦袋，大部分時間的闔眸養神，因為他從酒店出來就覺得渾身不太舒服。
這會兒聽到「蘇恩」的名字，胸口好像有一股溫熱的東西突然涌動着。
「哪裡？」他薄唇碰了一下。
沈稠忍不住好笑，高冷了一晚上，一聽到蘇恩就有動靜了？
看來這婚要這個時候結束，他乾乾淨淨的回燕京是不太可能的。
「喏！」沈稠指了指不遠處。
明燕抬頭看去，她確實站在那裡，時不時的往周圍張望着，有點着急的樣子。
他心頭一動，直接起身從卡座走了出去。
明燕腦子裡是她說過的話，如果你覺得我過分了，我可以改！
語調里都透着妥協，好像他無論怎麼樣，她都不想離開他，寧可放棄底線。
明燕身上覺得熱，尤其看到蘇恩之後，這種感覺更加強烈了。
但是他大步邁過去的身影頓了一下，因為另外一個男人先他一步到了蘇恩面前。
兩人一來一往笑着交流了一會兒，看起來帶着客氣，最後，男人抽了幾張紙鈔給了她。
看到這裡，明燕臉色驀然的黑了下去。
蘇恩不知道明燕也在這裡，所以，她剛收了錢，準備走的時候，被一股大力拽了回去，對上明燕的臉，整個人都愣住了。
「你……怎麼在這裡？」
明燕一雙眸子死死盯着她，「這話是不是該我問你？」
「即便可能沒幾天就散了，但目前婚姻還有效，我還沒死！你做生意都做到這裡來了？」
蘇恩聽着這話，心裏很重。
果然，他是準備着最近離婚的？
她努力的笑了一下，「既然你都決定了，也不過是時間問題，看在我們相處並沒有互相傷害過的份上，好聚好散，挺好！」
明燕狠狠睨着她，「你聽不懂我說話？」
這是重點嗎？
蘇恩依舊笑着，「怎麼了？難道我不能來這裡做生意？我收入沒有燕先生高，缺錢，到這裡做生意有什麼不對嗎？」
明燕瞳孔里似乎有着震驚。
好像她說出這種話是多麼顛覆三觀。
實際上，他確實是這個感覺，什麼時候，她居然開放到可以到酒吧里來跟男人談生意了？
蘇恩沒辦法繼續跟他那雙眼睛對視，用力把自己的手抽了回來，「我的生意已經做完了，我該回去了，燕先生玩得開心！」
說完，她不等明燕反應，轉身快步離開。
明燕被她睜開了，他身體晃了晃，扶住了旁邊的桌子。
她剛說什麼？生意已經做完了？
哦對，那個男人抽了現金給她的，就那兒幾張錢而已！
她竟然敢！
「嘭！」明燕順手抄起手邊的椅子咋了個稀巴爛。
這聲音混雜在清吧的音樂聲里並不是那麼突兀，但是沈稠一直看着這邊的，所以他發現了不對勁，趕忙走了過去。
「怎麼回事？」沈稠一臉緊張的看着地上爛掉的椅子。
明燕好像很久沒這麼發脾氣了。
蘇恩也不見了。
這兩人，是三言兩語難道就談崩了？
明燕一言不發，抬腳往外走，讓沈稠把爛攤子收拾了。
沈稠當然是留下給他擦屁股，一邊叫了徐奈川趕緊跟出去，他今晚情緒尤其的低，別出什麼事了。
……
蘇恩依舊沒有捨得打車，坐了一輛末尾公交，又去坐了一趟末尾地鐵，剩下的距離，她掃了個共享單車騎回去。
回到自己店裡的時候，她才想起來後怕。
最近都不敢大晚上在外面跑了，今晚居然全都沒想起來，腦子裡只剩明燕那張冷冰冰的臉。
剛回到店裡，她是準備今晚通宵加班的。
可是手機響個不停，是明燕打來的，早知道他會電話，她應該直接關機的。
既然都要分開了，現在就開始不再那麼親近其實最好。
最後，她還是不得不接了電話，「什麼事？」
「現在，給我回家，立刻！」他冷冷的聲音，帶着不容拒絕的命令口吻。
蘇恩沉默了一會兒。
「我還有工作。」
明燕好像冷笑了一聲，「什麼工作？掙錢？」
蘇恩不知道他為什麼一定要用這麼諷刺的口吻，她憑雙手掙錢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嗎？
