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總裁辦公室所在的樓層之後，夏恬迅速把手從顧奕誠手掌心裏抽了出來，推開了門。
「來了？」
顧奕誠看了一眼自己空蕩蕩的手掌心。
章芸把最後幾本合同在夏恬面前一一擺開。
「簽字吧，總裁夫人~」
夏恬推了章芸一把，說道：「別瞎喊。」
章芸正色道：「確實如顧總預料到的，這次網絡上的討論已經大逆轉了，謠言也不攻自破，比咱們弄什麼澄清告黑管用多了。」
「嗯。」夏恬在這五份文件全部簽好名字。
「該告的還是要告，不論是誰放的謠言，會追究到底的。」站在落地窗前的顧奕誠突然說道。
「如果真查出來了什麼，你也不要太為難。」夏恬蓋上筆帽，看了一眼顧奕誠。
顧奕誠會真的追究柳青染嗎？
夏恬在心裏嘆了一口氣，心裏卻忽然有點細微的期待。
看出來兩人之間怪異的氣氛，章芸立馬開溜。夏恬坐在沙發上，等顧奕誠忙一會兒再回家。
等着等着，她就又犯困睡著了。
期間公司各個部門的大領導都來了一趟，都會禮貌地朝夏恬偷偷看兩眼。
「顧總，這個……」劉喆進來的時候，正好看見顧奕誠從休息室抱出來一張毯子，蓋在了夏恬身上。
「出去說吧。」
夏恬這一覺沒睡很久，她是實在抵擋不住困意才睡着的。
再醒過來的時候辦公室里就剩她一個人了。
看了看自己身上那條深灰色的蓋毯，夏恬把它整齊地疊起來放在一旁，望着窗戶外面的天發獃。
.
一牆之隔的會議廳，顧奕誠坐在沙發上，旁邊坐着另一位看起來氣場也很強的人。
劉喆戰戰兢兢地坐在對面。
這段時間劉喆一直在忙着查夏恬被造謠的事情，這次顧奕誠非常重視，很快就已經有了眉目。
顧奕誠坐在休息廳的沙發上，問道：「查到了么？」
「查到了，已經鎖定到了四個人，但是這四個人都在海外，應該是收錢辦事。」
顧奕誠沉默半晌：「……預料到了。」
「而且，我們在查的時候還查到了一些線索。」劉喆大氣不敢喘的把屏幕打開轉向顧奕誠。
上面是柳青染還在國外的時候聯繫狗仔造謠一位亞裔女明星，導致對方緋聞纏身丟掉電影角色的記錄。
巧合的是，這次事件里出現的兩個人後來也出現在了夏恬被黑的事件中。
柳青染深諳這當中的門道，把這一套用在夏恬身上，如果不是和顧奕誠結婚這一招，夏恬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住。
顧奕誠看了很久，是誰害的夏恬，已經不言自明。
柳青染居然敢做這種事。
他把手裡的文件扔在茶几上。
旁邊的男人忽然輕笑了一聲。
「張總，要不我帶您下去看一下新建的攝影棚？」劉喆聞到空氣當中隱隱約約的火藥味，察覺大事不妙。
「晚上去喝一杯？」張驍拎出打火機，在顧奕誠面前點了根煙。
「自己去，」顧奕誠腦海好像已經被夏恬佔據了，分不出精神去管別的，立刻站起身，「我和夏恬先回去。」
張驍嘲弄道：「叫你不要玩弄人家的感情，這下好了吧，遭反噬了。」
「張總……」劉喆瘋狂眨眼。
顧奕誠卻沒說什麼，也沒發火。
「我說真的，我好不容易來一趟S市，反正你也沒事，出來喝兩杯，說說心裏話。」
顧奕誠最後還是來了。
這是一個高檔會所，顧奕誠以前在這裡喝過酒，也就是在這裡，夏健峰帶着諂媚的意思把夏恬帶了過來。
