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越澤雲顏卿》[薛越澤雲顏卿] - 第10章(2)

他,用帕子慌亂去擦去他嘴角溢出的鮮紅。
裴青陽目光落在薛越澤身上:「明天,你們就正式結婚,死前,老子怎麼也要喝上一杯媳婦酒的。」
薛越澤放在身側的手攥緊,最終緩緩地點了下頭。
裴青陽笑了笑,對雲顏卿說道:「這混球我就交給你了,卞城的百姓,我也交給你了。」
這仿若臨終遺言的話語,終究是讓雲顏卿紅了眼眶。
裴夫人拉着丈夫的衣角,滿眼哀戚與絕望。
醫生拿着配好的葯走了過來,裴青陽揮了揮手:「你們兩出去吧。」
門外走廊。
兩人相對而立,一時無言。
薛越澤目光移開,突然發現雲顏卿身後帶血的腳印。
他往她腳下看去,果然見到血跡斑斑的雙腳,雲顏卿順着他的目光,這才感覺到鑽心的疼痛。
薛越澤心中複雜的情緒翻湧,終是順着心意開口:「我來給你包紮。」
天邊泛起了白。
大帥府里紅綢一片,喜氣洋洋。
下人將紅綢帶放在兩人手裡。
看着紅綢那一端的男人,雲顏卿心裏有過一瞬間的慌亂,一時間,竟生出了一種在夢中的虛幻感。
前廳里。
雖然是臨時辦起來的婚禮,該來的人卻也還是來了。
裴青陽看着攜手而來的兩人,臉上閃過一絲欣慰。
然後當著眾人的面,將腰間的左輪拍在了桌上:「薛越澤,你過來。」
眾人神色一凜,心知裴青陽這是要當著眾人的面交權了。
薛越澤握緊手中的紅綢,緩步走到裴青陽身前。
看着長身玉立的兒子,裴青陽眼裡沒了嚴厲,反而有些慈愛。
「從今天開始,你便是卞城的大帥,望你時刻謹記,肩上的擔子和責任。」
薛越澤直直的看着裴青陽的臉,眼底終於閃過一絲哀色,他將紅綢在手上挽了一圈,而後緩慢又堅定的半跪在地上。
裴青陽嘴角帶笑,將手邊的左輪拿起,放在了他手裡。
「阿珏,爸爸相信你,還有,好好對她。」裴青陽傾身,以極輕的聲音在薛越澤耳邊說道。
薛越澤心裏猛的一震,鄭重的接過了那沉甸甸的左輪。
司儀的唱和聲響徹大廳。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雲顏卿跟着司儀的話語聲轉身,對上了薛越澤的眼,神色有些恍惚。
薛越澤,從今天起,便是她的丈夫了。
三拜之後,裴大帥大笑一聲,叫了句:「拿酒來!」
雲顏卿接過小廝遞來的酒杯,跪着送到大帥面前。
「爸,兒媳祝願您福壽永康。」
裴青陽接過她手裡的酒,拉着雲顏卿的手,眼神慈愛無比:「孩子,從前和往後,都辛苦你了。」
雲顏卿鼻尖泛起了酸意,強忍的淚水又一次上涌。
裴青陽欣慰笑了,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
他終是喝過了這杯媳婦酒。
酒杯滑落,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時間彷彿在此定格。
「大帥!」
「爹!」

