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熾的射燈晃過，我抬手遮了遮，再放下時就和文黎宸對上了視線。
然後他平靜的收回視線，就好像只是看見了一個陌生人。
直到文黎宸他們收隊離開，我看着酒吧門外閃爍的紅藍車燈，鬼使神差的追了上去。
任憑閨蜜在背後如何叫我，我都沒有回頭。
外面正下着雨，瓢潑一般，頃刻間就將我淋透。
眼看着文黎宸就要上車，我開口喊住他：「文黎宸！」
聲音落下，文黎宸和其他還沒上車的同事都看了過來。
隔着雨幕對視，我不知道文黎宸會不會走向我，只能率先走到他面前：「我有些話想和你說。」
其他同事見狀都紛紛上車。
車輛很快駛離，雨幕中就剩下了我和撐着黑傘的文黎宸。
他將傘移到中間，替我遮去了大雨：「說吧。」
我卻不知道該說什麼，畢竟這只是我想留下文黎宸隨口編的理由。
我看着雨水打**文黎宸藏藍色的制服，許久都沒說話。
最後，是文黎宸開了口：「很晚了，回家吧。」
他把傘塞進我手裡，轉身就要走。
我伸手抓住了他。
被雨打濕的衣服貼在肌膚上，冰冷的讓我打顫。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響起：「我不想回去。」
黑色的大傘掉落在雨地上，滾落出去。
文黎宸回頭看了我很久，沉默對峙到最後，他把我帶去了分部的宿舍。
屋子裡，文黎宸從家裡帶走的那些行李都堆在牆角，除了他以外，屋子裡沒有第二個人存在過的痕迹。
所以文黎宸今天跟着柳清離開之後，就搬來了這裡，沒有和柳清住在一起。
我一直緊繃著無法呼吸的心，終於能喘息。
「把衣服換了吧，免得着涼。」文黎宸的聲音突然響起。
我看着他遞來的T恤，沒有接。
酒吧里喝下的那些酒，在經過冰涼雨水的淋澆後，此刻開始發熱，上頭。
我不受控制的走向文黎宸，伸手抱住他，踮腳去吻他——
唇瓣貼近的那一秒，文黎宸卻偏頭避開。
他眼神淡漠又疏離：「吳沁柔，你喝醉了。」
話落，他如鉗般的大手不容反抗的將我推開，將手裡的T恤放下後徑直離開。
宿舍的門砰然關上。
我站立在房間**，頭頂的白熾燈落在我身上，在腳下凝成一團黑影。
最終，我連夜狼狽逃離。
這天之後，我和文黎宸再也沒有見面，再也沒有聯繫。
我窩在我們共同的家裡，日復一日的照顧那些繡球花，好像這樣文黎宸就會回來。
直到這天凌晨，電話突然急促響起。
我接起就聽見陌生的女聲：「是吳沁柔嗎？我這裡是京市第一醫院急診，你爺爺釣魚落水，沒能救回來，你來辦理一下後事吧。」
「轟！」
天際乍響一片驚雷，大雨傾盆。
我攥着手機，一路跑到醫院。
在護士的引領下，我來到爺爺的身旁。
停屍房裡的冷氣打在身上，像是要將人冰凍。
我看着眼前被白布蒙蓋的身體，手腳僵硬到麻木，大腦都無法思考。
手抬起又放下，反覆幾次，才顫抖着揭開白布，就看到爺爺那張熟悉的慈愛面容。
他雙目緊閉，無聲無息，就像是睡著了。
「爺、爺爺……」我嗓子發哽，眼淚不住往下落。
可老人再也不能睜開眼，笑着喊我：「沁柔。」
他就這麼躺在這兒，像是媽媽當年離開那樣，再也不會回來。
我無力的跪在爺爺身邊，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
最後是文黎宸來了，替爺爺辦理了死亡手續後，幫我送他下葬，入土為安。
京市，城南公墓。
雨早已停了，只剩下不停吹的冷風。
我一身孝服跪在爺爺的墓前，眼神麻木，一雙眼睛紅腫，哭到無淚可流。
「節哀。」
文黎宸清冷的聲音響起，我眼睫顫了顫，抬頭看着站在一旁的男人。
他少有的沒穿制服，一身黑色的正裝，整個人看上去格外肅穆，也讓人格外安心。
見我看過來，文黎宸俯身抱了抱我。
熟悉的溫暖驅散了孑然一身的悲戚，我忍不住抬手回抱他，濕熱的淚染透了他胸腔的衣衫：「文黎宸，我沒有爺爺了！我沒有家人了！」
文黎宸抱着我的手微微收緊。
這種安慰讓我忽然又有了勇氣，我埋頭在他懷裡：「黎宸，我們複合好不好，我不想和你分手！」
文黎宸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為他會拒絕時。
他低沉的聲音響起：「好。」
爺爺葬禮之後，文黎宸搬了回來，我們好像又回到了以前的樣子。
文黎宸還特地請了假，陪着我回到爺爺家為老人收拾遺物。
我將爺爺的衣物，常用的東西都收拾到一起，準備燒給老人。
還沒收完，卻在衣櫃最裏面找到一個木箱，打開後，裏面裝着跟多沒拆封的禮物，有的已經放了很久，包裝紙都褪了色。
文黎宸也看到了，微微皺眉：「這也是吳爺爺的？」
我搖了搖頭：「我沒見過。」
我順手拿起一個，就看到上面貼着一張快遞單，寄件人是空的，只有收件人上是手寫的我的乳名——沁柔。
這個字跡……是我消失了十三年的父親——吳勇！
我怔在原地，不知該作何反應。
六歲那年，我身為警察的母親因公犧牲，父親獨自撫養我到十二歲時，突然不聲不響的消失，至今十三年，再沒出現過。
我也恨了他十三年。
我看着眼前的十三份禮物，腦海里恍惚想起一段記憶。
那是父親消失的第一年。
我那天生日，爺爺給我買了一個蛋糕，問我：「如果有一天你爸回來了，你會不會開心？」
我說：「我沒有爸爸。」
所以其實父親每年都有給我寄生日禮物，只是爺爺怕惹我生氣，從沒拿出來過。
我心臟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