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靈傅雲霆》[夏靈傅雲霆] - 第5章

傅雲霆為什麼會在這兒?
他終於眨了下眼睛,轉頭環顧了下四周,有些倦意的臉上掛着茫然的表情。
我心不由一緊。
因為我從來沒有見過他這樣,他此刻給我的感覺就像個懵懂的小孩。
忽然,他捂住腦袋,臉上的茫然陡然變成了痛苦。
我下意識地要奔過去,卻又在跨出一步後停住了。
在他的記憶里,我已經死了,我現在過去又算什麼呢?
一時間,我的心彷彿又感受到了離婚那天的錐刺感。
好在傅雲霆很快的恢復了過來,他仰着頭,緊蹙的眉似是帶着千縷憂愁。
我看他轉身離開了,才緩緩走到他所站的地方。
他目光停留了不知多久的八音盒,有點像我在他二十五歲時送給他的生日禮物。
但是不到兩年那個八音盒就壞了,我就把它放到了雜物間,整整六年都沒有再拿出來過。
我手不禁覆在櫥窗上,眼角的涼意讓我更是百感交集。
他不愛我,但是記得我,這便足夠了吧。
我抬頭擦去眼角的眼淚,離開了。
賓館房間里,鄭思嵐和我媽正在看電視。
見我兩手空空,鄭思嵐忍不住問道:「你去哪兒溜達了,都不帶我。」
我有些尷尬地笑了笑:「忘記自己要買東西了,隨便走了兩圈。」
鄭思嵐擰了擰鼻子,表示了對我的不滿後穿上鞋打了招呼便走了。
我有些疲倦地躺下,媽突然問道:「薇薇,你是不是想去看傅雲霆?」

第二十章餘生儘是後悔

到底是母女,她總是能知道我心裏的想法。
我看着天花板的吊燈,平淡的聲音裡帶着些許失落:「想,但也只是想想。」
「唉。」媽嘆了口氣,「薇薇,你做任何決定媽都不會攔你。」
我微微側過頭,看着她眉眼中的慈愛,剛才的心疼好像少了幾分。
「還記得媽跟你說過的話嗎?」她將視線從電視挪到我身上。
我眨眨眼,不知道她指的是哪一句。
媽有些粗糙的手覆在我的臉上,輕輕撫着:「很多人都在餘生的回憶中後悔,媽不希望你像那些人一樣。」
「媽……」我握住她的手,「可是那已經變成了我的回憶了。」
傅雲霆要結婚了,他已經徹底成為了我的過去式。
或許我的餘生不是後悔,而是思念。
媽沒有再說話,她笑着拍了下我的臉頰。
去海城的機票已經訂好,還有五天就要走了。
昨天唐鳴的話像是魔咒一樣不斷的在我耳邊響起。
傅雲霆此刻就像是個謎,是我十多年都不曾解開的謎。
與他共同生活了十年,我可能從沒有真正的了解過他。
「媽。」我放下筷子,只覺得飯菜索然無味,「我,我想……」
媽抬頭看了我一眼,勾起嘴角:「媽知道你想什麼,媽不攔你。」
我身形一怔:「您,不怪我嗎?」
「怎麼會呢?」她笑道,「只要你記得去看媽就行了,或者等你處理好了這邊的事再走。」
因為媽的開明和大度,我就不由地想到傅雲霆的媽:王慧。
同樣是母親,為什麼王慧能那麼冷血無情。
她每次看傅雲霆,眼底的厭惡毫不隱藏,一點都沒有母親的慈愛。
我決定留下來,媽的機票也改簽到了第三天。
鄭思嵐對我的決定差點炸了毛:「薇薇,你別告訴我你還惦記那個臭男人!」
我蹙了下眉,有點不太願意她這麼稱呼傅雲霆:「有些事我想弄清楚。」
鄭思嵐還想勸我,楚煬扯住她,搖搖頭:「他們的事讓他們自己解決吧。」
直到把方林芝送進機場,看着她過了安檢,我才掏出手機給陳明打了個電話。
「喂,陳醫生。」
「尤小姐,有什麼事嗎?」
我斟酌了下字句,道:「抱歉,我想請您幫我個忙。」
「你說。」陳明回答地很爽快。
「您能幫我查一下醫院一位叫傅雲霆的人嗎,他大概兩個多月前住的院,我想知道他怎麼了。」我手不覺緊握了幾分。
陳明沉默了幾秒,而後回道:「好,我去幫你問問。」
「謝謝您了。」我鬆了口氣,雖然知道這個請求有點麻煩,但在醫院我只能找陳明幫忙。
我回到賓館收拾了行李,重新找個了簡單的房子租住下來。
直到第二天,陳明才回了我電話。
「尤小姐,那位叫傅雲霆的人的病歷是做保密處理的,所以沒有辦法查到他具體的情況。」
聞言,我眼中的眸光漸漸暗了下來:「是嗎,麻煩您了……」
「不過他的主治醫師是神經內科的主任,可能他的病與頭部有關。」
我眼睫一顫:「頭部?」