那時候的夏恬什麼都不知道，連進娛樂圈的想法都不強烈，就這麼稀里糊塗地跟了自己兩年。
顧奕誠一進門，就聽見了一聲驚呼。
張驍這人是個標準的二世祖，顧奕誠在這上學期間和他交情不淺，星誠娛樂最開始也是兩人合開的。
「你和夏恬訂婚宴都不叫我，按說我也算是你們認識的中間人吧，先罰兩杯。」張驍拍了拍顧奕誠的肩膀。
顧奕誠臉色實在不好，在吧台找了個清凈的地方坐下。
「我聽劉喆說了個大概，還得是你小子，上學的時候就讓幾個女生因為追你大打出手，現在連孩子都搞出來了。」
顧奕誠悶了一杯酒，又倒上一杯，悶頭喝乾。
張驍說道：「你沒請我，我看了你們訂婚的直播，那珠寶是真的華麗啊！給我好一陣羨慕，沒想到是演戲的啊。」
沒有回答，顧奕誠接過酒保遞來的酒，悶頭灌了幾大口，問道。
「你呢？這麼多年，你怎麼樣了？」
張驍說道：「我遇見了我愛的姑娘，但是我犯了大錯，把她傷了。」
顧奕誠心中一動，等他繼續說。
「我這種人，浪蕩了多少年了，遇見她之後我就覺得非她不可，所有攔着我和她在一起的人都該死。」
「那你們現在呢？」顧奕誠看向對方。
張驍苦笑：「那時候嘴硬，還搞不懂自己的心，就這麼硬生生錯過了，現在她已經和別人結婚生子了。」
和別人、結婚生子……
顧奕誠放下酒杯，看着酒保倒酒的時候翻滾的氣泡，忍不住走神。
「很難接受吧。」張驍猛灌了兩口酒，看向顧奕誠的時候眼睛裏都是不甘心的赤紅。
但是這種挫敗的感覺卻一下子傳到了顧奕誠的心裏。
顧奕誠猛地想起自己看見夏恬和賀簡言站在一起時候的那種心情。
如果夏恬和別人結婚生子了，該是什麼樣的場面呢？
「所以哥們兒我不希望你也重蹈覆轍。你的事情亂成一團，我知道，但是你必須看明白你自己想要的是什麼，不然等到幡然恢復，就來不及了。」
顧奕誠攥着酒杯的手猛地緊握。
手指骨節泛白。
他想要的是什麼？
再過去漫長的時間裏，顧奕誠一直像盼星星盼月亮一樣，盼着曾經那個離開了他的女孩重新回到他的身邊。
但是柳青染真正回來之後，闖入自己的生活之後，一切開始像多米諾骨牌一樣坍塌了，而且自此不能逆轉。
柳青染不再是他記憶中的模樣，一點一點顯露出被回憶和幻想粉飾過度的本來面目。
顧奕誠好像霧裡觀花，終於避無可避，只能直面柳青染的卑鄙。
顧奕誠喝了一口冰涼的酒，細細的碎冰留在舌頭上，帶來細微的疼痛。
「我不想看到夏恬和別人在一起，很難受。」
「……」
張驍沒料到，顧奕誠不開口則已，一開口直接驚人。
「那就追啊！沒幾個人會一直陷在初戀裏面的，你這個人就是太死板，那孩子懷了還能打胎呢，婚禮辦了還能逃婚呢。你和夏恬在一起兩年，你騙人家當替身，現在喜歡上了吧。」
顧奕誠看向他，一個字也沒有反駁。
鬼使神差地追問：「我該怎麼做？」
張驍說道：「這事兒好辦，你乾脆別跟夏恬離婚，讓人把柳青染照顧好、把孩子打了，請最好的醫生、用最好的康復團隊，再給足補償。」
不和夏恬離婚……
夏恬現在對自己避之不及的，從領證那刻就在等着和自己領離婚證。
顧奕誠自嘲地勾起嘴角。
「夏恬是喜歡你的吧，我看出來的。」
「是我太混蛋了。」
顧奕誠直接徒手又開了一瓶酒，一杯悶下肚，理智又在崩盤的邊緣。
他想起了和夏恬那不算光明正大的初次遇見。
一個天真的小姑娘，眼裡都是光，明明腳都磨紅了，還要踩着高跟鞋走到自己面前。
