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玄胤也還沒有醒，她沒辦法就這樣過來要人。
她扯了扯嘴角，吐出一句話：「我希望你，不要做違背醫德的事情。」
許至君眸光閃過幽冷的光，架在高挺鼻樑上的金絲框眼鏡為他平添了一絲淡然。
他側了側頭，明明是溫文爾雅的模樣，說出的話卻刻薄低冷：「這就不勞你操心了。」
看着莫柔走遠的背影，他嘴角噙着一絲笑來到了素婉的房間。
剛踏入房間，一個嬌小的身影擁住了他。
許至君僵硬了瞬，低頭看着懷中的素婉。
素婉按照他的計劃，已經被他催眠得失去記憶了。
素婉眼尾閃過慌亂，不安划過她的心間，她不由得緊緊擁住他。
「你怎麼才回來啊？」素婉仰着細長的脖頸，看着許至君的眼神里有了他從未見過的繾綣眷戀。
許至君惴惴不安地看着她，他知道自己之前所作的一切都起效了。
他躊躇良久，才散去了些複雜的情緒，斂眸含笑地解釋道：「剛出去有點事。」
素婉指了指外面站着的人，一雙眼睛全是困惑地問道：「他們不讓我出去。」
許至君有一瞬的冷凝，他使了個眼色，那些人才終究四散而去。
「他們是我安排着保護你的。」他輕輕回抱着素婉。
素婉低頭在他懷裡不安地蹭了蹭，他看着完全依賴着的她，才逐漸放下心來。
他舉目看向窗外紅透了的楓樹，紅楓打着旋兒隨風而落。
他眼睛閃爍着，陷入了沉思。
夜玄胤不久就會醒過來，依照他平素的性格，很快就會過來，這裡不是長久安全的地方。
莫柔這陣子也是虎視眈眈，她和夜玄胤早就已經聯盟，莫家雖然並無什麼威脅，但也不可小覷。
他垂下眼瞼看着懷裡的素婉，如同看着此生至寶一般。
他輕柔地為她細心挽好髮髻，突然覺得他做的一切都值得了。
北城本來就不太平，不管是戰事，還是現在，他知道以後都註定顛沛流離了。
可他不後悔，哪怕這抹幸福最後也會失去。
而另一邊。
莫氏酒店。
距離夜玄胤暈倒已經三天了。
莫柔每天都會去看一眼，可依然沒有醒來的跡象。
她看着沉睡着的夜玄胤，又想起上次許至君嘴角的笑容，她就愈發不安。
她將手背在身後，焦急地在房間里踱步。
夜玄胤陷入了夢魘。
他看見素婉堅決的眼神，看着他魂牽夢縈的唇用陌生的語氣對他說：「我要走了。」
他攥住素婉的歌舞裙，想要緊緊將她擁入懷中，卻被猛地推開。
「沈先生還是早點回去吧，外面更深露重，長路漫漫。」
他看着她決然的背影，不管他如何呼喊，她卻連一個眼神都吝嗇給予。
「素婉！素婉！」
第十五章早知如此
夜玄胤從夢中驚醒，看着房間里的陳設，他的記憶逐漸回籠。
沒有素婉，素婉已經不見了。
這個認知浸入的他的腦海，不斷盤旋。
他心中的悲傷難以自喻，一種悵然若失的情緒順着血液流入他的五臟六腑。
莫柔見他醒來，連日來的擔心終於落了地。
莫柔走上前，一臉擔憂地說道：「素婉……有可能是被許至君帶走了。」
她把上次去許家的事也一併說了。
夜玄胤聞言怒火攻心，他忍着喉嚨里的咳嗽，一張冷峻的臉上滲出了薄薄細汗。
「好！好！好得很啊！許至君！」
他說完連續咳嗽了幾聲，好半天才緩過來，終於他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說：「我的昏迷……你去查了沒有？」
莫柔垂下頭，悶悶地道：「還沒有。」
夜玄胤想了下許家的勢力，本就蒼白的臉色更加慘白，他知道許至君有這個能力帶素婉遠走高飛。
他閉了上眼睛，腦海里全是素婉的音容笑貌。
他不由得喃喃自語道：「早知如此，我就不該選無法掌控的人。」