第二十一章落寞

陳明停頓了一會兒,又說:「昨天我問了一下主任,他的病應該是遺傳,我暫時也就知道這麼多了。」
「謝,謝謝……」我努力的從一片空白的腦中找回意識,木然地掛了電話。
我這個從鬼門關轉了一圈回來的人聽到「病」字依舊會背脊一涼。
與傅雲霆婚後的十年,我從來沒有發現他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更沒有聽說他有什麼遺傳病。
他父親在他八歲那年溺亡了,只剩下他和王慧,而王慧看起來也沒有什麼問題,難道是傅雲霆的父親嗎?
我立刻站起身,一邊給唐鳴打電話一邊往屋子外走。
誰知道我打了五個電話,唐鳴都沒有接,好像故意逃避我一樣。
天下着小雨,我去了墓園。
我的墓碑前放着一束白菊,而白菊中有一枝鮮紅的玫瑰。
除了傅雲霆,我想不到還會有誰會來。
花的顏色很鮮艷,傅雲霆今天應該來過,或者才走不久。
我打着傘,像是一個遊盪的流浪者走在路上。
從聽完陳明的話再看到我墓前的花,我整個心已經不能用亂來形容了。
但我知道,我很想見傅雲霆,就算是再也不相見,我也想弄明白他這些年到底瞞着我什麼。
我拿出手機,按出將近半年都不曾撥出去的號碼。
拇指似是不受我控制的僵在半空中,我心一橫,用力按了下去。
「嘟——嘟——嘟……」
每響一聲,我的心跳都隨之加快。
他還沒有換號碼。
又響了兩聲,手機內傳來那我無比熟悉的聲音。
「喂?」
突然間,我的眼淚流了下來,我捂住嘴,身體不住的顫抖。
傅雲霆的一個字就能讓我情緒失控。
「喂?你好?」他有些沙啞的聲音依舊是那麼溫柔。
我竭力忍住抽噎的聲音,深吸了一口氣:「你還好嗎?」
電話那頭傳來玻璃破碎的聲音。
整整過了十秒,他才顫抖着又開了口:「夏靈?」
「嗯。」我溫聲應道,「是我。」
「你,你沒死?」傅雲霆聲音起伏如同海浪,剛在的溫柔全變成了不可置信。
「我……」
「你在哪兒?你現在在哪兒」他語速突然變快,恨不得現在就出現在我面前。
我轉頭看向身後的大雕塑:「我在,城西廣場的雕塑下。」
「你不要掛掉電話,你等我,我馬上就去,你一定要等我!」
那邊傳來一陣慌亂中的撞擊聲後是便是關車門的聲音。
我沒有出聲,卻已淚流滿面。
我不確定他愛不愛我,但他的確是在乎我的。
雨漸漸變大,整個廣場只有撐着傘的我,然而我的手機卻因為沒有電關機了。
我緊皺着眉,將手機塞進口袋中,不知道傅雲霆什麼時候才到。
此刻的心情有點像我第一次和他約會,忐忑中帶着些許期待。
可是過去了一個多小時,傅雲霆都沒有出現,從別墅道西廣場開車基本上只要二十分鐘左右。
那幾許期待突然變成了落寞。
我也沒忘記在那個冬夜,我在公園等了傅雲霆三個小時,一路走回家後等他直到天明,最後等來一個滿身是別的女人香水味的他。
我嘆了口氣,最後望了眼那個路口,轉身打算離開。
「夏靈——!」

