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聲火焰》[無聲火焰] - 第5章(2)

珠順着臉頰滑落。
「沈硯……沈醫生你怎麼來了?」
從醫院離開時,沈硯之的眼神已經告訴我,他早就認出我來了。
把我當作陌生人一樣對待,放下一切,開始新的生活。
也許是我們倆的最優解。
冰冷的雨並不能沖刷他眼底的怒意,他的視線掠過我凌亂的頭髮,微腫起來的唇,最後帶着嘲弄看着我,眼底一片惡寒。
「你爸的事情還沒定下,還有心思干別的。」
「劉惜,你可真行。」
「我幹什麼了?」
他沒直面回答我的問題,繼續沉聲發問。
「血庫告急的事兒你知道嗎?
「醫院新規定,下次輸血前需要5個人的獻血證明,否則不放血你知道嗎?
「即便你爸已經住進醫院,血庫的人不簽字依舊沒法子,你知道嗎?」
我被他說蒙了。
以前輸血根本沒這麼麻煩,一般提前聯繫就可以。
現在改了嗎?
他嗤笑一聲,摻雜着雨絲,略帶苦澀。
「你不知道。」
「因為你做事從來不上心。」
這一刻,我分不清他指責的是現在的我,還是以前的我。
也許是淋雨太久,他的唇色微微發白,臉上也顯得疲憊不堪,很虛弱。
「你沒事吧?」
「要不要上去休息一下。」
他陰沉着一張臉,好像在說,我沒你那麼隨便。
然後抬手抹了把臉上的雨水,把手上一直拿的東西,扔進我懷裡。
轉身就走。
我打開一看,是五張獻血證,有一張是他的。
所以他臉色那麼差,是因為……
「沈硯之!」
面前的人身子向一側歪去,重重地倒下。
7
幫沈硯之換完衣服後,我趴在床邊,撐着下巴看他。
他皮膚白皙,五官凌厲。
像高高在上的神,所有人都會偏愛他。
高中時期,幾乎每個人都知道。
我喜歡沈硯之。
他有個患重病的媽媽,需要定時到醫院裏治療。
所以負擔挺重的。
每個周末,我都會去醫院幫着照顧。
直到李浩的出現。
他是個地痞流氓,先是大張旗鼓地向我表白,尾隨,口頭調戲。
然後不斷找沈硯之麻煩,甚至去醫院騷擾阿姨。
我嘗試過報警。
但最多只是把他拘留幾天而已,出來後繼續為非作歹。
他是個社會閑散人員,每天有大把的時間和沈硯之周旋,且樂此不疲。
因為李浩,沈硯之分身乏術。
名次一而再地下降。
翹課成了常事,舊傷還沒好,新傷不斷。
學校也因為沈硯之和社會人員打架鬥毆,給了他處分。
這件事,傳到阿姨耳朵里時,她已經變得瘦骨嶙峋,眼窩深陷。
可她臉上依舊掛着笑,和善地拉着我的手。
「硯之最近在學校是不是沒好好用功啊。
「我沒多少日子了,要是能親眼看見他上了A大,死也瞑目了。
「孩子,你懂阿姨的意思嗎?」
校服的衣擺,被我捏得發皺,而後,慢慢放手。
其實,不止她對我說過這種話。
同學說我到處勾引亂七八糟的男的,害得沈硯之連保送的機會都丟了。
班主任也找我談過。
他說,沈硯之是讀書的那塊料,不要讓我把他毀了。
所有人都在告訴我,離沈硯之遠點。
最讓我無力的是,我好像真的無法反駁。
因為看上去,確實是我把李浩引來的,然後他因為吃醋報復,攪亂了沈硯之原本的生活。
可那時的我根本想不通,明明我也是受害者,為什麼在他們眼裡,卻變成過錯方了呢?