在之後的兩年里，他們互相照顧，互相陪伴，在生活的每個角落留下痕迹。
她是愛過你的。
承認也好，不承認也罷，你恐怕不能失去她。
也許是酒精的作用，顧奕誠僵坐在原處，腦海里有一個聲音反覆咆哮。
顧奕誠猛地站起來：「我會先處理柳青染的事情，今天謝了，我先回家了。」
「你還好嗎？我讓人送你下去，這酒有點上頭啊。」
明明喝得滿身酒氣，顧奕誠卻絲毫不亂，起身就走。
「哎！那邊是女廁所！快攔着他啊！！」張驍看了兩秒，忽然大喊一聲。

第84章讓她消失
最後，顧奕誠是被張驍拽着回了司機車上。
「他喝多了，你能弄回去吧？」
夏恬正迷迷糊糊地出來接熱水，就看見二樓電梯開了。
司機把顧奕誠「請」進了屋裡。
「顧總，這邊是出電梯。」
夏恬隔着老遠就聞到一股嗆人的酒味，連忙躲開，沒想到被一把手攥住了手腕。
「別跑——」
「夫、夫人還沒睡啊？」司機看見夏恬，緊張得結巴起來。
「鬆開我！」夏恬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用力從顧奕誠手心裏掙扎。
沒想到顧奕誠就是抓着不肯放手。
夏恬崩潰道：「他喝了多少？」
司機連連搖頭。
半晌，夏恬終於從顧奕誠老虎鉗似的魔爪里掙脫，匆匆留下一句：「你送他回主卧！」
轉身就進了自己的房間。
這次沒有忘記鎖門。
夏恬窩在床上，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紅痕，忽然聽見門外有重物落地的聲音。
司機的聲音隱隱約約傳過來：「顧總，夫人讓您睡主卧那邊。」
顧奕誠重重地在地上踏了幾步，最後轉身離開了。
夏恬聽着動靜，好不容易鬆了一口氣，放在枕邊的手機又開始震動。
顧奕誠又打電話過來。
「……」
他很少喝得這麼醉，以至於第二天被劉喆電話轟炸起來的時候都斷片了。
顧奕誠揉了揉自己的頭髮，接起電話。
「顧總，聊天記錄查到了！」
顧奕誠的大腦一瞬間的空白。
「什麼聊天記錄？」
顧奕誠看着自己昨天半夜打給夏恬的未接電話記錄，頭疼地抓了抓自己的頭髮。
「那些人急着甩脫責任，主動把證據都發過來了。有柳青染聯繫他們的通話記錄、郵件和聊天記錄。」
顧奕誠頓住了。
「相關的東西我已經打包給您發過去了。」
「……」顧奕誠皺眉，「你有空過來一趟嗎？」
掛斷電話之後，過了很久，連劉喆都趕到了，顧奕誠才找回狀態似的，起身朝書房而去。
路過走廊的時候，他看見夏恬在樓下，和家裡阿姨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
夏恬輕輕地笑着，整個人散發著柔和的光。
顧奕誠像被這一幕刺痛了一樣，恍惚間腦海里還迴響着劉喆說的話。
直到坐在辦公桌前。
「顧總，最開始的這些文件就是柳青染手上夏恬的『黑料』。」
每個文件上面都標註了拍攝的時間和地點，整齊歸檔，顧奕誠隨手摁下播放按鈕。
在雜亂的化妝間，顧奕誠抱着拍完落水戲渾身濕透的夏恬，被不知道什麼時候放在裏面的移動攝像頭拍了個正着。
那時候，夏恬因為還沒有齣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