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住宅區二樓的長長樓梯，已經被淹了三分之一。
我從未見過這麼大這麼近的洪水，從遠處傳來的怪聲清晰起來，彷彿來自淮河岸的方向，恐懼伴着潮濕的空氣一點點在心頭生出，我跑回家給父母報信。
不一會，警報拉響了。
刺耳的長鳴划過夜空。
平平安安長了近二十年，我甚至不知道這條街竟然還有喇叭。
幾年前疫情可能用到過吧，但我正好在外地上高中，如今也不過是從外地放暑假回家的大學生罷了。
每當大人談論到這條街那條巷，什麼建築什麼方位，我都一連茫然且不關心。
我只需要記得回家的路。
我從小到大一直苦學十多年，如今，好像根本不了解這個生我養我的地方。
前線不知是何原因突然銷聲匿跡，後方的小縣城睡夢中的居民逐漸個個驚醒。
家裡收拾妥當，父親背着一個防水的大包，一手拎着兩小包，一手拿着自己的寶貝樹棍。
這樹棍也沒什麼驚奇的，不過是多年前一場大雪壓斷的一顆香樟木，被外出鍛煉的我爸看到，他驚喜的拿在手裡顛了顛，然後被就被拖着主幹，和一堆枝枝丫丫，一路上受人側目。
而那時，小小的我，默默跟在後面，假裝不是一路人。
我還記得我爸翻出儲藏室抽屜里的小鋸條，一點點磨着想把多餘的枝條鋸了。
最後因為鋸條效果太差而放棄，後來專門找人把樹冠鋸掉，留下了幾根分枝，幾塊扁扁的主幹，和一個長主幹。
我爸覺得這根有我小腿這麼粗的長樹棍十分趁手，天天拎出去溜達。
這街坊鄰居們早就從驚詫非常到熟視無睹了。
有些不熟悉的甚至對我爸都有一絲固有印象，「那個拿棍的」。
而我媽現在也不打趣他又寶貝這棍，也背着包拎着東西跟在一旁。
「真的要走嗎？
人家警察會來救的。」
我媽還是擔憂。
「警報都響了，先出去再等着救，一會天亮洪水上來了咱們就出不去了！
你看着吧，一會就停水停電了。」
「都是水往哪去呢？」
我抬頭看着阿爸，他眼裡閃爍着我看不懂的光芒。
「跟我走！」
父親關了電閘，四周再次陷入黑暗。
悶熱潮濕的空氣擁進逼仄的樓道，我和母親先下樓去。
樓下虛掩着門，聽到動靜，有人推門來看。
「你…