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了兩個大活後，柳如檀整個人就像一隻躺平的大蝦，什麼都不想干。
每天在街上閑逛，名為巡視，其實就是摸魚。
這次抓出內奸後，她還領到了一筆**，只要她不嫖不賭，基本是夠用的。
離開了長安，她才終於知道，什麼叫一文錢逼死英雄漢，如今兜里終於有錢的她，別提有多珍惜了。
審內奸的活就交給裴聞軒幹了，這種血腥的事她才不摻和，不過據宋子霖每天播報的小道消息來說，那倆人骨頭可硬了，不管怎麼打怎麼用刑，死活就是不招。
但柳如檀反而有點暗爽，每次看裴聞軒都是成竹在胸的模樣，總算有個硬骨頭給他啃了，她真的很想看看他現在是什麼表情。
有的時候大白天真的是不能念叨人，念啥來啥，這不，她腦子裡剛想着裴聞軒，眼前就出現了他的身影。
此時他一身便衣，藍袍長衫，衣帶翩躚。
穿得這麼正經，莫不是要去會佳人？
一升起這個念頭，柳如檀興緻頓時來了，她閃身躲進一旁的攤子里，透過攤上物品間的縫隙往外看，只見裴聞軒穩步走進了一棟樓，那樓的招牌上赫然寫着「霽月樓」。
縱使柳如檀初來江陵不久，但她也知道，這霽月樓是江陵有名的風月場所。
裴聞軒素日里都是一副木頭臉，滿臉寫着不近女色，原來他也會逛青樓。
柳如檀抬頭望了望天，今日碧空萬里，宜採風，宜八卦。
等裴聞軒的身影消失後，柳如檀急忙來到霽月樓前，她看着裡頭人群攢動，正尋思着怎麼進去，翻牆還是走後門？
突然一名濃妝艷抹的女子衝著她招呼道：「這位姑娘，可要進我們霽月樓快活一番？」
柳如檀愣了一愣：「你這也做女子生意？」
濃妝女子臉上一副瞭然的模樣，顯然是見過大世面的，她壓低聲音說道：「我們這霽月樓，裡頭不僅有美艷絕倫的女子，更有翩翩公子，包你滿意。」
說完臉上綻放着燦爛的笑容，笑得柳如檀心裏一咯噔，說到這翩翩公子，她突然腦中出現了裴聞軒的身影，但只那麼一瞬，便搖了搖頭，不會不會，裴聞軒一捕頭不至於缺錢到要委身。
既然人家梯子都給自己擺好了，不上去未免也太不識相了，她對着濃妝女子嫣然笑道：「那你可得讓我滿意了。」
柳如檀被帶到一個包間，這裡裝修淡雅，室內以「竹」為主題，雕花、掛畫皆圍繞着竹子而來，別有一番風味，細細聞來，空氣中還散發著淡淡的竹香，不愧是江陵第一風月場所。
沒過多久，濃妝女子引了三名男子進來，素衣長袍，面相清秀。
濃妝女子率先開口道：「這三名是我們霽月樓最出色的男子，無論是外貌還是伺候人的本事，那可是一絕。」
三名男子對着柳如檀福了個禮，聲音嬌滴滴的，聽得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她看着眼前三人，弱不禁風的，忍不住一想，這都不夠自己打的吧。
心裏雖這麼想，面上功夫還是要做絕的，她盈盈一笑，望着濃妝女子道：「多謝，呃，怎麼稱呼？」
「叫我郝媽媽就好，全江陵誰不知道，我郝媽媽的人可都是最好的。」
郝媽媽捋了捋鬢角的頭髮，舉手投足間自帶着一股韻味，她熱情地望着柳如檀問道：「這三個外貌、才藝俱佳，姑娘看中哪一個？」
柳如檀直感覺腦殼有點疼，有種鴨子被人趕上了架的節奏，她訕訕道：「我，我可以挑個女子嗎？」
這話一出，在場的人都驚了一驚，還傳來小聲的嘀咕：「這女人居然好女色？」
柳如檀嘴角抽搐了一下，真想原地找個洞鑽進去。
可郝媽媽儼然是見過大場面的，她面色一如往常，笑容更甚：「當然可以，我們這打開門做生意，什麼樣的需求都能滿足。」
說完她拍了拍手，門外立即被領進來四名美艷女子。
這四名女子妝容精緻，眉目含情，果然是風月場所里的上佳，柳如檀忍不住揣度：「原來裴聞軒喜歡這種調調的，看那傢伙平常道貌岸然的，竟也是個悶騷。」
柳如檀輕咳兩聲走到她們面前，做細細打量狀，驀然她皺了皺眉，問道：「你們這最美最有才藝的姑娘是誰？」
郝媽媽以為她是沒看上這幾位姑娘，眼珠一轉，立即回道：「當然是我們的花魁初絮了，號稱全江陵第一美人，想要一睹她風采的人從這都能排到城門口。」
