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後，她就沒再回來過。

依舊是記憶中那樣，村口的老榕樹還因為修路砍掉，幾個穿着灰色襖子的女人坐在樹下攏着袖子聊天，幾個掛着鼻涕的孩子抓着地上的殘雪追逐打鬧。

見她和外婆來了，幾個女人互相捅着胳膊。

「哎哎哎！你們快看，那不是蘇錦繡嗎？」

「她不是因為貪了軍服廠的錢被公安抓去了嗎？怎麼回來了？」

「之前不是說她在家屬院勾引男人，後來才貪的錢，怪不得陸錦川要把她踹了！」

又是這些話。

雖然早已聽習慣，但蘇錦繡心裏還是像被針扎了似的疼。

她也沒有理論，畢竟想改變村裡人對自己的態度，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行的。

蘇錦繡原想先回家，外婆卻大步跨到她們面前。

「你們這些人，整天吃飽了沒事幹，就喜歡扯別人的閑話，說誰勾引男人，誰偷錢，你們就不怕天打雷劈啊！」

老人像是炸了毛的獅子，瞪眼怒視着她們。

「外婆……」

蘇錦繡皺起眉，將人護在身後。

「整個黃嶺村現在誰不知道蘇錦繡是個偷錢的破鞋，也就您老人家，把她當成寶！」

「就是，老天爺要真有眼，也先劈你那爬人家陸錦川床的外孫女！」

聽着這些話，外婆氣的面紅耳赤，整個身體都在抖：「你們……」

生怕老人氣壞了才康復的身體，蘇錦繡慌忙扶住她，正色掃量眼前說風涼話的人：「第一，我沒有勾引男人，第二，我也沒有偷軍服廠的錢，第三，我跟陸錦川兩人感情很好，你們可以無知，但要知道造謠是要坐牢的。」

說完，也不管她們是氣是惱還是嘲笑，扶着外婆就往家裡走。

外婆看着面無怒色的蘇錦繡，表情也軟和了下來：「囡囡……」

「外婆，別人說什麼咱們都別理，我身正不怕影子斜。」蘇錦繡拍拍她的手背。

見她一臉從容，外婆心底殘餘的怒火也慢慢平息。

不可置否，她的囡囡真的變了很多，換做以前，聽到別人說這些閑話肯定是忍不了的。

一路上，碰上的村裡人有當著面指桑罵槐的，有背地裡竊竊私語的，蘇錦繡只當做沒看見。

推開潮濕的大門，一股霉味撲面而來。

原本的黃土院子在下過場雨後成了一片泥濘，幾片被風吹落的瓦片散落在牆沿。

荒涼的像是野外的破廟……

蘇錦繡看着，腦海中不由浮現外婆和自己各自孤零零地在這裡去世。

嘆了口氣，一切彷彿都發生在昨天。

就在她準備讓外婆先去堂屋休息，身後突然傳來一道尖利的叱喚。

「蘇錦繡！」

轉身看去，蘇錦繡愣住。

陸母！？

第19章

陸母氣勢洶洶地衝上來，衝著蘇錦繡臉就是一巴掌。

『啪！』

蘇錦繡沒防備，左臉頓時炸開火辣辣的痛。

「囡囡！」

外婆又驚又急，心疼地摸着她紅腫的臉頰。

陸母不管三七二十一，破口大罵：「你居然還有臉回來！你怎麼不幹脆死在外面？要不是你，錦川怎麼會要跟我斷絕關係！你這個攪家精，掃把星！」

外婆像氣的紅了眼，朝着陸母就是猛地一推：「有什麼沖我來，你再動囡囡一下，我就跟你拼了！」

陸母踉蹌後退了幾步，險些摔倒。

她死瞪着老人，咬牙切齒地又要動手：「死老太婆！」

手剛伸出去，就被蘇錦繡狠狠捏住。

蘇錦繡冷眼看着疼的齜牙咧嘴的陸母：「看在錦川的面子上，你又是長輩，我不跟你動手，但你也不要得寸進尺，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背後幹了什麼好事。」

