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血，暈倒了。
匆匆趕來的其他醫生護士將他推進急救室，我慌張地跟過去，聽見醫生說他心跳驟停，準備使用電擊除顫。
我獃獃地飄在一旁，目光從他殷紅的唇角一寸寸略過，最終停在他濕潤的眼角，不合時宜地想起我死去的那天早上。
他出門前吻了吻我的側臉，眉眼柔和地說:「思慕，還有二十五天。」
還有二十五天，我們就要結婚了。
從確定婚期開始，他每天都在數着剩下的日子，然後滿目憧憬地望着我說:「我已經幻想過無數遍，我們結婚的那一天了。」
「老婆，你一定是世界上最漂亮最可愛的新娘。」
那時候誰也沒想到，我們的倒計時，會永遠停在二十五天。
暮色漸沉的天際，雲層宛如捲起的玫瑰。
我平靜地飄蕩在一條鋪滿薔薇的巷子里。
盡頭處，站着的是賀雋的未婚妻—周顏。
一位能看見我的陰陽眼女孩。
生死交界間，擦肩而過時，她淺笑着感謝我:「謝謝啊，溫思慕。」
我望着遠處飄散的雲層，釋懷一笑:「祝福你們，相依白首，幸福一生。」
我想，賀雋大概永遠也不會知道……是我親自教會周顏追到他的。
3周顏是在我死後的第四年與賀雋相遇的。
那時我的父母已經漸漸接受了我離開的事實，開始向前看，唯獨賀雋一直停留在原地。
儘管在所有人看來，他的一切都很正常，但在無人之處，他會在廚房切甜橙時，忽然握着水果刀失神，也會在下班的路上，停在海邊從深夜站至天明。
印象最深刻的是有一次他在手術室搶救完一個車禍中的年輕女孩後，獨自一人上了醫院天台。
晚風將他的白大褂吹得輕輕翻動，夕陽落在他的眉間，有那麼一瞬間，我甚至覺得他會就這樣跳下去。
但還好，關鍵時刻他口袋裡的手機響了。
我媽的聲音從對面傳過來，她說天氣越來越冷了，讓賀雋記得多穿點衣服。
不久後，賀雋升職了，在慶祝宴上喝得爛醉，回去後反覆聽我曾經發給他的語音消息，小心翼翼捧着我們的婚紗照落淚。
很長一段時間我都在想，那年暮春時節，我爸將在孤兒院受欺負的他帶回家，到底是對他的救贖，還是將他拖入了更暗的深淵。
而變成孤魂的我，卻什麼也做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