莫柔卻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道：「你瘋了？！」
尖銳的女聲在房間里突兀的響起，夜玄胤這才看了她一眼，然後恢復了平素的凌厲。
莫柔不贊同的搖搖頭道：「你一開始就不應該這樣傷她！不然也不會讓他鑽了空子！」
夜玄胤坐在床上猶如一座冰雕。
她說的沒錯，所有的方法里，他卻選了最傷害素婉的一種。
他臉上的血色盡失，這才明白自己錯的離譜。
兩人之間是無盡的沉默。
莫柔張了張嘴，猶豫片刻，才開口：「其實……這樣都還好，只是我怕素婉在他身邊一天，就多一天的危險。」
「莫柔，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夜玄胤的眼睛這才鎖定在莫柔身上。
莫柔躊躇片刻，終於和盤托出。
「許至君早些年是在西方學醫的，他在西方還學了很多不是救人的旁門左道。」
「他當時在西方學成以後，已經小有名氣了，可沒有人知道也會害人。」
莫柔擔憂地看了一眼臉色黑沉如墨的夜玄胤一眼。
「我會知道，是因為我表哥去拜訪的時候，曾經看過他師傅一眼。」
夜玄胤面容肅穆，接連咳嗽了幾聲，他掏出隨身攜帶的手帕，猛地咳出一道血。
莫柔看着那抹血跡，連忙準備去叫酒店的醫生。
夜玄胤卻擺了擺手，他順了幾口氣才道：「不礙事。」
莫柔卻道：「看了醫生沒有？」
夜玄胤扯了扯唇角，擠出笑容：「沒事，死不了。」
他沉默地攥着手裡的手帕，垂眸看着上面綉着的梨花模樣，眼睛裏全是深切的情意。
「或許，她是自願走的。」
莫柔看着一蹶不振的夜玄胤，氣不打一處來，她跺了跺腳道：「你現在這樣給誰看？素婉又看不見！振作一點！」
看着沒什麼反應的夜玄胤，她煩悶地扯了扯頭髮說：「素婉還在等着你！」
夜玄胤灰敗的眼睛裏有了一束光，而又迅速的消散。
「我傷她太深了，她不會原諒我了。」
夜玄胤眼底的悲哀揮散不去。
他喃喃自語，語氣里都是無盡的壓抑：「她不會原諒我了……」
他猛地心梗了一會，喉頭一滾吐出血來。
鮮血順着嘴角滴落了幾滴在地毯上，他狼狽地拿出手帕想要去擦，一個趔趄摔坐在地上。
手中的手帕滑落了下來，夜玄胤伸出手，手帕從他之間滑過。
夜玄胤連忙將手帕拾起來，如同珍寶一樣妥帖的珍藏在靠近胸口的位置。
莫柔張了張嘴，她別過臉勸說道：「我去叫醫生。」
沈䧇璍煦川本能的拒絕，可莫柔卻什麼都不管了。
她撥通了酒店的內線，不消片刻，醫生就很快趕到了。
穿着白大褂的醫生一臉凝重的掏出聽診器瞧着。
夜玄胤搖了搖頭，這才說：「我這已經是舊疾了。」
「那也需要好好看看的。」莫柔皺着眉頭，說得話一副不容置喙的語氣。
「你至少為了素婉，也要好好治療。」
夜玄胤幾乎聽到素婉的時候才有一點點反應，他終於點點頭。
莫柔撇了撇嘴：「你看，你只有面對素婉的時候，才有反應。」
夜玄胤暗淡無神的眼睛看着莫柔，喑啞着嗓子開口：「多謝。」
「你說，我還有挽回的機會嗎？」說完，嘴邊扯出一抹笑意，而又迅速垮了下來。
他自嘲地搖了搖頭：「也許不會了吧。」
「你怎麼這麼喪氣！」莫柔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盯着夜玄胤的眼睛。
莫柔嘆了口氣：「那天我見到她的時候，她臉色很不好，但我看得出來，她還是寄情於你的。」
夜玄胤不再言語，冷凝的空氣在寂靜的房間里流淌着。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