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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得了癌症。
晚期。
醫生問我有沒有家屬一起來。
我盯着我自己泛白的指甲。
我說大夫你說吧，我沒家人。
是的，我沒家人。
我父親是個酒鬼加賭鬼，母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跑了，沒有帶着我一起。
我沒有爺爺奶奶，他們走的很早。
我大概也是個不孝子。
他出車禍死的那天我笑得很開心。
我想我終於不用挨打了。
當然這份開心也沒有持續多久，要賬的一堆人集體雇了一個人天天騷擾我。
我不討厭他。
在某種意義上來說，他是第一個陪我生活的人。
我上班他跟着我，在飯店的門口舉着還錢的牌子站了一天。
我說你得讓我掙到錢我才能還。
那個人年紀也不大，能看出來也就是個高中生。
他說姐姐，我也是第一次干這個，不知道怎麼要。
我噗地一聲笑了出來，我說那麼一堆人找一個菜鳥，也不怕砸鍋。
他說姐姐，爸爸生病住院了，沒有醫療費，他們給了很多錢，至少夠多做幾次化療的。
他說爸爸很愛他，衣服穿到爛才會扔，鞋底磨碎了才會還，眼睛腿折了還是粘着用。
他說是為了攢學費。
他還說爸爸還沒看到他高考就病倒了。
別人的爸爸。
我說你放心吧，我會還錢的。
那天之後，他依舊每天跟着我。
店長問我是誰，我說這是我弟弟。
早上跟我去菜市場撿便宜處理的蔬菜。
中午在店裡蹭我的飯。
晚上和我一起蹲便利店半夜處理掉的關東煮。
時間長了，便利店都知道有一對姐弟沒錢吃飯。
他們還會偷偷把沒吃完的串串塞給我。
日子就這麼慢慢過着。
直到有一天，他突然消失了。
回來的時候滿臉淚水。
他說姐姐，爸爸走了。
我拿出預留的生活費幫他處理好了後事。
有過經驗就是不一樣。
只可惜接下來的日子只能吃更破爛的菜了。
他說他不要那些錢了。
他說姐姐，這個世界上我只認識你了。
別趕我走好不好。
我想起我那個爹每次把我扔出家門的時候，我都是在門口這麼哭着喊的。
我一心軟就答應了。
他不再念書了。
他說姐姐，我幫你一起還債。
我們在平米的出租屋裡規劃未來。
他說姐姐，我們還完錢了一定要出去吃大餐。
我笑着說想吃什麼。
海鮮，他說姐姐，我從來沒吃過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