至少相處了這麼長時間，再怎麼樣也算朋友，要分開了也沒必要這樣吧？
「你有什麼事嗎？」她還是不打算過去。
剛剛在清吧里，蘇恩也看出來了，他好像喝了酒，整個人有點渾噩的樣子。
但他既然回了家，睡一覺就好了，叫她幹什麼？
「怎麼，有了新歡，我連見都不能見你了？」明燕冷着聲。
蘇恩只覺得莫名其妙，他在說之前她去了高向陽病房的事嗎？
她乾脆順着他的話，「是啊，你不是讓我跟高向陽培養感情么？既然話你都說了，我難道還要……」
「蘇恩！」明燕突然沉沉的咬着她的名字，「你是不是想死？」
「嘭！」的一聲，隨着他暴戾的聲音傳過來。
蘇恩都跟着緊張得抖了一下，忍不住的皺起了眉。
如果之前她只從他的聲音里聽出了他的諷刺，那現在她真真切切的感覺到了他在發怒。
而且是發很大的火，「嘭」的那一聲，不知道是砸了什麼東西。
蘇恩心裏發緊，心裏更加遲疑，她不知道該怎麼辦。
這個時候還去他的房子，會不會讓他覺得，她就是根本離不開他？
「說話！」明燕的聲音再次傳過來，冷冷冰冰中充斥着憤怒。
蘇恩聽到了他的聲音，反倒不那麼擔心了，「你讓我說什麼？」
「你忘了你那天在車裡跟我說什麼？」
她眉頭緊了緊。
「對不起，我那天腦子不清楚，不是想造成你的困擾。」她不想讓自己變成死纏爛打的那種舔狗。
明燕捏着手機的手背都爆着青筋，「有本事你過來，跟我當面說！」
蘇恩狠狠的吐了一口氣，行吧。
如果一定要了斷，拖着確實不合適。
「好。」
她掛了電話，也沒怎麼收拾店裡，反正一會兒談完還要過來加班，直接關上捲簾門就往綠地長灘回。
回到大門口的時候，發現門竟然是開着的。
她往裡走，看到了明燕隨意踢掉的鞋子，外套也扔在地上，她順手擺放好鞋子，然後把外套掛在衣架上，這才換了自己的拖鞋往裡走。
一進客廳，就看到了埋頭坐在沙發上的男人。
可能是聽到動靜，他抬頭朝這邊看來。
客廳沒有開燈，但是蘇恩也能看到他那張臉上的表情是陰鬱的。
從小孤僻的人，脾氣都會比較陰晴不定，她本來是習慣了的，沒大驚小怪，只是極少看到他這樣的神態。
不確定他是不是不舒服。
她站在了那兒，沒再走過去，「什麼事，你說吧。」
明燕就那麼睨着她。
「你有這麼迫不及待的想離開我？」
蘇恩不明所以的看着他，「讓我去跟別人的是你，要離婚的也是你，為什麼總把責任推到我身上？」
她也是有脾氣的。
明燕從沙發上起了身，朝她走過來，目光深深的睨着她。
「我什麼時候！說了要離婚？」他幾乎一字一句的咬着，長腿停在了她面前。
身高和眼神上的壓迫讓她不得不往後退。
但是明燕一把捏住了她的手臂，不准她拉開距離。
「難道你不是那個意思？」蘇恩很無奈，他這是喝多了嗎？
所以總在纏這個問題。
他盯着她，不答反問，「你說過的話，就沒有一個字是算數的？」
那聲音里，蘇恩錯覺的聽出了痛，可是看他的表情，卻只有冷漠。
蘇恩再一次看了他，「我說過的話，哪一句沒算數？」
她已經很努力照顧他，也遵守約定，他不提離婚，她就不提，只有他不要她的份兒。
明燕嘴唇抿着，又是好久沒說話。
他在酒店吃完飯就覺得自己身上有點熱，那時候感覺是感冒了，他最近可能真被她養嬌氣了，一不舒服，腦子第一個想的就是她。
現在，他當然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了，他在外面行走這麼多年，極少出差錯，離開了燕京，更是沒有出過問任何題！