陸母揉在一起的臉又是白又是紅：「蘇錦繡，你給我放手！什麼好事兒，誰敢的『好事兒』能有你多？」

「錦川已經告訴我了，楊虎和我爹都是你找來的，就是想往我身上潑髒水，好讓錦川跟我離婚。」

蘇錦繡看着眼前明明長得慈眉善目，卻心如蛇蠍的女人，眼神冷冽：「我知道我嫁給錦川讓你很不滿，但你不能傷害我最親的人！」

話落，她用力鬆開手。

陸母后退着，一腳踩進泥坑裡。

「你！」她哽了個半晌，突然就坐下來開始撒潑，「老天爺啊，你睜開眼看看啊，一個搞破鞋的賊欺負我們這樣的好人，不該五雷轟頂嗎？」

因為她的哭鬧，越來越多的人圍了過來，鄙夷的目光像劍似的紛紛投到蘇錦繡身上。

蘇錦繡沒有理會，徑直關上了門。

外婆摸着她紅腫的臉，心疼不已：「疼了吧？」

蘇錦繡搖搖頭：「沒事，別管她，鬧夠了她自己就會走的。」

話音剛落，身後本就破爛的門被敲的砰砰作響。

「蘇錦繡！你躲什麼！今兒個咱們就把話說清楚，你到底要多少錢，才肯放過錦川？你就跟你爹一個德行，臉皮比樹皮厚，心比煤還黑！你就該像你媽，早死早超生！」

陸母惡毒的謾罵像無數根針刺進蘇錦繡胸口，劇痛中帶着幾乎燒掉理智的惱恨。

視線掃向牆邊裝着已經發臭雨水的鐵盆，跨上前端起後拉開門。

『嘩啦！』一聲，鐵盆里的水迎頭潑在陸母的身上。

「呸呸呸！」

陸母青着臉吐出水，面目猙獰地瞪着蘇錦繡：「蘇錦繡，你……」

「楊秀英，你再敢罵我媽一個字，下回潑你臉上的就不只是盆水了！」

蘇錦繡將鐵盆摔倒陸母腳下，關上了門。

她緊捏着拳，眼眶有些泛紅。

委屈和憤怒壓着心，讓她呼吸都覺得困難。

外婆摸摸她的頭，聲音啞了幾分：「囡囡乖，咱們不跟她一般見識。」

蘇錦繡用力吞咽一番，才咽下滿喉苦澀地點點頭。

有那麼一刻，她真覺自己兩段人生都很無奈，可仔細想想，這不都是曾經的自己造成的後果嗎……

猶豫了會兒，她才下了決心般開口。

「外婆，我明天想去找錦川。」

第20章

外婆愣了愣，也沒有多問，只是拉着蘇錦繡的手，語重心長道：「好，外婆這兒啊，你不用擔心，跟錦川好好談，他是他，他娘是他娘，別因為他娘，耽誤了你們。」

蘇錦繡嗯了一聲。

其實去找陸錦川，並不是只為了兩個人之間的感情，主要還因為徐墨和那『貨』。

直覺告訴她，必須要儘快找陸錦川。

將屋子裡里外外打掃了一遍，趁着天還沒黑，蘇錦繡又去祭拜了母親，才疲憊睡下。

次日。

天還沒亮，蘇錦繡就坐着村大爺開的拖拉機去鎮上的車站。

輾轉三趟車，才到達嶺南軍區的大門口。

看着門口站崗的哨兵，蘇錦繡突然失去了過去的勇氣。

她捏着衣角，陷入猶豫。

經過一番思想爭鬥，她還是深吸了口氣走上前。

誰知剛剛踏進去，哨兵就叫住了她：「嫂子，您找陸連長嗎？」

蘇錦繡愣了愣：「是，他還沒回來嗎？」

「陸連長受了傷，現在在軍區醫院呢。」

聽了哨兵的話，她心猛地一沉。

陸錦川受傷了？

想起他身上那些因為出任務而受的新舊傷痕，又急又怕，忙趕去軍區醫院。

軍區醫院。

蘇錦繡一路跑進醫院，詢問到陸錦川的病房後，才得空扶牆大口喘了幾口氣。

緩了一會兒，才朝樓上的病房奔去，誰知剛走到病房外，便聽見裡頭傳出吳英玉的聲音。

「你明明從一開始就沒想過娶蘇錦繡，而且當初別人撮合我們的時候，你不也默認了嗎？錦川哥，我是真心想跟你在一起的。」

蘇錦繡推門的手頓住。

在這個年代，能讓一個女人這麼直白的表達，一定是掏心窩子的喜歡。

雖然陸錦川說過，他不喜歡吳英玉，但自己和他以錯誤為開端的婚姻，還是讓她很不踏實。

隱約間，裏面又傳出吳英玉帶着哭腔的哀求。

「為了你，我爹媽無論怎麼逼，我都不肯接受別人，硬生生把自己熬成了老姑娘，但我都不在乎，我只盼着，哪天你回過頭看看我……這世上哪還有人像我這樣，對你這樣一心一意啊！」

