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能安慰自己，他不送也好，免得看到自己病懨懨的模樣。
她強撐着站起身，在眾人談笑中踉蹌離開。
紀昱恆蹙眉握拳，看着那瘦弱的背影消失，心中的煩意不僅沒少，反而更多了。
走出賽車場地，塗筱檸卻已撐不住。
她扶着路邊的消防栓，泛白的嘴唇開始顫抖。
塗筱檸看着晴空萬里的天空，身體漸漸發涼，痛意在此刻好像一下子翻了數倍。
想起檢查報告上「胃癌晚期」四個字，她只能苦笑一聲。
不知道紀昱恆會不會恨一個快要死的人。
塗筱檸闔上眼，硬生生扛過一陣疼痛。
手機在這時響起，是醫院主治醫生的電話。
「喂。」塗筱檸無力地張了張口，「李醫生，你好。」
「蘇小姐，醫院這邊還是建議你儘快手術。」李醫生開門見山道。
塗筱檸吞咽了一下：「成功的話，我還能活幾年？」
李醫生聲音低了下去：「兩三年，如果恢復好的話，會更長。」
塗筱檸沉默了一會兒，輕道：「謝謝您，我會考慮的。」
掛斷電話，塗筱檸艱難起身，叫了輛車回到家。
一連三天，紀昱恆都沒有再回過家。
直到葯快吃完，疼痛無限襲來時，塗筱檸才真正考慮要不要做手術。
但想到紀昱恆，她又覺得手術沒什麼意義，從一開始，時間對於兩人不是用來增進感情，而用來相互折磨。
可是她還有爸爸。
塗筱檸紅了眼，如果她死了，等爸爸出來，又有誰照顧他？
她嘆了口氣，左右為難的局面讓心底隱隱發疼。
正要將最後幾粒葯送進嘴裏，手機再次響起。
「喂。」
「你好，請問是蘇華的家屬嗎？這裡是第二監獄。」
塗筱檸聞言一怔，心中升起一絲不安：「是，有什麼事嗎？」
「蘇華今天上午突發腦梗，很抱歉沒搶救過來……」

第五章了無牽掛

處理完蘇華的後事已經是四天後。
塗筱檸跪在蘇華墓前，一邊燒紙一邊流着淚。
她不知道心是不是麻木了，只覺得這幾天過的太過漫長。
「爸。」塗筱檸哽咽着，忍着胃部的疼痛苦笑，「其實這樣也好，你不用白髮人送黑髮人了。」
她又低頭笑了笑，語氣低迷：「還是說您知道女兒要死了，先走在前面等我？」
塗筱檸擦掉眼淚，心裏的悲涼卻不減分毫。
原想為了爸考慮做手術，但她爸已經走在了她前頭。
紀昱恆不愛她，她也沒有其他親人，這下她算是徹底的了無牽掛了。
燒完紙錢，塗筱檸坐在回家的的士上，看着雨滴順着窗戶滑落。
她再也忍不住撥打了紀昱恆的電話。
兩人已經一個星期沒有見面了，就算紀昱恆再恨蘇家，但他們始終是夫妻，父親離世這事應該跟他說一聲。
電話接通，紀昱恆不耐煩的聲音傳過來：「什麼事？」
塗筱檸垂在一側的手緊握着，聲音有些嘶啞：「我爸過世了。」
她抱着私心想紀昱恆能因為她爸去世放下對他們的成見。
然而電話那頭好像是輕笑的一聲，讓她的心像是被狠狠扎了根刺。
「謝謝你告訴我這個喜訊。」紀昱恆的語氣輕快，「要買酒回家慶祝嗎？」
寒意從身體的每一處湧進塗筱檸心裏，她怎麼也沒想到紀昱恆能說出這種話。
「你怎麼……」
「只可惜沒有看到他咽氣的畫面。」
紀昱恆說完後立刻將電話掛斷。
塗筱檸手僵住，許久才垂下，她仰頭將眼淚逼了回去。
再看向車窗外，心裏一派寒涼和孤獨。
塗筱檸拖着疲憊的身子，回到別墅。
剛往前走幾步，就看到消失了一個星期的紀昱恆和一個高挑的女人站在車旁。
塗筱檸一怔，只覺那女人的背影很熟悉。
她走過去，開口喚了聲：「嘉衍。」
紀昱恆溫和的眼神在看到她之後立刻冷了下來，甚至還多了分警惕。
高挑女人緩緩轉過身，莞爾一笑：「塗筱檸，好久不見。」
塗筱檸瞳眸霎時緊縮。
眼前的人居然是四年前自殺的林小冉！
「你……」塗筱檸震驚地看着她，一時間都不知道說什麼。
而她的反應在紀昱恆看來更像心虛：「怎麼，看到小冉回來你害怕了？」
塗筱檸並未覺得害怕，反而有絲欣喜，林小冉既然活着，她就可以為自己證明。
她上前兩步，目光如炬：「太好了，你還活着，你快幫我跟嘉衍解釋一下，當初我沒有逼你，我只是找你說比賽的事。」
而林小冉卻一臉震驚：「你在我面前還要撒謊嗎？」
塗筱檸面色一僵。
「當年你威脅我，說如果我不離開車隊和嘉衍，你就讓你爸把他分到黑車隊里，拿命賽車。」林小冉含着淚，「我實在沒有辦法，才選擇假死。」
塗筱檸聽着這些話，瞠目結舌，不敢置信。
林小冉的話完全將她打入了另一個更深的地獄裏。
「現在，你還有什麼好狡辯的？」紀昱恆冷眼看着她。
「我……」塗筱檸深覺此刻有苦難言。
紀昱恆薄涼的話再次打斷她：「蘇華死了，這就是報應。」
塗筱檸眸光漸漸暗了下去，眼前兩人親密的站在一起是那麼刺眼。
紀昱恆那猶如冰霜的目光更像催發劑一樣讓她的胃再次抽痛起來。
塗筱檸緊握的拳，指甲深深陷進掌中，她看着紀昱恆，一字字道：「所以，要離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