柳如檀目光頓時一亮，她掏出一錠銀錠，故意在郝媽媽面前晃了一晃，說道：「那就她了。」
郝媽媽看到這銀錠，眼都快直了，可很快她面上便露出為難的神情：「太不巧了，如絮正在接客呢，就在你來不久前，有一位公子剛包下了初絮。
要不你再看看桃紅和夭夭，她們可都是我們這熱門搶手的姑娘呢。」
她把柳如檀當成了財神爺，恨不得趕緊接下這門生意。
用腳指頭都能想得到，這包下初絮的必定就是裴聞軒了，柳如檀心裏暗喜，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但她面上依舊裝着一副不滿的神情，她將衣擺一揮，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整個人散發著不耐煩的氣息：「是我給的錢不夠多嗎？
怎麼還分個先來後到呢？」
郝媽媽連忙安撫道：「這不是錢的事，那客人是初絮的座上賓，每次來點名就要初絮，咱也是沒辦法不是？
唉，咱這水靈的姑娘還很多呢，要不您再挑挑，今兒個一定給您挑個滿意的。」
柳如檀越聽越興奮，敢情這裴聞軒不是第一次來了，她現在真想飛過去看一看那木頭臉青睞的姑娘長什麼樣。
她繼續裝着一副惋惜的模樣，一邊捂着臉，一邊嘆息：「唉，我慕名花魁的名聲很久了，特意想來看看，沒想到還是沒能如願。」
說著她捏了捏手裡的銀錠，嘆惋道：「看來這錢今天是花不出去了。」
話音剛落，她便起身擺出要走的架勢。
郝媽媽見狀ᵂᵂᶻᴸ立馬攔住她，到手的財神爺怎麼還能飛呢，她擰了擰手帕，一跺腳，似是下定決心一般：「要不，我安排你見一見初絮，但咱說好了，見一見就好，要不然壞了規矩。」
「沒問題，絕不會讓你難做。」
柳如檀笑顏如花，將手中的銀子往郝媽媽懷裡一丟，後者激動地捧着，像是撿到寶似的。
郝媽媽一干人剛離開屋，柳如檀興奮得都要跳起來，從裴聞軒手裡搶人，實在是太解氣了。
她在屋裡來回踱步，心裏焦急得跟燒了火似的，這人怎麼還沒來。
許是這圈轉得狠了，竟然晃得有點頭暈，她立即扶着桌子穩住身形。
就在這時，房門被緩緩推開，一名女子赫然站在門口。
她穿着藕粉色的襦裙，挽着朝天髻，一支精緻的珠花步搖在發間熠熠生輝，隨着她的走動輕微搖擺，但更讓柳如檀挪不開眼的，是她的眉眼，雖然面紗遮住了大半面龐，但露出的眉眼卻顧盼生輝，像一朵盛開的牡丹令人憐愛，柳如檀一時竟看呆了，直到女子如沐春風的聲音傳來，她的思緒才被拉了回來。
「小女子初絮見過姑娘，問姑娘安好。」
「好說好說，你坐。」
在初絮面前，柳如檀的聲音都忍不住放低了，生怕自己嗓門一大，嚇着人家：「初絮姑娘真是國色天香。」
難怪裴聞軒這木頭也能鐵樹開花！
初絮雖然身處風塵，卻絲毫沒有風塵女子的輕媚，反而骨子裡透着不卑不亢的傲氣，她看見柳如檀時，眼中也露出驚訝之色，如此俏麗佳人在江陵實屬少見，美艷中又多了分颯爽英氣，她忍不住讚揚道：「姑娘才是閉月之色，不是我等煙花女子可媲美。」
倆人對對方都是不假辭色的讚美，但都出自真心，並非虛假的逢迎，話語間倆人不禁相視一笑，若身旁有人，必會被此情此景而震撼，美人相惜，說的大抵如此。
只是這相惜的時間並沒有多長，門口便傳來了敲門聲，是郝媽媽又倒了回來，她在門外輕聲喚道：「初絮姑娘可好了？
樓上的爺兒開始催了。」
柳如檀心裏忍不住腹誹，這裴聞軒還真是猴急，心上人不過是離開一會就忍不住了，念及此，柳如檀心裏倏爾湧起一個念頭，眼底划過一抹不動聲色的狡黠。
郝媽媽在門口抓耳撓腮地等着，門內的金主她不敢惹，樓上的人她更是惹不起，正在她糾結着是不是該敲門再催一下時，見一女子緩緩推門而出，她面上頓時大喜，道：「初絮你總算是好了。」
女子輕聲回應道：「讓媽媽久等了。」
郝媽媽帶着人行至樓上，剛到門口就聽到裡頭一聲醉語：「初絮怎麼還沒來？
你們趕緊把人給我叫上來。」
這聲音含着五分醉意，但難掩粗俗之氣，藏在面紗下的柳如檀忍不住一驚，這聲音不是裴聞軒呀，難不成屋裡還有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