蘇錦繡僵在原地，心緒複雜。

即便沒看見人，也能想像到吳英玉梨花帶雨的模樣多招人憐。

「同志，怎麼不進去？」

突然過來的醫生疑惑地瞄了她一眼，推開了門。

轉頭間，蘇錦繡撞上陸錦川冷凝的目光。

當看到她，男人的眸子瞬時一亮，刺骨的漠然褪去，只有鮮少的柔和。

「錦繡？」

蘇錦繡回過神，莫名覺得有些窘迫。

她不自在地挽了挽頭髮，眼神無處安放：「我，我只是過來看看，你沒事……我就放心了……」

說完，轉身頭也不回地跑了。

「蘇錦繡！」

陸錦川臉頓時拉下了，扯下手背上的針頭就追了出去。

這女人，把他當敵人了不成，見到自己不是躲就是跑。

而這一舉動把醫生嚇得不輕：「陸連長，你的傷不能亂動啊！」

吳英玉看着陸錦川追逐的背影，泛紅的雙眼翻湧着妒恨，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握着。

蘇錦繡一路跑下樓，剛踏下最後一步台階，就被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抓住胳膊。

回過頭，是陸錦川近在咫尺的深眸。

第21章

眼見周圍的人都投來異樣的目光，蘇錦繡又臊又急，連忙掙脫：「陸錦川，你放手，也不怕別人笑話……」

話還沒說完，陸錦川扯着她朝樓梯間拐了個彎，把她塞進下面的放着掃把的小隔間。

裏面一片黑暗，只能通過門隙看清面前對方臉龐的輪廓。

蘇錦繡背後抵着牆，身前是男人炙熱的軀體，無措的雙手只能擋着他堅硬的胸膛，試圖阻止他的靠近。

「你，你要幹什麼？」

「既然回來了，為什麼還看見我就跑？」

溫熱的氣息灑在耳畔，低啞的聲音像是沉瓮的鐘聲，引的她一陣戰慄。

「我……」

蘇錦繡張着嘴，囁嚅了半天也擠不出一句回答。

像是在欣賞她的慌張，陸錦川不停地靠近。

緊緊貼在一起的身體，讓蘇錦繡輕而易舉地感受到他的心跳。

好半天，她才壓着混亂的思緒：「剛剛吳英玉說了那麼多，你，你怎麼一句話也不說？」

聞言，陸錦川皺眉：「你希望我說什麼？」

鷹爪般的視線讓蘇錦繡無處閃躲，只能低下頭：「她雖然有點缺心眼，但到底喜歡你了那麼久，我知道，你對當初我硬嫁給你的事還耿耿於懷，我也想的很清楚，強扭的瓜不甜……你要是想跟吳英玉在一塊，我沒意見。」

聽着她吞吐又閃躲的話，陸錦川只覺額間的青筋在跳。

他啞着嗓子：「說完了？」

「嗯……」

「我跟你解釋了那麼多，你又大老遠回來，不是想跟我繼續過日子，也不關心我的傷，而是想把我推到別人懷裡？」

陸錦川的語氣冷的像冰，蘇錦繡慌忙搖頭：「不，我只是……」

話還沒說完，唇便被狠狠堵住。

黑暗中，她瞪大了眼，只覺腦子一片空白，只能笨拙地應付他的放肆撩撥。

陸錦川發了狠，吻的比之前更急促，時不時啃啃那柔軟的紅唇。

虧他這幾天對她提心弔膽，沒想到她一回來就給自己這麼個『大驚喜』。

蘇錦繡被吻的七葷八素，回過神時，衣服已經被敞開，肩和胸膛一片寒涼。

伴隨着男人沉重的呼吸，濕潤灼熱的吻雨點向下。

「別……」

剛一開口，蘇錦繡就被自己嬌柔的聲音驚的臉色漲紅。

她連忙捂住嘴，生怕引來外面的人。

陸錦川絲毫不受影響，一手橫在她後腰，往自己懷裡一帶，徹底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