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看到蕭默被打成這樣，看着那隻腫了的眼，很想笑，她使勁憋住，眼睛裏仍有抑制不住的笑意。蕭默伸手從兜里掏出幾張百元的票子給了老闆，轉身走了。「噯，蕭默，你真沒有禮貌，我救了你噯！我不是故意笑你的，是真的很好笑，好吧，我不笑了……」小米還想問問他白天的事是怎麼回事，蕭默已經走遠了。這個世界，有大象，也有螞蟻。大象有大象的威嚴，螞蟻也有螞蟻的快樂。十八歲的關小米，如今過的很快樂。每個人的快樂只有自己體會，有工作做，有工資拿，有人牽掛，有牽掛的人，閑暇時，還能聽聽音樂，看看書。小米覺得，她現在的人生如太陽一般燦爛。小米第一個月，就拿了1325塊的工資。有一半是提成。她當天提了出來，打算留四百塊做生活費，其餘的都給奶奶。發工資當天王凡晚上過生日，大家都去了，玩的太晚，王凡不讓小米回家了，小米糾結了半天，最後決定不回家，睡在了王凡家裡。第二天中午，她接到了奶奶養雞場的電話。「是關小米嗎？」「是。」「你奶奶是練紅粉嗎？」「是呀，怎麼了？」奶奶有一個非常瓊瑤的名字。「她，她病了，在第三人民醫院。」小米見到奶奶的時候，是在太平間。工友說送到醫院的時候，人已經沒了，心肌梗塞，猝死。奶奶曾經說過，她很羨慕那些能猝死的人，沒有痛苦，沒有負擔。原來有些話不可說。關小米緊緊握住包里的那一沓子錢，那是她準備給奶奶的，她的第一份真正意義上的工資。她以前打工，基本都是小時工，錢也零碎，只夠自己的生活費，奶奶從未要過她一分錢。如今她想給奶奶錢花，卻沒了機會。原來錯過如此簡單，一個念頭，一份遲疑。奶奶下葬那天下起了小雨。葬禮上沒有幾個人，奶奶的兩個遠房侄子，小米，還有村裡的幾個鄰居。小米打了電話給曲林芳，曲林芳說沒時間回來，關豪功課緊，回不來。小米麻木地掛了電話。她暗暗發誓再也不會給曲林芳打電話。葬禮很簡單，十八歲的小米獨自抱着奶奶的骨灰盒。當葬禮師將奶奶的骨灰盒放進墳墓的時候，讓小米哭兩聲，小米竟然哭不出來，這讓她感到無比的羞恥和內疚。葬完奶奶回來的路上，小米看到了蕭默。他打了一把黑傘站在小賣店的門口，側着身子，似乎在買東西。可是他的眼睛卻看着小米。是那種少有的凝重的神情。小米也看着他，眼淚卻流下來。小米不明白為什麼看到蕭默會流淚。明明這幾天已經將淚流光了。回到空空的屋子，小米蜷縮在奶奶以前經常躺着的窩裡，彷彿她還活着，抱着她。在這以前，她曾經以為，她長大了，奶奶需要她來照顧，現在她才明白，是她離不開奶奶。原來長大不是慢慢的，是一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