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榮生醒來已是深夜，病床旁邊是舒琪琪。也不知道哭了多久，一雙眼睛腫的厲害，現在已經趴在病床旁邊睡著了。

他靜靜地看了舒琪琪幾秒，隨後目光放遠，看向窗檯前站着的易成楠。

對方似乎察覺到他的視線，這時忽然轉過身來。那雙淡漠的眼睛，直接就和易榮生複雜的眸色對上。

「我沒想到你會過來。」

易榮生艱難開口，嗓子粗嘎難聽，帶着自嘲和苦澀。

說是親生父子，可兩人關係水火不容，比陌生人還要不如。

易成楠養成現在這個性子，和易榮生脫不了干係。

他走到病床邊上坐下，雙手隨意搭在腿上，一副百無聊賴的模樣看着易榮生，似笑非笑：「我為什麼不來？再怎麼說，也是親生父子一場，你死了，我總歸是要給你送行。難不成，你還想要指望這個傻子？」

「易成楠！」

傻子兩個字，讓易榮生瞬間震怒。得虧他現在躺在床上動不了，換做之前，早就拿着棍子朝着易成楠打了下來。

易成楠挑眉，看着易榮生狼狽的模樣嘖嘖兩聲：「爸，要是身邊有鏡子，我真想讓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和外邊那些七老八十的老頭沒什麼區別，甚至……比起他們還不如。人家至少還有日子可活，可你呢？醫生都說了，你沒幾天了。」

他說著，目光從易榮生身上落到了蘇醒過來的舒琪琪身上。

舒琪琪被易成楠他們吵醒，剛剛才睜開眼睛，沒意識到眼前的境況，茫然的看着易榮生，完全就是只落入狼窩的兔子。

易成楠嘴角一勾，帶着幾分意味深長，繼續開口：「你要是死了，這傻子怎麼辦？她長得倒不錯，就算腦袋有問題，要她的人應該也不少。傻點兒，才更加好玩……不是么？」

他很清楚，易榮生的死穴在哪兒。

尋常父子之間，再大的仇，人都要死了，也該放下了，可易成楠就是不願。

易榮生死了倒是解脫了，活着的人還要繼續承受痛苦。

他就是要讓易榮生連死都沒法安生，他越是痛苦，他心裏就越是暢快。

易榮生被易成楠這些話氣的一張臉漲的通紅不堪，眼前金星直冒，差點就要暈過去。

一隻腳都已經踏進鬼門關的人，怕是易成楠再說幾句，當場就去了。

易榮生大口的呼吸，滿臉痛苦。旁邊的舒琪琪腦袋雖傻，可看得出來易榮生難受的模樣，當下就清醒了。

「叔叔……叔叔……」

她哭着喊着易榮生，茫然又害怕，病房裡兩個人，也就只有她這個和易榮生沒有血緣關係的人在關心易榮生。剩下那個親生的，反而想要易榮生死。

易榮生一把抓住舒琪琪的手，半晌才緩過氣來。看着眼淚直流的舒琪琪，他心疼的不得了。

就算是為了這孩子，他也得把這氣忍着。

易榮生閉上眼睛，再睜開的時候冷靜許多。無力的手在舒琪琪手背上輕輕拍了拍，只聽他啞聲道：「琪琪乖，聽叔叔的話，先出去好不好？」

「叔叔……」

舒琪琪哭着喊了易榮生一聲，末了不知道怎麼回事，忽然朝着易成楠看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