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留下來，我早就叫你媽把你給打掉了，省得現在來害我們……」
聽到「爺爺」兩個字，趙小龍頓時握緊了碎瓷片。
鮮紅從掌心流出，她眼中露出一絲掙扎。
為了爺爺，她也應該要努力活下去才是。
電話對面的人還在罵，趙小龍卻直接掛斷了。
她回到卧室，拿出葯來圇囤咽下，又從床頭櫃中拿出當年那份結婚契約。
趙小龍伸手撫摸着上面的那句話：兩人結婚，成為夫妻……
半晌，她打了個電話給律師。
「你好，我有件事想拜託你。」

從律師事務所出來，趙小龍按行程表去了心理診所。
今天是她複診的日子。
看到趙小龍蒼白的臉色和越發瘦削的下巴，梁遇白在心裏嘆了口氣，她的情況又變差了。
梁遇白讓趙小龍張開手，幾顆糖果落在了她掌心。
「持續服藥確實會導致食欲不振，吃幾顆糖吧，甜食能幫你保持好心情。」梁遇白朝她溫和地笑笑。
看着那幾顆糖，趙小龍一愣。
她遲疑地放了一顆進嘴裏：「好甜。」
梁遇白看着記錄板上畫了圈的「童年」二字，語氣輕柔：「上一次我們說起過遊樂園，你說你從沒去過，現在去過了嗎？」
趙小龍渾身一僵，她攥緊手裡的糖。
小時候，她其實去過一次遊樂園。
唯一的一次。
那是她記憶中為數不多的，跟父母在一起的時光。
遊樂園的燈光絢麗華美，爸爸媽媽都牽着她，就像別的孩子那樣……
現在，她想跟秦香怡一起去遊樂園。
可當她說起時，秦香怡卻只回了她一聲嗤笑，她便再也說不出第二句。
趙小龍低下頭：「我去過了。」
梁遇白一眼就看出趙小龍在撒謊，可看見她低下去不敢看他的頭，實在不忍心拆穿她。
他嘆道：「那我再帶你去一次吧。」
趙小龍驚訝的抬起頭。
第二天，陽光正好，他們一起去了遊樂園。
遊樂園裡人很多，父母，孩子，情侶。他們都帶着真心的笑臉，人人都看起來很開心。
趙小龍愣愣的不知道如何是好，這時，梁遇白遞給她一隻雪糕：「今日份的甜食，吃吧。」
趙小龍接過雪糕，突然說道：「醫生，我其實來過遊樂園。」
梁遇白一怔，突然意識到這是她第一次對他打開那扇緊閉的心門。
「……那時候我還小，爸爸接了一個電話後讓我去跟着媽媽。我去找媽媽，可媽媽也說她有事，讓我去找爸爸。」
她就這樣被拋棄了。
在兩人不遠處，有一個正在派發氣球的小丑。
趙小龍看着那個小丑：「那天，是一個小丑陪着我度過了一個下午。」
小丑的笑臉自此永遠地留在了她的心裏，那是對她來說最快樂的表情。
只要咧開嘴角，接受命運的玩弄，就能在所有觀眾的歡呼聲里，自欺欺人。
梁遇白心裏一沉。
微笑抑鬱症比起普通抑鬱症更難治癒，就是因為患者根本不願在他人面前表達真實的自己，用笑容掩蓋一切痛苦。
正在此時，趙小龍忽然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走到小丑身邊。
那人的手裡牽了一個3歲左右的小男孩，而男孩的另一隻手，牽着陸蔓。
看起來就像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趙小龍一愣，下意識笑了起來。
梁遇白看向趙小龍，只覺這一刻，趙小龍臉上的笑看起來比旁邊的小丑更像小丑。
她分明心裏在滴血，卻只能控制不住的笑出來。
秦香怡把氣球遞給孩子，站起身，視線正好撞進趙小龍的眼裡。
他神色一頓，下意識的鬆開了孩子的手。
可隨之，他又看到她身邊的梁遇白，眸子微微發緊。
「這個男人是誰？」他走到趙小龍面前開口便是這句質問。
趙小龍恍惚回道：「朋友。」
她說不出口自己的病，更不願意被秦香怡知道。
梁遇白敏感的察覺到兩人間奇異的氛圍，他朝秦香怡伸出了手：「你好，梁遇白。」
秦香怡渾身氣勢更冷，他伸出手，和梁遇白一觸即分。接着便注意到兩人手上同款雪糕，眉頭狠狠皺了起來。
看到秦香怡一瞬不瞬地盯着趙小龍，陸蔓心道不好，忙狠掐了孩子一把。
孩子一個激靈，立刻抱住了秦香怡的殪崋腿，奶聲奶氣地喊了一聲。
「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