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錦安沈幼宜》[謝錦安沈幼宜] - 謝錦安沈幼宜第7章(2)

歲那年,父皇辦了個百花宴,召重大臣帶家眷來宮中飲宴。
那日春色正好,桃花灼灼,他途經審經閣,聽見閣樓的窗子被人推開。
他站在幾步外回頭望,正撞上沈幼宜一雙帶笑的眼眸。
他走上前,叫了一聲:「月兒。」
可眼前大霧忽起,眼前的音容笑貌消散如煙,幻變成漆黑冰冷的夜裡,沈幼宜躺在床上,滿身是血,鮮血涌到他腳邊,染紅了鞋底。
沈幼宜睜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最後掉出一滴眼淚。
是紅色,血淚。
淚水滾燙,謝錦安忽然從夢中驚醒,入目的是華貴熟悉的寢殿。
「陛下,您可算是醒了,貴妃娘娘可都急壞了呢!」
他睜開眼,看到端着葯碗在床邊的皇貴妃和她的丫鬟。
謝錦安看着眼前的皇貴妃,她笑起來的樣子與年少時的沈幼宜有幾分相似,又好像哪裡都不像。
皇貴妃放下碗,打着啞語,一臉溫柔的模樣:「陛下好幾日都不曾來永樂宮,我很想你。」
沈幼宜與皇貴妃是完全不同的人,沈幼宜從來不會說想他,念他,可皇貴妃雖然不會說話,卻總想法設法的表達自己的心意。
她的愛熱烈而又直白,不同於沈幼宜的沉默無聲。
謝錦安有時候也會想,如果有一天,沈幼宜不那麼倔強,也像這樣會溫言軟語的話,他是不是就會多給她一些寵愛?
他明明記得,自己年少的時候恨不得將天上的星星月亮摘下來送給沈幼宜,她皺一皺眉頭,他都覺得心要碎了。
是什麼時候開始,他開始防着她,懷疑她?
是他登上皇位開始,還是沈家在朝中權勢愈重開始?
他不記得了,五年的時間,足以將他所有的少年心性磨得一乾二淨。
「怎麼了?
還是不舒服嗎?」
皇貴妃又打了個手勢問他。
謝錦安忽然抓住她的手腕,神色晦暗不明:「朕問你,皇后生產那日,你到底做了什麼?」
皇貴妃的臉上閃過一絲慌亂,想打啞語解釋,可右手被謝錦安緊緊攥住。
一旁的丫鬟忙叩頭解釋:「陛下,那天貴妃娘娘身體不舒服,奴婢便將太醫都召集過來替娘娘看診,那日實在兇險,奴婢生怕貴妃有閃失,這才沒顧上皇后娘娘那邊,請陛下降罪!」
謝錦安只是看着皇貴妃,語氣冰冷:「你不過是打量着朕討厭皇后,又仗着你救過朕的性命,所以,害死一個皇后也無妨,朕會護着你,是嗎?」
第十二章殿內燈燭搖曳,襯得謝錦安的臉色格外暗沉。
周遭的氣氛似乎一瞬跌至冰點,讓人大氣都不敢喘。
趙綉兒不住搖頭否認,着急的用手比划著,解釋自己無辜。
謝錦安猛地鬆開手,看趙綉兒猛地跌坐在地,忽然笑了笑:「是啊,朕討厭沈幼宜,他是朕見過性子最倔,最不解風情的女人!」
一旁的丫鬟這才鬆了一口氣,將貴妃從地上邊扶起來邊道:「如此,陛下切不可因此與貴妃娘娘心生嫌隙啊!」
謝錦安坐在床邊,眼神淡淡落在眼前兩人身上,隨即一冷:「可,今日,朕想讓所有人知道,天底下,只有我能討厭她,只有我能決定她的生死!
也只有我可以欺負她!」
他忽然站起身,怒道:「來人!
將這刁奴帶下去,千刀萬剮!」
丫鬟哭着求着被人拖下去,殿里的宮人見狀連頭都不敢抬一下。
謝錦安上前一步步逼近趙綉兒,看見她臉色蒼白,只剩了搖頭。
他一把掐住她的脖子,這一刻,他的眸子里真真切切印出了翻湧的恨意。
「自你進宮那日,朕便跟你說過,你要什麼朕都給你,只是不許把主意打到皇后頭上,你以為你救了朕,朕就不會殺了你嗎?」
趙綉兒眼裡浮現深深的恐懼,緩慢窒息的感覺一點點將她包圍。
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一個小太監在門口通報道:「陛下,沈老將軍來了,請求面見陛下!」
話音剛落,門外響起一個蒼老嘶啞的聲音:「陛下,求陛下賜還小女屍身,我沈家幺女,既配不得以皇后之禮下葬,便請陛下准許老臣接女兒回家,讓她有靈有牌,可受香火供奉!」
謝錦安手中一頓,忽然沒了力氣。
趙綉兒這才從他手中掙脫出來,用力呼吸着新鮮空氣。
「望陛下念在臣戎馬半生,不辭辛勞的份上,讓老臣給女兒安靈!」
殿門外,一聲聲,字字泣血。
謝錦安走出去,忽然覺得腳步格外沉重。
殿門沉沉打開,他看見年邁的沈徵沈老將軍在風中凌亂的白髮,鐵血沙場的將軍流血不流淚,可此刻卻跪在他面前老淚縱橫。
彷彿一夜間,沈徵老得一根黑髮都瞧不見了,臉上也如刀刻斧鑿般多出幾道皺紋。
謝錦安曾無比忌憚,無比痛恨眼前之人,可此刻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見謝錦安出來,沈徵一個接一個的叩頭:「求陛下,讓老臣接月兒回家!」
一片夜色里,謝錦安忽然無比清楚的意識到,無論怎麼不想聽,無論如何逃避,沈幼宜死了,永遠離開他了。
這樣的認知,讓他心裏忽然泛起一陣尖銳的疼痛。
一剎,他瞬間有些哽咽,艱難的出聲:「皇后……安置在哪裡?」
小磊子跪倒在地,「長春一場大火,娘娘她……屍身焚在大火里,宮人們只……斂了一捧骨灰……」沈徵停住了叩頭的動作,靜默良久,聽見老人低低的哭聲。
一滴眼淚,猝不及防從謝錦安眼中滾落,無聲無息。
他的月兒,屍骨無存?
他感覺心臟某個地方似乎要痛到炸裂開,只剩一片血肉模糊的廢墟。
他說過的,她就算是死都是他的人,她的身體會留在他的皇陵,陪他一起長眠,腐爛,成為歷史軌跡。
就算以後他們的屍骨被人挖出來,他們也會在同一棺槨中,誰也不能讓他們分開。
可她怎麼會走得這樣乾淨?
沈徵緩慢從地上站起來,站得筆直,頭一次用這樣堅定的語氣對他的王開口:「陛下,這最後一捧骨灰,容老臣帶回沈家!」
謝錦安想也沒想便拒絕:「她是朕的皇后!」
沈徵忽然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襟,蒼老的眼神里沒有一絲畏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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