傅雲霆的聲音在我右側出現。
我驚愕地側過身,卻猛地被攬入一個濕漉漉的懷抱里。
「太好了,太好了,你沒事……」
傅雲霆嘴裏一遍遍說著,臉頰不斷地摩挲着我的頭。
他沒有打傘,渾身都濕透了,從他發梢落下的水抵在我的後頸,涼的我忍不住抖了一下。
「你的傘呢?還有,你是走路來的嗎?」我一手打着傘,一手輕輕推搡着他,聲音還帶着些許鼻音。
傅雲霆放開了我,紅紅的眼睛緊緊地看着我:「你為什麼要騙我?」
他抓着我的肩膀,生怕我離開一樣。
我頓生一種委屈感,我看着他,喉中像是堵了一團棉花一樣:「我沒有騙你,我差一點就死了。」
他像上次一樣捂住我的嘴,溫和的聲線中滿是後怕:「我不想再聽你說那個字。」
幾秒後,他緩緩撤了手,臉色忽然一變,黑眸中似是在掙扎着什麼:「你……好了嗎?」
傅雲霆應該是問我之前腦癌的事,我點點頭,帶着劫後餘生的慶幸:「好了。」
他怔了怔,目光有些失神:「好了就好……」
「賓禮。」我艱難地動了動唇,「你……要結婚了吧。」
傅雲霆一愣,眼底流過一絲傷感:「嗯。」
他淡淡的一個「嗯」讓我心猛地下沉,我以為他會跟我解釋他為什麼要和蘇雨婷結婚,但他沒有,還給了我一個準確的回答。
我壓着心裏那翻湧的苦澀,又硬聲問:「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着我?」
傅雲霆的手緩緩從未肩上離開,我恍然發現他又瘦了,甚至失去了從前的神采。
「沒有。」雨幕中,他的聲音非常清楚,但他第一次沒有直視我的雙眼。
我握着傘的手顫抖了一下,呼吸都覺得有些費勁:「那我想最後問你一遍,整整十年,你真的從來沒有愛過我嗎?」
傅雲霆沉默了,他不像那天回答的那麼快,因為他的遲疑,我沉下去的心又慢慢浮了上來。
可是,他這次卻抬起了眼,眸子中映着我的臉,一字字回道:「對不起,我無法愛你。」
他的話猶如利刃遊走在我的血肉之間,但我沒有像之前那樣失控,畢竟這個答案我也預料到了。
在乎和愛終究是兩回事。
我揚起唇角,笑地分外無力:「我知道了,那你記得我給你寫的信里倒數第二句話嗎?」
「雖然我沒死,但我還是想要一張你的結婚請柬。」我看着他,垂在身側的右手不住的顫抖,「你會給的吧,賓禮?」
傅雲霆眼眸中的光像是被這雨水徹底熄滅了一般,他下顎動了動,從嗓子里擠出幾個字:「如果你要的話,我會給。」
我握緊了拳頭,突然有點討厭此刻的傅雲霆,為什麼他傷人的時候也這麼溫柔,溫柔的讓我想發泄卻又不知如何發泄。
「傅雲霆,你真的是我花了整個青春都無法弄懂的人。」
「對不起。」
這半年,從他嘴裏聽到的「對不起」已經夠多了,我也累了:「不是你的錯,是我當初不夠理智,沒有愛的婚姻註定都不會有好結果。」
我微垂下眼帘,嘆氣看着他:「你說對吧?」

第二十三章凝聚了所有惆悵

傅雲霆又是沉默,他沉默的次數真的多到讓我無奈。
我從包里拿出一把傘,塞到他手裡:「以後我包里再也不會多一把傘了。」
我才轉過身去,右手忽然一涼。
傅雲霆拉住了我:「夏靈。」
「放手。」我淡淡道,不願轉身去看他,更不願讓他看見我不爭氣的眼淚。
他並沒有放,甚至又緊了幾分。
我一咬牙,狠狠地抽出手,帶着些哽咽的聲音越來越低沉:「你到底要我怎麼樣?你不愛我,你什麼都不告訴我,卻又做出這麼不舍的模樣。傅雲霆,十年的婚姻,你給不了我愛,難道一絲信任都不能給我嗎?」
我雙肩不住的顫抖,強迫着自己不去回頭,我怕我一回頭,又像離婚那天崩潰了。
傅雲霆的眼中像是凝聚了所有的惆悵,他看着僵在半空的手,蒼白的唇瓣動了動:「夏靈,我……」
「好了。」我打斷他,「如果要說對不起,就不用了,我已經聽得夠多了。」
末了,我仰起頭,將那殘餘的眼淚逼回去:「我等着你的請柬。」
我奮力邁開腿,離開了西廣場。
傅雲霆手中拿着傘,雨水砸在他身上他卻視而不見,他深邃而又神傷的目光一路跟着我的背影遠去。
我一路跑回了家,狠狠地關上房門後滑落在地。
在只有一個人的時候,我才放聲痛哭着。
原本我只想知道傅雲霆的身體到底出了什麼問題,可是他的逃避又把我引到了與他糾纏的十年里。
哭了一會兒後,我才緩緩的安靜下來。
鄭思嵐的電話這時打了過來,我看着手機,喝了一口水,清了清嗓子才按下接聽鍵。
「喂,思嵐。」然而我的哭腔還是很嚴重。
鄭思嵐很快發現了我的異樣:「薇薇,你哭了?」
「嗯,剛剛看了個小說,被感動了。」我吸了吸鼻子。
「少來。」她的聲音高了幾分,「上次你就忽悠我說什麼小說中的女主角生病了丈夫又出軌了,我還奇怪呢,沒想到說的就是你自己,你是不是去見傅雲霆那個混蛋了?」
鄭思嵐心大,但我的事很少能瞞得過她。
我嗯了一聲,道:「我見到他了。」
「嘖,你讓我說你什麼好。」她嘆了口氣,又說,「你別難過了,晚上一起吃飯吧,楚煬回了海城,我都無聊死了。」
我抹了把眼淚:「誰讓你不跟着走的。」
「我還不是放心不下你嘛!」鄭思嵐大叫着,「算了,我現在去你那兒,你等等我。」
「好。」我掛了電話,心底的煩躁因為鄭思嵐而散了幾分。
在這裡,也就只剩下她可以讓我傾訴了。
兩天後的下午,我正在家跟鄭思嵐商量着她結婚的事兒,門突然被敲響。
我跑過去開了門,是一個陌生男人。
「請問您是夏靈嗎?」他問。
我點點頭,疑惑問道:「是,您是?」
他忽然從手提包里拿出一張鮮紅的硬紙遞到我面前:「這是陳先生讓我給您送來的。」
我一愣,僵硬地接過。
一張紅的刺眼的婚禮請柬。
鄭思嵐走了過來,看了那離開的男人一眼:「怎麼了?」
我微張着嘴,獃滯這看着手中如同千斤重的請柬。
鄭思嵐瞥見我手中的東西,眼一瞪:「這是傅雲霆的?」