巨大的不公和壓力侵蝕着我的神志。
於是,我選了最偏激的方式,逃離這些言論。
……
我還沉浸在回憶里,突然聽到啪嗒一聲,什麼東西滾落到地板上,碰出清脆的響聲。
我扭頭去看,發現沈硯之的車鑰匙,從口袋裡掉落下來了。
下面壓着的,還有一個東西——
是對戒。
屬於姜柔的對戒。
8
第二天醒來,沈硯之已經走了。
床上的被子被他疊得整整齊齊。
如果不是獻血證還在,我都要懷疑昨晚是一場夢了。
幾天後,我向醫院約了血。
如沈硯之所說,流程煩瑣了很多。
連掛水的護士都邊扎針,邊感嘆。
「最近好多來輸血的人,跑斷腿都輸不上,你是我見得最順利的。」
腦海里,又一次浮現他那張蒼白的面孔。
我去辦公室找他的時候,他正趴在桌子上午休。
眉頭緊鎖,額頭上還浮着一層薄汗。
我的手不自覺抬起,想幫他撫平。
但想到他已經有姜柔了,又頓在空中。
剛想要收回,手被一道力氣猛地抓住。
沈硯之睜開眼,沉沉地盯着我。
「有事?」
他抓得很緊,像是要把我的骨頭捏碎。
可下一秒,他像是沾到了什麼髒東西一樣,甩開我的手,坐直身子。
「謝謝你幫我。」
他抬眼瞥我,勾起清冷嘲諷的意味。
「幫你?
「你可能誤會了。
「換成別的患者,我照樣會這麼做。」
……
「沈硯之,對不起。」
他眼裡閃過一絲愕然,黑眸緊緊地盯着我,緩慢開口:「對不起什麼?」
「分手的時候,我不該說那麼惡毒的話。」
他沒說話,依舊帶着審視,似乎還在等着下文。
我沉吟片刻,繼續說道:「你的手是為我傷的,我一直都很感謝你。」
「從來沒有過厭惡或者別的看法。」
話畢,默了很久。
連空氣都帶着一絲窒息感。
「完了?」
我仔細想了想,然後重重點頭。
他的臉色瞬間沉下去,不耐煩地收回視線。
「出去。」
我抿了抿唇,走到門口後,又帶着一絲不甘折回來。
「那你說,要怎麼樣才肯原諒我?」
我看到那雙抬起的眼裡,翻湧着我看不懂的情緒。
「我想讓你徹底從我的生活里消失。」
「好。」
我回答得乾脆利落。
「等我爸治療結束,我會消失的。」
他沒再說話,臉色卻更難看了。
關門的一瞬,我聽見辦公室內,東西砸到地上,摔碎破裂的聲音。
9
中午,外賣小哥給我打電話。
眼看我爸這瓶液體就輸完了,我把速度調慢後,摁了鈴。
然後下去取外賣。
為了保險起見,還專門去護士台說了一聲,他們也回應了。
但等我回來時,那瓶液體還是沒換,又跑了一次護士台。
「3號床的液體輸完了,可以換了。」
「催什麼啊,沒看我們正忙着呢。」
旁邊的護士也白了我一眼,陰陽怪氣道。
「放心,忘了誰也忘不了你。」
我知道護士忙,態度不可能一直保持良好,但我也接受不了這種惡劣的態度。
「那就麻煩請你快點!」
等到有護士來的時候,依舊斜眼白我。
「換液體慢一點又不會怎樣,看把你急的。」
我真的忍無可忍,「你能不能有點職業素養?」
她可能聽錯了,轉頭繞到別的東西上了。
「你說誰沒素質呢?
「這裡最沒素質的人恐怕是你吧,搶別人男朋友,要不要臉。
「我要是姜醫生,早跑來撕爛你的臉了。」
原來如此,她們是為了姜柔。
我爸睡眠不好,一下被吵醒了。
怕影響他,我拉着這個護士往門外拽。
誰承想她直接大喊:「家屬打人啦!」
這一喊,把姜柔喊過來了,「發生什麼事情了?」
我沒好氣地撒開手,「我要投訴她。」
這個護士更來勁了。
「一次兩百,你儘管投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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