只有今晚……他竟然被情緒左右，疏忽到這個地步。
「這是你造成的，那就你來承受！」如果不是她，根本不會被人做手腳！
蘇恩聽到他莫名其妙的說了一句，什麼有她的責任？
可是蘇恩壓根沒有發問的機會，明燕來勢洶洶。
清楚過來他要幹什麼的時候，蘇恩心裏有那麼一絲的痛。
如果一定要這樣他才能甘心離婚，他想懲罰她當初霸佔了他的婚姻，蘇恩也認了，她閉了眼。
「看着我！」明燕卻扣了她的下巴。
蘇恩非但不看他，還把腦袋側了過去，眼角酸得厲害。
明燕看着她這個樣子，胸口發疼。
房間里靜得可怕，他腦子燒得更加厲害，但是也有了一瞬間的清晰，怔怔的看着她濕漉漉的臉頰。
她今晚不是去了酒吧……？
明燕五官布滿懊悔，他今晚是情緒過頭了，怎麼能以為她真的去做那種生意？
但即便如此，她以前難道連男朋友都沒有交過？
早知道這樣……
明燕撐在她身體一側的手握了拳，按照計劃，他本該結束這段關係回燕京了，他不該再這樣對她。
可他不知道今晚自己會吃錯東西，也不知道她竟然還是乾淨的！
「蘇恩。」他強撐着最後一點意志喊她的名字，聲調很低，顯得沙啞而模糊。
「看着我！」這一次他的聲音沒有了剛剛的怒意，而是帶上了不易察覺的溫柔，「恩恩！」
除了最開始的做戲，蘇恩從來沒有在平時聽過他喊得這麼親密。
她看了他，看到他目光很深很深，那裡映着她狼狽的臉。
不知道過了多久。
蘇恩不清楚他們是怎麼結束的，只知道最後她幾乎已經睡著了。
後來是明燕帶她去的浴室吧，她也記不太清楚了。
但是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她身上穿着自己的睡裙，很薄，底下卻什麼都沒穿。
她睜開眼睛恍惚的躺了好一會兒。
確認昨晚是該發生不該發生的全部都發生了。
她依舊躺在明燕的床上，反應過來後，連忙翻身起床，可是一出神，差點摔到地上。
一雙腿跟綁了鉛似的重，又酸又疼。
她扶着床沿站了會兒，卧室的門剛好開了。
明燕聽到動靜開門的，看到她站在那兒，又是四目相對。
最終，蘇恩先把視線挪開了，她不知道要怎麼面對他，也摸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什麼、要幹什麼？
忍了忍，終於調整狀態，盡量若無其事的開門出去，然後回了自己的房間洗漱。
明燕看着她進去的，又怎麼會看不出她走路都很艱難？
他本來體力就比一般人好，昨晚又不止正常狀態，她那麼瘦小一個，承受不住也不奇怪。
蘇恩進了房間，在門板上靠了一會兒，猛地想起來她沒有幫他整理床榻的時候，想折回去。
但是剛開門，看到明燕進了他的卧室，她就頓住了。
算了，反正都要結束了，她也不用裝這麼賢惠。
她平時自己的床也不見得多收拾，根本不愛疊被子，直接鋪展完事，不像他。
明燕已經站在床邊，目光盯着床單上的點點暗紅色，表情越是晦暗不明。
他開始整理床褥，全部拆了。
蘇恩洗完臉，實在是太餓了，不得不去廚房找吃的。路過的時候，看了一眼玄關，明燕剛好走過去，把手裡的床單直接扔進門口那個最大的垃圾桶。
蘇恩腳步僵了一下，那麼好的床單，他就直接扔了？
就因為她睡過嗎？
見他轉過身來，蘇恩回過神，忍着酸痛快步去了廚房。
她以為，她在廚房磨蹭一會兒，明燕應該就走了，去上班了。
可是一直到她出來，他居然還在，站在陽台，面朝著她這邊，目光雖然冷冷的，沒有表情，可是那樣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