第二十四章你哭了

我半天才點點頭:「他果真是個信守承諾的人。」
鄭思嵐一把搶過請柬,硬生生將它撕成兩半扔進了垃圾桶:「別去,看了他們那對狗男女的模樣容易長針眼!」
我擠出一個苦笑,走過去把請柬撿了出來:「是我讓他給我的。」
「薇薇。」鄭思嵐一臉的震驚,「我真搞不懂你腦子裡在想什麼,傅雲霆是婚內出軌啊!你為什麼還要跟他糾纏?」
為什麼?
我摩挲着請柬上親吻的兩個娃娃,心底的酸澀漲得我差點落淚:「可能是因為十年中患得患失的『後遺症』吧。」
我把請柬用膠水粘好,放在了包里。
還有十三天,就是傅雲霆和蘇雨婷結婚的日子。
應該很少有前妻去參加前夫的婚禮這種事,但這樣戲劇性的事卻將要發生在我身上。
鄭思嵐見我心情低落,三天兩頭拉着我在外邊亂逛。
「薇薇。」一直說個不停的鄭思嵐突然靜了下來,她用手肘碰了碰我的手臂,「你看。」
我順着她的目光看去,十幾米外的紅路燈路口,蘇雨婷親昵地挽着傅雲霆的手臂。
這個城市已經夠大了,但我卻總能在不經意間碰到傅雲霆。
一向直來直去地鄭思嵐突然扯着我轉身:「薇薇,咱們回去吧。」
我站定住,反手拉住她,緩慢而平靜地道:「請柬都接了,這種時候也沒必要再躲了。」
「……薇薇?」鄭思嵐睜着大眼,驚訝地看着我。
「走吧。」我放開她,率先走了過去。
我不斷地平緩着我略微急促的呼吸,也不停地告訴自己這沒什麼。
蘇雨婷側頭瞥了一眼,看見我時,她眼眸一震,不住地後退了一步:「尤,夏靈?」
傅雲霆相對她的驚懼顯得尤為淡漠,他如墨的眸子緊緊看着我:「好巧。」
「嗯。」我也只是淡淡地點了下頭,轉而看向蘇雨婷,「請柬我收到了,我會去的。」
蘇雨婷緊緊拉着傅雲霆的手,像是在對我宣告她此刻的主權:「夏靈,沒想到你還活着。」
我拉住有些生氣的鄭思嵐,笑道:「是啊,因為想看他結婚,所以沒捨得死。」
傅雲霆身體一僵,薄唇抿成一條線。
蘇雨婷看着他的目光一直在我身上打轉,立刻換了粘膩的語氣:「老公,我有點餓了,我們走吧。」
她的一聲「老公」叫的我和鄭思嵐一聲惡寒。
傅雲霆眉頭微微蹙起,似乎也不太喜歡蘇雨婷對他的這一聲稱呼。
我看着面前兩人,心裏像是被扎了根刺,半年前蘇雨婷看我和傅雲霆應該也是我現在這種感受。
「你什麼時候走?」傅雲霆冷硬地問道。
我失笑反問道:「你這個問題,你很希望我走嗎?」
「不是。」他飛快地否定了,但也沒有再說其他的。
「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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