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了又怎麼樣？現在齊景年知道檸檸還沒死，你以為他會老老實實真的什麼都不做？沈駱，我告訴你，要是檸檸的生活再次被擾亂，我饒不了你。」
沈駱沒說話，但是沈尋也能猜到他此時臉上的表情。
這麼大個人了，還像是有叛逆期一樣。
沈尋有些煩躁地揉了下頭髮：「回去我再收拾你。」
掛斷電話，他一把拉開窗戶
涼爽的風迎面吹來，沈尋深吸了口氣，才覺得身上燥熱的氣息散去了一些。
日暮西垂，夜色降臨。
沈尋回到家，卻沒有打開自己的家門，而是走到對面敲了敲門。
裏面傳來腳步聲：「誰呀？」
話音未落，門已經打開。
沈尋眉眼間染上有些無奈的笑意：「除了我，還能有誰？」
陸雲溪有些羞赧地笑笑。
「剛剛在寫稿？是不是又忘記吃飯了？」
聽沈尋這樣問，陸雲溪怔了下，去看手機，竟然已經晚上七點了。
「的確是忘了……」
「等沈駱回來一起出去吃吧。」沈尋溫柔淡笑。
陸雲溪點點頭：「好呀。」
她笑容乾淨淡然，沈尋心中倏地一動。
遲疑片刻，他緩緩抬起手，伸向了她的發頂。
陸雲溪不知道在想什麼，並沒有注意到他的動作。
就在快要觸碰到時，電梯卻叮一聲，門突然打開。

第二十四章

沈駱從電梯里走出，看見眼前站着的兩人，頓了頓：「哥，檸檸姐，你們怎麼站在門口？」
沈尋不動聲色地收回手：「在等你回來，一起吃晚飯。」
「那正好，忙了一天我都快要累死了。」沈駱來了興緻，興沖沖地上前挽住兩人，「走走走，關門，我想吃一家火鍋很久了！」
陸雲溪好奇地看向他：「攝影展的事情忙完了？」
一提到攝影展，兄弟二人不約而同地想起了同一個人。
下一秒，沈駱就對上了沈尋稍稍凌厲的目光。
他不自覺地咽了下喉嚨，笑容有些僵：「是呀，攝影展今天開展，一切順利。」
陸雲溪步伐一頓：「開展了？那怎麼不叫我去？」
對於沈駱來說，這就純屬於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了。
他打算悄無聲息地從兩人中間走到陸雲溪的另一邊，但沈尋的聲音已經響起：「他敢叫你去？你要是去了，還不弄死他。」
沈駱身形一僵，在陸雲溪疑問的目光中乾笑了兩聲：「這……檸檸姐對我那麼好，怎麼會捨得弄死我呢？」
陸雲溪看向他，神色嚴肅：「說吧，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沈駱求救地看向沈尋，但沈尋根本不理他。
「男子漢大丈夫，做了事就要承擔。」
差點忘了，沈尋只會無條件站在陸雲溪那邊。
沈駱泄了氣：好吧，檸檸姐，我把你照片放到攝影展上去了。
「什麼？」陸雲溪怔住，「你還是用了那張照片？」
沈駱點點頭：「因為那張照片真的很好看嘛，檸檸姐，你相信我，看你照片的人是最多的！」
沈尋抬手在他的頭上敲了兩下：「都說了不要放，這是幾個人看的問題嗎？」
「我覺得沒什麼啊……」沈駱捂着腦袋，有些委屈。
「你啊。」沈尋還要再說點什麼。
卻被陸雲溪攔住：「算了，不過是一張照片，我也不是不能見人，再說了，能幫到小駱的攝影展，也是好事。」
沈尋險些脫口而出，你不知道那張照片惹來了誰。
話到嘴邊到底還是咽回去，他不希望現在的她再徒添那些煩惱。
沈駱躲在陸雲溪的身後對沈尋吐了吐舌頭，狡黠地笑了笑。
她都沒說什麼，沈尋自然不會再說什麼。
沈尋看向陸雲溪：「他都二十幾歲了，你還把他當小孩。」
「比我小，當然還是小孩。」陸雲溪淺淺一笑。
沈駱這時湊上前：「檸檸姐，那我哥不是小孩，你什麼時候跟他談戀愛？」
沈尋和陸雲溪雙雙愣住。
「沈駱！」沈尋皺起眉，眉眼間帶着點警告，「你再瞎說試試看？」
沈駱不說話了。
而直到三人上了車，陸雲溪都沒再說過一句話，彷彿根本沒聽見他剛才說了什麼似的。
沈駱和沈尋也沒有再提起這件事。
到了火鍋店，三人走進去，要了個鴛鴦鍋。
吃到一半，陸雲溪起身去了衛生間。
洗完手之後，她轉身要往外走。
卻迎面撞上一個人。
陸雲溪捂着額頭連連後退，剛抬頭想道歉，就撞進一雙深邃漆黑的眼睛。
而眼睛的主人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莫名給人一種悲傷的感覺。
「檸檸……」