第七章染紅素服

這個半生叱吒風雲的男人,就這麼倒在了兒子的婚禮之上。
甚至嘴角還帶着一絲笑意。
裴夫人哭的撕心裂肺,站在周圍的一群大男人,也紅了眼眶。
依譁一片哭聲里,雲顏卿臉色平靜的幾乎麻木,只有眼眶不斷落下淚來。
她還握着裴青陽的手,那尚帶餘溫的手幾乎讓她覺得這是一場夢。
模糊的淚眼中,她看見了她自己。
七歲,外婆病了,她求遍了整個街,只有裴家開了門,最後還是副官的大帥帶着她去找了大夫。
十歲,她和薛越澤出門看煙火,被落在外頭,自己後半夜才走回家,大帥給了薛越澤一巴掌。
十二歲,她說不想學女紅廚藝,大帥大笑親自教她射擊,帶着她巡視軍營。
十四歲,她在學堂上得了滿分,大帥哈哈大笑喝了場大酒。
十六歲,她退了學,執意回來照顧受了重傷的大帥,大帥嘆息一聲無可奈何的許了。
十九歲,她嫁給了薛越澤,大帥喝了她敬的最後一杯酒。
撫養她長大,比父親陪伴的時間更久的大帥,沒了。
「爸……」
她無聲的又叫了一聲。
雲顏卿淚流滿面,只覺得心像是被人剜去了一塊,空蕩蕩透着風。
薛越澤也紅了眼,心裏悶得難受。
那個一直壓着他,罵他冷血的老頭子真的死了……
他下意識往雲顏卿看去,卻在觸及到她滿臉的淚水時,猛然一怔。
這是他見到雲顏卿第二次流淚。
上一次,還是她八歲那年。
時隔十年,薛越澤再次看到了雲顏卿的眼淚,一點一滴,像是砸在了他的心上。
他的腿像是灌了鉛一般沉重,終究是找不到理由去安撫她,只能轉身走出去,安排父親的喪事。
大帥府的紅綢僅掛了半日便換做了縞素。
陸續有人來弔唁,雲顏卿跪在靈樞旁,面前的火盆,絲毫暖不了她的心。
薛越澤作為大帥的繼任者,站在府門口接待。
只是,權利交替總是伴着血和硝煙的。
大帥府的下一位弔唁的客人是帶着兵來的。
中將石鵬神情狠厲的叫囂:「大帥府已經被我的人圍起來了,薛越澤,你現在交出帥印,看在你曾經叫我一聲叔叔的份上,我就饒你一條命。」
薛越澤勾了勾唇,冷冷的說道:「你也配讓我叫你叔叔?」
石鵬頓時臉色鐵青,大手一揮:「動手,攻下大帥府!」
士兵一涌而上,但大帥府外的各個角落,湧出了更多的人手,反撲而去。
雲顏卿見此情形,詫異的看了身旁的男人一眼,原來他早就料到現在這個場面。
石鵬沒料到這招,被打的手忙腳亂,當即喝道:「其他人先不管,殺了薛越澤!」
一片廝殺聲中,雲顏卿一直護在薛越澤左右。
但她驚訝的發現,薛越澤在多人的包圍中,遊刃有餘。
這樣的薛越澤,是她從沒見過的。
她心中頗為震驚,就在這時,她卻看到,薛越澤右側的警衛突然將武器對準了薛越澤!
雲顏卿無暇顧及其他,在看到那人的一瞬間,便義無反顧的朝着薛越澤撲去。
她只有一個念頭,薛越澤絕不能出事!
薛越澤已然殺紅了眼,這時,身旁傳來一個雲顏卿急切的聲音:「讓開!」
緊接着,便是一聲「嘭」響。
薛越澤轉身,便見雲顏卿軟軟倒了下去。
鮮血,從背後浸染了她素白的孝服。

第八章你心裏的我

雲顏卿再次醒來的時候,薛越澤正坐在床邊,正拿着濕毛巾擦着臉上乾涸的血跡。
雲顏卿顧不上自己的傷,連忙問道:「你傷到哪裡了?嚴不嚴重?」
薛越澤將毛巾往身旁的水盆里一丟,淡淡道:「無礙,都是別人的。」
雲顏卿放下心來,卻找不到什麼話題可說。
沉默間,想到如今兩人已經是夫妻,蒼白的臉上有了幾分不自在。
薛越澤打破了這份寂靜,他直直的盯着雲顏卿開口問道:「我父親亡故之時,你和裴家的恩情,就已煙消雲散,為什麼還要救我?」
雲顏卿,對你來說,裴家到底是什麼,我在你心裏,又是什麼?
薛越澤唇角綳直,幽深的黑眸就這麼看着雲顏卿,等着她的回答。
雲顏卿靠在床頭,眉頭輕蹙着,有些心慌意亂。
此時此刻,薛越澤的瞳孔里,完完整整倒映出她的影子。
她垂下了眼,聲音很輕,也很清晰:「你是他的繼承人,也是唯一能給卞城安定的人。」
薛越澤臉上頓時爬上了寒霜,連身上的氣勢都變得冰冷起來。
他忽然站起了身,椅子在他身後發出『刺啦』的一聲。
雲顏卿耳邊傳來他冰冷到極致的聲音:「的確,你這條命是裴家的。從今以後,生是裴家的人,死時裴家的鬼。」
說完,薛越澤轉身走了出去,『砰』的一聲摔上了門。
房裡恢復了寂靜,雲顏卿這才抬頭,看着那扇門,放在被子上的手默默攥緊。
雲顏卿的傷養了半個月。
這麼多年來,受傷的這幾日,倒是她最輕鬆的時間。
傷好得差不多,她就到前院處理事務。
一路上,天空突然飄起了雪。
她這才恍然意識到,冬天來了。
之前裴大帥的副官見到她,一臉難色:「凌小姐,少帥上任以來,就不理政務,書桌上的電報都堆成山了。」
雲顏卿心中一頓:「他人呢?」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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