第二十五章

陸雲溪狠狠一怔。
她下意識後退了幾步，神色警惕。
齊景年看着她的動作，心臟狠狠一抽：「檸檸？」
陸雲溪防備地看向他，也顧不上額頭還在疼：「你是誰？為什麼會知道我的名字？」
一瞬間，齊景年如置深淵。
他的耳邊再次響起下午沈尋對他說的那些話。
她真的……不記得自己了！
齊景年胸口像堵了一塊大石頭，悶得他呼吸都困難。
他的腦子很亂——就像是你種了一顆橘子樹，結果它卻長出了櫻桃，明明櫻桃比橘子更貴，可你卻高興不起來，而是詫異和害怕，因為面前的事實太顛覆認知了。
相處了二十幾年的人，竟然只是三個月沒見，就忘了個徹徹底底。
齊景年一時間失去了表情，一顆心好像漲大了，緊貼着胸口，每一下跳動都格外清晰。
他是那麼想念她，可卻再也不能踏出一步去擁抱她。
兩人無聲地對站了片刻，齊景年緩過神，深吸了口氣先往後退了些距離。
短短的半分鐘之內，他想了很多。
現在的陸雲溪已經擁有了新生活，他不應該去打擾她。
而她不記得那些讓她痛苦的回憶也好，至少她可以過得很開心很幸福。
至於他……剩下的日子不多了，他能多陪她一段時間，能多彌補她一些也好。
於是齊景年強撐起一抹笑，看向陸雲溪：「你還記得……小時候你們家旁邊姓顧的鄰居嗎？」
陸雲溪眨了眨眼：「記得，你是？」
「我是齊景年，是他們的兒子，但我們很久沒有見過面，所以你不記得我。」
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鋒利的刀子從齊景年的嗓子里划過，鮮血淋漓。
但是他沒有辦法，他除了這樣說，再沒有理由接近她了。
話落，陸雲溪很明顯地鬆了口氣。
「原來是你呀……抱歉，我是真的記不住了。」
齊景年的眼底染上一層濃厚的悲傷，卻還是要說：「沒關係。」
陸雲溪淡淡地笑了笑：「我好像也很久沒有見過伯父伯母，他們身體還好嗎？」
「很好，他們都很好。」齊景年嗓音乾澀沙啞。
但我很不好。
這句話他沒有說。
他貪戀地看着面前的陸雲溪：「你呢，你最近幾個月……過得還好嗎？」
陸雲溪沒察覺他語氣中隱忍的痛苦，笑着回答：「我很好呀。」
齊景年咽了下喉嚨：「那就好。」
那就好，只要你過得好，忘記我也沒關係，只要你能開心幸福，別的都不重要。
至於他……他沒關係的。
就算他再也沒機會解釋當初的那些事，再也沒機會說出自己心裏的痛，也沒關係。
只是齊景年不知道，自己該這麼做，才能彌補陸雲溪。
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兩人都沉默下來。
這時，一道身影走來：「檸檸？」
兩人齊齊看去。
陸雲溪神色更明顯的放鬆：「沈尋，我在。」
沈尋在對上齊景年的目光時微微一怔。
他眉間一凜：「顧先生在這？」
剛問出口，他就意識到不妥。
果然，陸雲溪眨眨眼：「你們認識？」

第二十六章

詭異的一陣沉默。
沈尋懊悔自己說話不夠謹慎，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齊景年卻面色無異地開口：「我是沈醫生的患者，所以我們認識。」
聞言，陸雲溪稍稍驚訝：「你也有抑鬱症嗎？」
說完又覺得這話太冒犯：「我不是要問你的**，抱歉。」
齊景年強扯了扯嘴角，沒有回答。
只是那笑容，太僵硬。
他抬眸看向沈尋，回答他剛才的問題：「我恰好也在這裡吃飯，是巧合。」
沈尋目光熠熠：「那還真巧。」
他自然是不信，上海這麼多家火鍋店，偏偏就在這一家偶遇。
齊景年卻沒有心思理會他到底信不信。
他別開眼：「我還有事，就先走了。」說完，齊景年最後深深地看了一眼陸雲溪，眸光中情緒複雜不明。
他轉過身就抬步離開，一刻也不敢多待。
不是他不想，而是他怕再多看一眼，他就要控制不住自己。
他想抱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